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学校

我在那所被称为北校的地方上到了三年级。那里有两排青瓦白墙的砖房子,一排四间教室。每间屋子都有四个很大的窗口。黑板真的很黑,透着亮光。边缘处坑坑洼洼,参差不齐。我们从家里带来了大小高低不一坐床子和小趴板。坐在十厘米左右的小趴板上,趴在低矮的坐床子上,一个一个的小罗锅子仰着小脸,感觉老师真高啊!

两排屋子的前面有一大片空地,那便是我们课间活动的操场。晴天的时候尘土飞扬,阴雨天鞋子踏进去,只能拔出脚丫子。

这片空地就是我们每个学期开学时上劳动课的地方。野草的生命力强大的令我啧叹,两个月放假时,这片土地明明看上去是寸草不生的贫瘠之地,每一寸土都被一个个小脚丫子践踏的毫无生命气息,是什么力量在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长成一片草原的?

迎接这片草原的是我们手中的小铁铲子。在家都不愿下地的小兔崽子们,去学校薅草那是的一个比一个熊。每个班级分一片地区,一字排开向前赶。女生们三三两两一起,一边铲草一边说着悄悄话;男生们铲一会草,逗一会女生,要么找个毛毛虫塞人家脖子里,要么弄几根草插人家小辫里。直至尖叫声、娇骂声引来老师。

被老师监视着,无声的干活闷的不行,无聊至极总会想出个新鲜的点子,大家都用铲子向前铲草,男生们在铲子把上插个棍向后刨,九月份,都还穿着塑料凉鞋呢,刨着刨着,一铲子刨到大脚趾上,殷红的血流了一凉鞋,龇牙咧嘴的被老师扛到村里的卫生所,回家少不了一顿胖揍。

从九月到十月再到十一月初,教室里通风特别好。

外面狂风大作时,教室里面书本哗啦啦的翻滚;外面微风和爽时,坐在窗口边的同学凝望着窗外蓝天上的白云一会变狗,一会儿变马,如果有一片云变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便会尖叫着:龙!龙!全班的同学呼啦一下全趴在几个窗洞前仰着脑袋,一脸惊叹。

四个偌大的窗口,没有窗框,没有玻璃,这就是一个窗洞,每个窗就像一个镜头框,框出了外面一幅福的画。

秋天的玉米收上来后,很快就到了十一月底。

窗外吹进来风不再凉爽,只有凉,没有爽。每个人要从家里带来一小捆玉米杆了,玉米杆必须和窗户的高度一样,两头要切的一齐。学校的老师们活上泥,将玉米杆用稀泥沾在一起,一点一点的沾在窗洞上,泥土混合的着玉米杆着实结实,把三个大窗堵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寒风和光线一并被挡在了窗外。从外面进来要好久才能适应屋里的黑暗,上课时,一屋子的学生鼹鼠似得伸着个脖子使劲瞅黑板上的字,连猜带蒙。

漫长的冬天过去了,新年过后,又开学了,三月份春暖花开的季节,窗户要被打开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庄户人,从教室里面用力一推,一整块玉米杆混凝土倒向了窗外,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教室里瞬间亮堂起来。

四年级的时候,北校与南校合并,我们搬到了新校区,原来有玻璃的窗户是这样的明亮,整齐的课桌让我们看起来这么有精气神,老师都变矮了好多。

玉米杆糊窗、开学就薅草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北校的两排房子还在,每次回去都能看到它,已经破旧不堪,满是岁月的痕迹,那片经常长草的空地也已经种满了一排排的杨树。两排老屋掩映在杨树行中,更显得破落矮小。有时路过那里,我会停下来,呆一会儿,回忆一下那些已经回不去的记忆。

你可能感兴趣的:(老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