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暑期值班的最后一天了。像前几天一样,早上忙完家务,装了一杯开水,带了一本书。(书是沈从文的《湘行散记》)骑上电瓶车,七点十分赶到了学校。
今天的太阳,比前四天的都要明朗一些。前几天,尤其是昨天,总有灰蒙蒙的云,遮挡着天空,就像下午的菜市场,还没有被清扫过一般。若是云落下来,成为一场小雨,也是大快人心的,可是没有趁人心意。许是,太阳看云总也不肯跌落下来为雨,干脆驱散了它们吧。
照常,在门卫师傅那里取了钥匙,顺着主干道向校园内走来。道路上的落叶没了,昨天还看到满地的红色的,褐色的,绿黄色的樟树叶子,铺满整个水泥路面。是谁清扫了它们?
虽然落叶满地,看起来有些荒凉,可当风吹过来的时候,它们却会发出“哗哗啦啦”水流一般的声音。第一天的傍晚,就让我误以为下起了雨呢,连忙跑出值班室的门,向外张望。这样的夏天,雨,是我们心里最盼望的恩赐了呢。
向北走着,一位瘦瘦的老人从后面操场向大门处走来,他的腰有些驼了,像是一个移动着的问号。我想:后面的篮球队里,一定有个孩子是他的孙子或孙女。因为这几天,这个点,都会在校园里遇到他。
“砰砰乓乓!”走至假山前,就听到操场传来一阵阵霍霍作响的篮球捶打地面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哐!”“咚!”的投篮声,还有嘈嘈的孩子们的笑声、叫声。听不清他们说的是啥,就是热闹非凡,不用猜也知道,无非是“传过来!”“进啦!”“看我的”……
“嘟嘟!”教练的哨声响起,铿锵的拍球声稀稀落落,像极了暴雨过后,老家屋檐下顺延而下的雨滴,先是急促滚下,然后逐渐减慢速度,变成半天一下的“啪嗒,啪嗒”!
我来了,球队训练也结束了。孩子们三三两两的,抱着球儿,搭着肩,陆续走出校门,又坐上各家父母,祖父母的车子,四下散去,校园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天天如此,这些个“运动健儿”们,应是在太阳刚起身时就来训练了吧,每天早早起,倒是值得表扬一下的。
打开了值班室的门。一间小小的屋子,摆放了三张办公桌,椅子、凳子倒是有五六把。把包放下,摘下口罩和帽子,坐在椅子上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翻开我的书。
昨天,读到了一百五十三页,今天却从一百五十七页开始的。因为刚好是书的第二部分开篇,虽没标注页码,却是空过了的,没做过编辑,自是不明白这其中道理的。
这部分前三篇是张兆和给沈从文的书信,信中多是絮絮叨叨的跟二哥简述家里面的琐事,当然也有思念,却是浅得很。后面三十五篇,都是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几乎是移步换景式的,几乎是每时每刻无不在思念他的三妹妹。
沈从文从动身那一刻起,便把所有的行迹都一一记录下来,包括看到了哪些景物,当时感想,还有渴望三妹陪在身边的情思都作下了详细记录。
都说沈从文追了张兆和四年,才抱得美人归,都说安徽张家四姐妹堪比宋家三姐妹,真真是不为过的。他们还是师生恋!张兆和从小锦衣玉食,下嫁一个大七岁的平民百姓,这得费多大周折呀?
沈从文就是凭着这样一封封腻人的情书,最终打动了兆和的芳心。
有人说,沈从文与张兆和的婚恋,是民国最动人的爱情传奇之一。但是幸福好像并不都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纯粹。
有人说,沈从文很渣,因为他,兆和那样骄傲的人儿,也终是敌不过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婚后的蜜月期很快过去,他们之间也像所有的普通夫妻一样,叮叮当当地过着日子。更不可思议的是沈从文和高青子长达八年之久的婚外情!
婚姻里的事,外人是不可揣测的,“怨驴不走还是磨不转”,只有驴和磨自己知道。婚姻幸福与否,显然不是一个人决定,要靠两个人相互维持。
不说他们的婚姻了,单就沈从文的一天一封或是几封信来看,他对张兆和的感情是很好的,每一封信件里头,必会看到“你若来,必定信我的话,只需一眼就够了!”“若是此时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一定欢喜的紧!”“你若听到或看到,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简直是诗。简直是悦耳的音乐”……
恍惚中,我似乎也听到了那麻阳人船上的橹歌,竟也嗅得到小船煮饭时散的满船烟味儿。
“飘雪喽!”船外头传来水手的惊呼声,我走出船舱,站到甲板上,“呼!”北风冲进我的衣袖,钻进我的衣领,真冷呀,我打了个冷颤。
“嘶!”胳膊压麻了,不知何时我竟打了个盹,空调度数有些低了。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显示十一点二十分,收拾,锁门。吃完午饭,再来最后一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