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成仙

  话说大唐贞观年间,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中原武林以少林为尊,少林在武林中一家独大。当然这也是历史使然,少林棍僧救唐王的故事广为流传,太宗皇帝尊佛,加之少林功夫确实天下无双,所以中原武术之冠落在嵩山之上。

然而南方偏蛮地区的武林江湖则百花齐放,门派林立,数十上百大大小小的门派彼此你方上罢我登场,互相较量,颇有春秋乱世百家争鸣的昔日残影,古代有战国七雄,而此刻的南方却也是有着七大门派,十三小门派,彼此间表面和睦,然而内地里的较量未曾停止过。

唐朝分为道州县三级,贞观元年,太宗皇帝依山 形势划全国为10道:关内、河南、河东、河北、山南、陇右、淮南、江南、剑南和岭南;故事就发生在南方之南的江南道。

江南道的一处人烟稀少的原始大山里传来了高亢的歌谣,只听得一个不知多大年纪的樵夫背着分量十足的柴荆,边走边唱:

“原始森林,郁郁葱葱,石林叠嶂,溪流万千,南派百门,参差各异……”

山歌不绝,砍谯人来往于这座名为羽山的原始大山,羽山名为一山,实则为二,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道万丈深渊,这个万壑天涧名为绝天!当地人都称之为黑风谷,因为谷中长年黑风不断,有猿猴啼叫,长年十分凄凉。

此刻黑风谷中,一个黑衣身影飘浮在深不见底的绝天涧半空中,他的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嗬!竟然有人能凭虚御风吗?!即使是少林高僧也无法做到这样的程度,无论哪一种轻功,凌波微步,太虚步,迷踪步什么的绝世轻功都无法让人久飞不坠!难道他是神话中的仙人,会腾云驾雾吗?当然不是!

        啊!原来他的脚底板踩着一根锈迹斑斑的大铁索,不过黑风谷的秋天雾气很大,而且黑风不断,很难有人的踪迹,让人一下子难以相信这样的险地会有人久驻足。而且与两座大山巍峨的身影相比之下,幼儿手臂粗的千米铁索就如同两棵大树间的一道蛛丝!而那个神秘的高手就是线上的一滴露水,如羚羊挂角般。

  索上的黑衣人的身姿挺拔,看背影,这人是个青年男子,黑色衣服还包裹着一个包袱似的东西。这人这索的样子就好像清晨两棵树间一根长长的蛛丝,上面挂着一颗清晨的露珠。左羽山和右羽山的边缘峭壁近乎垂直,险峻得连草都不长,只有青苔成片成片地贴着平滑的山岩。黑风谷的形成是造化神功,就如同被一剑劈开的,又好似鸟的双翼拱卫。但是不知什么年代两侧绝壁上开凿了巨大的铆钉,固定了两道千米长的大铁索。此刻,这便是黑衣男子立身的锥地!

这根黑色的古朴铁索年头已久,锈迹斑斑,山谷里的幽风刮的很大,铁链发出铮铮声响,让人听得头皮发麻,千寻铁索有如下一刻就会索断人亡的局面。

黑衣人的身影如同风中的烛火,看似摇摇欲坠,其实并不危急,真正危机的是他被困在了千米危途中途的地方,而且他还受了伤,漆黑的血水从他的左臂百色纱布内渗溢出,他的左臂似乎受了重伤,但是绷带确实简陋,很像是匆忙间的手笔。

话说羽山一分为二,门派竟然也是两个!左羽山和右羽山上的门派有两个声名很大的大宗派,虽然难以与少林相比,但是在南方却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而且他们相隔只有一座绝天谷!左山上有万剑阁,弟子三千,人人修习剑道;右山上有器道宗,弟子也有三千,主修奇门暗器。两派虽是近邻,然而彼此的关系从几十年前就变成大仇敌了,剑派称器宗搞些奇淫技巧,见不得台面;器宗讥笑剑宗一代不如一代,只会耍木剑玩。他们两派的弟子平时都不会来到山顶,因为山顶是两派祖师定下的禁地的范畴,即使掌门也不会来,但是却不禁止采药人和樵夫们上山劳作,两位祖师虽然是仇敌,但是都对于靠山吃山的劳作者留以空间。平日冷冷清清只有猿猴做客的山尖,今日却人山人海:两派六千弟子已有半数集结在了左右羽山峰顶!

  左山上近乎千人全部一身白衣,手执长剑,他们守着千寻铁索的一端,那是深入山体的铁索的一端,只露出了部分,仿佛连接着两座山的一座桥梁;右山上只有一百多人个个身着黑色衣服,手里拿着不同的奇形怪状的器物,一看就是精通木器机关的器宗弟子。

  左山之上,剑阁弟子们众星拱月般围绕着阁主和两位副阁主。此刻三位大宗师都站在了铁索上,他们距离黑衣人只有短短二十米。

  黑衣人的另一边也有人站立,是个青衣老者,四五十岁的样子,留着浓密的青色胡须,长袍上刺着一个黑色的“机”字,这位便是右羽山的器道宗的当家人,公输玄机宗主,此刻他拦着黑衣人的去路。

  

  黑衣人停了下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剑阁三位宗师,出声了:“够了,师尊,再走下去我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为首白衣老者者向对面的青衣老者行了一个平辈礼,虽然他不知道器道宗为什么要插手,但是他确实挡住了自己追捕的黑衣人的步伐:“金橙,你当真要与为师刀剑相见吗?用这把留仙?”

  黑衣人金橙低头仔细看着自己的手中长剑,剑身沾染了鲜红色,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万剑阁副阁主怒眉道:“金橙,你可知罪?”

  金橙没有收剑,但是他的神色变了一些:“弟子知罪,以长辈赐剑,剑尖向长者,不孝!”

  副掌门怒吼道:“留仙剑是历代掌门给予阁中最出色的接班人的信物,三千弟子,师兄独钟你一人,可你残杀同门,庇护魔教妖女,这就是剑阁的天才大师兄吗?!”

  黑衣男子低下了头,似乎陷入了思考,但是当他抬起头来时,他的目光坚毅无比:“师尊,过是我一人犯的,一切罪由我一人偿,我唯独放不下手中的……这,这孩子是无辜的!”

  阁主这才看到自己的弟子竟然带着一个婴儿,他从万剑阁百人大阵中闯出竟然还有这样的累赘,从来没有人能单枪匹马在护山剑阵里走出,虽说人数只有百人,可这并不能掩盖金橙剑道上的天赋:“这孩子是─”

  身旁的副阁主冷笑:“师兄好糊涂!这肯定是那妖女的孩子!”

  阁主似乎呼吸急促了一下,又平缓了下来:“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吗?”

  金橙看了一眼手中的孩子,又看了一眼恩师,他的眼神逐渐温柔下来:“是,师尊,你曾说天地有仁,万物有灵,一草一木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这孩子的母亲再有罪,她已经付出了代价,还望三位剑阁师尊念这孩子是无辜的,就……就……一切罪过弟子一人承担,以死谢罪!”

  公输宗主忙道:“你可不能死!你是我看中的人物,将来不必在剑阁当什么大师兄,当我器道宗的大弟子也是可以的”

  原来器道宗的人不是来帮自己的,竟然是想要在金橙危难时伸出橄榄枝,得到一个奇才。

  公输玄机继续道:“我看了你做的机关,确实比我大弟子更加出色,我一直以为自从剑阁祖师仙逝后,剑阁再无天才,没想到你不仅剑道高超,对于我们机关也天赋异禀。什么正与邪?我们这些器道之人可不会在意,可以你不是我器道宗弟子,不然你那可怜的老婆也不会死了,你也不会被师门逼迫”

  副阁主:“你说什么?你们这些木匠专门制作一些暗箭伤人的机关,安敢口出狂言,辱我剑阁!”

  公输玄机:“老夫可不会怕你,两派不睦已经百年,我也不会怕你,大不了再开一次阁宗之战罢了,我也好见识一下你们的木剑进步了没有”

  剑阁阁主笑笑:“宗主莫要开玩笑,两派的恩怨都是上一辈的事了,我师傅一直很后悔自己当年的做法,我不希望两派再流血了”

  公输玄机:“我哪里开玩笑?为了他,我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只要你肯……”

  金橙摇摇头:“多谢公输先生的好意,只是我既然是剑阁的人,就无法离开这里了”

  金橙对公输玄机的称呼已经由宗主改成了先生,这让副阁主很惊讶,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掌门师兄。

  公输老头不禁高看了金橙一眼“决定了吗?你可知这会要了你的命?”

  万剑阁阁主金樽心底一软:“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早就说过,如果你肯杀了那个人,我们仍是师徒,可你竟然杀了同门师弟!你,伤透了为师的心”

  金橙摇摇头:“弟子愚笨,我只知道不能恩将仇报,人家有恩于我,我又如何能杀她而求的自己安身?我就是死也会护的她周全,即使再选一次,我也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的,我─不后悔”

  副掌门冷笑,似乎颇有鄙视:“不后悔?十八年前捡到你时我就对师兄说你是个灾星,但是啊师兄心善,破了门规私自收养你,被祖师发现后,祖师罚了大师兄立身绝天谷底一个月,吃着青苔,喝着露水,几次差点就死了。难道这就不是恩情了吗?你只是好色之徒,看着人家的美色就鬼迷心窍了,你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你这个剑阁的罪人!”

  金橙低头,有些事是辩解不了的,即使是真真的东西,也不会所有人都相信,那么自己不觉得错,不就好了吗?

  他嘴角上扬,好像笑了一下,看了一眼仅剩的一只手中的襁褓幼儿,用手指揩拭了一下那孩子的脸,那孩子年幼无知,看到笑脸也学会了笑。

  金橙摇摇头,挥动袖袍:“你这小东西,脸被我的血玷污了还不知道,只是笑,人都说人之初最近道,看来果真大道无情啊!”

  副掌门看到叛徒竟然不思悔改,死到临头还这样猖狂目中无人,怒骂道:“金橙,你这天杀的狗东西竟然还敢笑?!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枉费师兄视你如同亲子!我云山不杀你誓不为人!”

  金橙看了一眼副掌门,没有回答,他继续冲着婴孩扮鬼脸:“原来你这么小也知道笑啊,我原本还在为你担心,你这么小,根本保护不了自己,可是听了二师伯的话,我不生气,反而我很高兴,我可以放心了。你知道吗,念儿?你不会死了”

  副掌门气焰渐渐消散了不少:“你在说什么?这孽障不会死?!你开什么玩笑?这……”云山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嘴角抽了抽,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此时几乎所有剑阁弟子都意识到叛徒金橙不仅见色忘义,背叛师门投靠了魔教,而且死到临头还厚颜无耻地利用了阁主心软的弱点而保全了自己和那魔教妖女的骨肉的性命。一个个都咬牙切齿,平日里是个人人都喜欢的大师兄,现在却成了这般人物,当真魔教害人!弟子们看向了金樽阁主,一联想金樽阁主的人品,大家都更加讨厌黑衣男子了。

  金橙注意到了自己那些师弟们的表情,但是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他似乎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万剑阁罪子金橙,违抗师命、误杀同门、背叛师门、堕落魔道,今日伏法,入万丈深渊,绝生!”

  金橙:“二师伯不用起疑,我说伏罪,自然不会偷生”

  金橙收剑于腰间,躬身行了一个剑阁弟子每天都会给自己的师傅们行的弟子礼,道:“师尊,恕弟子无法下跪行礼,今日起我就不是万剑阁弟子了,今日我们立场不同,  十八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万剑阁罪人金橙今日还姓于恩师,归命于绝天!偿命于诸师弟!永别!”

  说罢他笔直的落下,就像一粒尘埃终于屈服于重力落下,他黑色的衣摆被风吹乱,长发带着即将血坠入深渊,就在弟子们惊呼出声时,青衣的公输玄机的机关网已经喷出,然而即使公输宗主眼疾手快,依旧没能料想到黑风的猛烈。毫厘!只差一点!然而机关的网线颓然垂下。

  突然一道白色长练如一道光席卷而出,欲救比人性命!然而匹练在即将裹上男子腰的一刻,不知是风吹还是那人有意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的缘故,金樽阁主剑袍袖中的白色长练剑落空了。

  恍惚中的金樽阁主仿佛看到了金橙含笑的脸,没有憎恨遗憾,原来他早已决定赴死了!

  他的佩剑插在了铁索的缝隙里,那个包袱就挂剑上,婴儿的哭声传入了上千人的耳中,一时间大家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孽种”了。

  云山副阁主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嚎头大哭的金橙的遗孤:“师兄,若你不肯杀,就留他自生自灭吧”

  公输宗主:“既然你们不要,那就给我吧”

  云山和静溪副阁主冷哼不语,没有理会器道宗的人,而是一致看向领袖。

  剑阁金阁主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弟师妹,他觉得如果他们三人都年轻几十岁,或许今天的事就会是另一种结果了,可惜他不是,他们这都不是,他挥了挥手,对山上的弟子们沉声道:“……回去吧,剑阁弟子们”

  随着剑阁人马撤离,公输玄机走向那个失去父母的幼儿,但他只是可惜,并不多同情。就在他即将伸手时,突然收手!一把飞刀机打在铁索上,溅起火光。

  “静溪,你干什么?”

  “这是我剑阁的留仙剑,滚吧”

  “你当我稀罕这把破剑?看暗器!”

  静溪副阁主顿时警惕,可是那老头突然退后了,笑道:“既然你们要,我就不和你们争了”

  静溪坐在岩石上,她没有跟随两位师兄下山,她自己留了下来,一侧放着被擦拭干净的留仙剑,一侧躺着一个包袱,里面的孩子不哭不闹。

  静溪摸了摸小婴儿的脸,粉嫩粉嫩的,有点爱不释手,不过突然严肃起来,一个小弟子慌慌忙忙跑过来。

  小弟子:“静溪剑主,阁主说山上风大,你加衣,早些下来吧”

  静溪板着脸训诫:“慌慌忙忙,成何体统?跟师兄说我知道了,我要下山一趟,告诉大师兄吧”

  小弟子:“弟子知错,这就回去回禀阁主大人”

  不懂事的弟子走后,静溪又看了一眼金橙的孩子。

  “你不哭也没用,我是不会收养你的,我会把你交给山下的农户,希望你能平平淡淡才是真好”

  静溪不知怎的眼睛突然有些湿,她忽然想起了往事,想起了那个金师兄带来的孤儿,一想到今日他竟然死掉了,平日里的嘻嘻哈哈的少年可憎的脸突然祥和了起来─他,当初也是很漂亮正直的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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