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帽子

郭树宾

这些年，除非是拍戏或者搞行为艺术，否则，即使是在十冬腊月三九天，也很少见人戴栽绒棉帽子，更别说是绿色的了。

我想，大概在“绿”字还不是动词的年代，厚实的棉帽子也不一定是用来防寒的，尤其是军绿色帽子。

时 尚

每个年代都有流行色。

在以蓝黑灰占主导地位的70年代，人们大都崇尚军绿色，年轻人无一不对绣着毛主席头像的绿挎包、别着红五星的绿军帽垂涎三尺——因为即便家里有钱、有布票，不拖后门走关系也不一定能买得上，紧俏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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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年冬天寒假前，剩娇娇草把儿第一个把绿军帽戴进了教室，在我们清一色蓝黑帽子堆里，就像鹤立鸡群，特别显眼。

结果，上课时不少同学盯着他的帽子出神，被老师提问答不上来而罚站。以至于后来，连老师也脱口而出，“那个戴绿帽子的同学，你来回答……”，搞得哄堂大笑。

课间休息时，一个调皮的同学趁他不注意，突然从后面摘下他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跑开，等他跑过来追时，又赶紧摘下来扔给别人，第二个人还没等他跑过来，又从头上摘下来扔给第三个人……

眼瞅着干干净净方方正正的新帽子，在自己眼前被传来传去，一会儿掉在地上，一会儿被踩在脚下，一会儿又像个皮球一样被扔起来，沾了一层土不说，还变得软踏踏的，他心疼坏了，追着帽子跑出了一脑门子汗，也没抢到手，最后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找老师告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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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教室里又添了几顶栽绒绿军帽，有的还别着红五星，不免又是一场羡慕嫉妒恨。

立子干啥都特别细心，生怕帽子走了型，特地用旧书纸叠了个帽衬，撑在帽子里面，一时间也成了一种时尚，不少人也跟风效仿。

一次，大鼻涕上课迟到了，他慌里慌张跑进教室，一把摘下帽子，想不到帽子里面那个纸衬，像个紧箍咒似的卡在了头上，还滋滋直冒热气，仙气十足啊……

遮 羞

转眼春暖花开，男同学们大都不戴帽子了，可女生素玲这时偏偏戴了一顶绿军帽，显得格外干练，平添几分秀气。从棱角分明的外形，不难看出帽子里面肯定也有纸衬。

大家很好奇，又不敢当面问，总是背后嘀嘀咕咕。有的甚至还打赌，猜她的帽衬是语文书叠的，还是算术书叠的；帽子掉了，帽衬会不会卡在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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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有俩男生恶作剧，故意趁素玲坐下时，抽掉了她的凳子。结果，她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前仰后合间，帽子也掉在了地上。

俩男生趁乱抢过她的帽子，直想知道她的帽衬是什么样的，却没留意素玲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定睛一看时，这才发现素玲脑袋光溜溜的，没有一根头发，头顶还有白色粉状的东西。

后来才知道，素玲生了一脑袋虱子，不得已才剃了头，抹了药，却在无意中被俩嘎小子爆了光，甭提有多害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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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村里有个妇女，一年四季戴帽子，不是蓝色就是灰色的。甚至大夏天出汗多，帽檐边上都起了一层白道道，也没见她摘过一次。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