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忘却的技艺

        没错就是技艺而不是记忆。从记忆中,过去的时光,无论是进入冬季,还是过年的气氛都很浓。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的记忆里,进入冬季和进入春节,整个就是热热闹闹的。不像现在冷冷清清的。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快要进入冬季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腌咸菜。那个时候家里的女主人的手都很巧,那家都要自己腌鸡蛋,腌鸭蛋,腌萝卜干,腌酱豆,甚至还要自己卤菜。这一方面是因为传统也是因为当时大棚菜的技术还没那么普及,如果你不会腌菜,那么到了冬季和来年的春节青黄不接的时候,你家就没有菜可以吃。只能抱着白碗喝稀饭了,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家吃着腌的的流油的咸鸡蛋咸鸭蛋,切的脆脆的咸萝卜干,甚至有些小孩子偷偷在口袋里装着一把咸酱豆子,边玩边吃。会让你羡慕的直流口水。

        那时候各家各户的饭桌展示就是女主人的手艺也就是技艺。

        快要到冬季的时候,家里就要买几十个鸡蛋或者鸭蛋,几十斤萝卜,十多斤黄豆。要腌制好咸鸡蛋咸鸭蛋,需要到我们县城以西的凤凰山上取山上上好的黄土,普通的土是不能腌制鸡蛋和鸭蛋的。这就要考验家里男性成员的勤劳程度了,因为越朝山腰,黄土的土质越好越能腌制出好的咸鸡蛋和咸鸭蛋。那个时候,我还小,基本上都是大我十多岁的哥哥去山上取土,要带着一把铁掀,一个蛇皮袋,骑着自行车,一直到了半山腰找到一个土质比较厚的地方,取上一袋黄土要没有碎石块没有杂质。到了家里要把土用水洗一下,变成干干净净的稀土。再把挑好的鸡蛋或者鸭蛋,用水洗干净凉干。这个挑鸡蛋需要技巧,因为在你购买的鸡蛋里面有可能混入了,在我们这俗称“照蛋”的孵化小鸡没能成功,里面已经有小鸡雏形报废了的鸡蛋,这样的照蛋是不能腌制的。一般挑选鸡蛋的时候需要用大一点的灯泡,把鸡蛋拿到灯光下,经过灯光的照射,有大块阴影的就是不能做腌鸡蛋的照蛋,我觉得这也许就是照蛋的来历。

      鸡蛋和鸭蛋选好后,就要把盐搅拌到黄土里。这个盐也是有讲究的,需要到供销社买那种从东海运过来的大粒大粒的海盐,而不能用那着成袋子的细盐,这个问题相当关键。大概是一盆黄泥一碗盐吧,把盐和湿湿的黄土混好后,拿起鸡蛋在湿湿的泥土滚均匀,这样看起来就像泥蛋子,然后将裹好的鸡蛋小心翼翼的均匀的放在一个小口的坛子里,放满后,坛子口也要用黄泥加上塑料布封住。就这么放上二十多天,开坛的时间也很讲究,开早了盐没有浸进去,鸡蛋不好吃,甚至有可能因为盐没有浸透,鸡蛋达不到要求,会变坏,开晚了,鸡蛋又太咸了,吃起来口感不好。这就是一个家庭主妇的经验和能力的体现了。如果开坛恰到好处,把咸鸡蛋咸鸭蛋意去黄泥,上锅煮熟,按照家里人口多少,切开,每个人分到那么均匀的一块,用这腌的流油的鸡蛋或鸭蛋,就着热腾腾的大馍,想起来口水都要流出来。

      冬季的时候还要腌萝卜干,快要到冬季下雪的时候,街上就有卖大堆大堆红萝卜的了,家里的男主人就要到街上挑选这样显得新鲜饱满,外形干净利落精神抖擞的萝卜,这样的卖萝卜的人都会用平车将这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萝卜送到买主家里,会挑萝卜会讲价的男主人,一般会得到家里女主人的夸奖,当然如果买的不好,或者买贵了的男人也会在邻居家的对比下,得到老婆的几句笑骂。

        萝卜买来家,一部分要在院子里挖个坑,窖起来,来年春天吃。一部分要洗干净,做腌萝卜干。这清洗萝卜,把萝卜切成条就是家里女主人事了,这样的细活家里的男人是不屑于动手的。可能我是小孩吧,或者从小就有些骑士风度,比较心疼母亲,就尽自己的能力帮助洗萝卜切萝卜条,在我记忆里,洗萝卜是又冷又累,要把大堆大堆的萝卜一个个放在大铝盆里,一个个洗干净一点泥都不能有。洗洗好后,还要切成细细的长条,放在干净的盆里,用力挤压再均匀的抹上盐,还可以抹上五香大料面,均匀的放在苇席上,在院子里晒,晒的时候要有好的太阳,有阴天的时候还要收起来,直到将萝卜条晒干,才能收起来,每天吃饭的时候,拿出来几根,细细的切成薄薄的萝卜片,家境好的家庭,调上麻油,葱花,吃起来又香又脆。

        至于酱豆子,有干酱豆湿酱豆,这就要把黄豆烀熟了,放上盐和炒制好的辣椒面焖好,然后放在院子里晒,可能我有怪癖,不是太喜欢有异味的感觉,所以对如何腌制酱豆不是那么感兴趣,所以对这一块的记忆不是太清晰。我只是喜欢吃味道不是太重的干酱豆子。

      这样的腌菜伴随了我整个童年,现在已经见不到自己家腌菜了。

      到了春节快要来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忙的不可开交,要蒸年馍,卤肉菜,炸果子,粘糖,还要打扫卫生干干净净过大年。

      有一种说法就是在春节里,从年初一到初三不能动火蒸馒头,所以提前要把预备自己家吃和来亲朋好友吃的馒头蒸好,每个家庭都要蒸上几锅,家庭越大人口越兴旺的家庭蒸的馒头越多,都要用放上几箩筐。还要有不同的花样。有实心馒头,菜包子,糖三角,红豆馅馒头,糖馅馒头,红枣馅馒头。蒸馒头需要选一个黄道吉日,有时候还要找邻居帮忙,和面这样的费力气的活,就需要家里的男性来做。那时候和面用的都是大黄盆,和面后还要放在家里大棉被下,把面发好,然后才能做馍,我母亲特别会调制菜包子的馅子,放的各种佐料恰到好处。有白菜粉丝包子,有萝卜包子,我总觉得家里的包子都要比其他人家的菜包子好吃,也可能这是做孩子的偏心吧,在孩子眼里,母亲的味道是最好的。我个人最喜欢的还是那种豆沙馒头,每次年馍蒸好的时候,我都会吃上一两个,把肚子撑的圆圆的。

      在年前,家里还要和面做果子,那时候家家都不宽裕,不可能给孩子买多少零食,所以过年了,都要自己炸果子,有带着碎碎芝麻的小麻叶,有细细条状的小果子,当然炸好后,怕小孩子不知道节制偷吃,还要用篮子系起来收到房子中间的大梁上。当然这对想吃到可以施展十八般技艺的小孩子来说,也不是问题,可以在大人不在的时候,拉桌子拿凳子甚至拿梯子,偷偷拿下来吃。

        过年小孩子最喜欢的还是在年三十的晚上,粘糖吃。快过年的时候,家里都要到街上买一大块用红薯土法熬制的,我们这俗称白玉糖的糖稀。再用大米找到街上炸米花的,炸上一两筐大米花。在三十的晚上,母亲会用大锅将白玉糖熬成热热的糖稀,均匀的和大米花搅拌匀,还要为了紧凑还要在桌子上摔打紧致,然后用刀切成小方块。还记得那个时候,我虽然在屋外放鞭炮,但是心里还是系着这一桌米花糖,时不时要回屋里看看米花糖做好了没有,一般来说,我都能吃到第一块脆脆甜甜的米花糖,这也是我永远也忘不掉的记忆。我母亲虽然是教师,但是手也很巧,不仅会做米花糖还会做玉米花糖还有面糖。

        这些童年的记忆,现在已经很难再现了。从我这一代人开始,物质的丰富,人的懒散,已经没有听说谁家男主人女主人会做这些食物了。我们总是说文化的传承,其实这也是文化的记忆,也是生活味道,真的不想这些传统的技艺随着时间被大家忘记。现在年味的缺失,也许与这些技艺的逐渐消失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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