二过三台山

杭州三台山,在西湖西边,杨公堤侧,是我来杭州后去的第一个景点。

第一次去在八月初,正是蚊子最快活的时候。哪怕穿长袖长裤,再戴半截手套,还躲不过被它们在手指头上咬了几口。蚊子吃饱了,而我却饿着肚子,所以走马观花后便匆匆离开了。

第二次去是十月中。原本打算之前那周去的,骑车都已上了杨公堤。结果刚过郭庄,突然下起暴雨,即使带了伞,也不免浑身湿透,无奈狼狈逃回家。唯一的收获是,西湖果然只有下雨时好看。有此去而未至之遗憾,我决定一周后再去。

今年的天气很奇怪。中秋前后仍旧热,树叶还绿着,桂花一朵没开。不仅杭州如此,回南京也一个样。国庆期间,气温甚至飙到35度。到了重阳,桂花还是没开。但国庆刚过,杭州便连着下了一周的雨,气温骤降。几天之内,短袖变长袖,长袖变外套,一下来到秋天。

适逢周日,秋雨暂歇,虽然云还不少,但总算有太阳了。我也总算找到机会,可以再去三台山。说是去三台山,实际并未上山,只到于谦墓、祠便折返。这一路的景色倒也不差。

仍旧从乌龟潭口入,穿过从桐庐县移过来的明代古桥,上次来时开的荷花早已凋落,所幸荷叶尚未枯萎。往前走,会路过种龙井茶的双峰村。路边上有几家茶社,大约也兼做饭馆,一到周末中午下午,成群结队来此者络绎不绝,隔老远就能听到喧哗声。但再走两步,身后的喧哗声便不可闻,而于谦墓就藏在路右边。

先是一道牌坊,上书对联。具体字句已忘了,只记得大致意思是居三台而望岳坟,两位少保交相辉映。短短的石制墓道,道两边的石人石兽不像古物,有些却也覆上一层青苔。后来一看讲解牌,果然是后人造的。墓冢静静地立在路尽头的水泥台上。水泥台上覆满青苔,青苔之上有掉落的枯叶与果子,捡起果子一看,竟是栗子,遂放了一粒在包里。

抬头望去,群木间划出一片小小的天空,云的后面隐隐是蓝色的天。忽然吹起风,未见树枝摇动之状,却也引来涛声阵阵。风隐约带来桂花的香气,但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桂树。桂树就是这样奇怪的存在,平日里不起眼,似我等不识草木者,决计分辨不出。但一到开花的时候,便一目了然,即使仍看不见样貌的,也能让花香弥漫到远处。过了花期,便重又隐入各处。

不时有几个游人来到墓前,他们也许不知到于忠肃公事迹,只是秋游路过。但前方的供桌上摆着几束花,可见总会有人记得的……我站了一会后离开,此时方才发现路旁有三个碑座。赑屃仍在,碑身却已不见,放碑的凹槽中残留着雨后的积水。四下里找过,也没发现残碑的痕迹。

墓旁有一小潭,也是现代造的。几个小孩子在此嬉戏。看到此处,因墓前凄清而起的悲意忽的一空。钱塘人于谦葬于故里,数百年之后,家乡儿童能在此安宁玩耍,苍生俱已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的煤炭,应也无憾焉了吧……

今日于谦祠不知为何大门紧闭。白墙黑瓦,不大的庭院,不高的屋子,也不要门票。虽然远没有岳庙的气派与热闹,但可能因为这里本就是于少保的家,总觉得多了分安定。

我最喜欢的地方,还是于谦祠码头。码头就在祠对面,穿过小溪亦或是乌龟潭的细处即到。经过一小片空地,大妈们在此跳舞,放着改编的《南泥湾》。绕过大妈舞团,码头赫然在望。

此处藏有一小片湖水,走下台阶,直抵水边。如果不说这是西湖手摇船码头,我还不知到这也是西湖的一部分,只觉得是个小池子。许是云多风大,许是秋日水渐幽深,总觉得没有夏天来时清澈。水中游鱼久聚不散,毫不怕人。鱼群看似触手可及,可一条也休想捉到——这细长的小鱼闪转腾挪极快,远非对面花港里养傻的大金鱼可比。夏天往里扔了一个梨子核,如今也不知流到哪去了。

我在码头台阶上坐了很久。看野鸭子和不知名水鸟嘎嘎叫着,在水面上游弋;看枯枝败叶打着转,往大湖里飘;看鱼忽地甩动尾巴,“噼啪”捡起一泡水花;看对面树后隐约可见的杨公堤上,汽车不时驶过;看脚下台阶上蚂蚁忙碌,不知道为了什么。剥了个橘子,橘皮也是黄绿相间,颜色和对岸的树及倒影一样。

西湖之景,永远不在喧闹处,只在群山间,在此游人罕至之所。来这城市已近四个月,闹市去的少,像这样的地方来的多,逐渐有些明白柳宗元《永州八记》的感觉,知道山水之间有什么。

在我之前和之后来台阶上坐的人都走了。太阳渐渐没了力气,风从裤腿灌进来,台阶凉且潮。是时候也走了,我拾起橘子皮,想了想还是扔进了垃圾桶。转身走向杨公堤,没过多久到了花港观鱼,游人渐渐多了起来。我汇入来往的人流,就像脚下池中的鱼汇入了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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