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安静梧桐
许是经历了生活的打磨,再也说不出那些煽情的话,想对父亲说的话,是希望你一直安好。从现在开始,你养我小已成过去式,现在只剩下我养你老。
模糊的背影
对我来说,你更像一个老男孩。容颜虽老,其心为泯。
年轻时的你,是一个真男孩。朋友和兄弟,永远排在第一位,朋友唤你,你说走就走。留给我的童年,永远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没有玩具,没有拥抱,更没有陪伴,只有一个远去的模糊的背影。然而,你是我的父亲。
血浓于水,无论母亲怎样在我的面前抱怨你,我从未真正放在心里,因为你是我的父亲。
每逢节假日,我多想在车站看到你的身影。然而并没有,即便提前打电话知会了你,仍旧是我自己回家。多少次,我背着重重的双肩包,挎着大皮箱,一个人从车站走到家,又从一楼爬到四楼。
我曾一度以为,我是一个没有父爱的小可怜,后来……
原来你是我的靠山
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模糊的,毫不夸张的说,童年及青少年我从未感受过父爱,我就像一个小透明,我们一年见不上多少次,即便见面也没有过多的言语。
直到那一年,我在老家待产。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我到乡下奶奶家小住,原本第二天就要回镇子,没曾想半夜12点羊水突然破了。
第一时间联系了孩子他爹,他惊慌失措,远在广州的他,立即订了最早一般回老家的高铁。
然后联系了你,我的父亲,还有二姐和大伯,他们帮我联系了村里一位大伯的车,连夜将我送到镇医院。
是的,母亲在外务工,孩子爹远在广州,婆婆什么都不懂,这时你就成为了我的靠山。
镇上的医院说,大人能保,孩子不一定,镇上没有新生儿科,孩子生下来后,必须要立即送到县人民医院住保温箱。医生让我尽快拿决定,几番商量,你也同意我去县医院。
在病房里做检查的我,看着你踱着手在病房前走来走去。医生要确认我是否可以前往县医院。
随后,医院帮我们安排了救护车,还好有你和大年娘,婆婆完全吓坏了,一直默默的流眼泪,喊她一声都需半晌才反应。
也许是因为你在,也许是遗传了你和母亲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我淡定的记录着宫缩的次数和时间,羊水还是一直流着。我没有哭,我相信这一关我和宝宝都会挺过去。
你对我说,没事的,我们就快到医院了。
也许是我即将为人母,我别无选择,只能坚强。如果我都在害怕,那么宝宝会更害怕。
凌晨两点,我们到了县医院,但是医院几个门连一个值班护士都看不见。
从救护车上下来后,你不知在哪里找到了一张病床,让我躺在床上,然后推着我,一路寻找电梯。夜晚的医院和白天不同,容易让人寻不到方向。
找到电梯后,按照指示牌去寻找妇产科。可能是太着急,也可能是太慌乱,你还是找错了楼层和病区。
凌晨两点多,整个医院都十分昏暗的,只是在有人住的病房的走廊,能依稀见到些灯光。
终于,你带着我们找到了护士,护士叫醒了值班医生。医生说,先住院吧。这个月份生孩子的较多,都住满了,我只有住在走廊上。
你没有太多言语,但我知道你内心镇定,此时你就是我的靠山。婆婆一直神情呆滞,我暗暗庆幸,幸亏你和大娘都在我身边。
母亲给你打电话,”你一定不能走,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万一大出血呢,你得留在这里给她输血。“
你点头说好,就这样你在病房外的走廊站了一夜。第二天,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十分苍白。我知道你肝脏不好,长期服药。
医生巡房后,你帮我办理了住院手续,此时的婆婆还是找不到北。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一个淡定爹,一个淡定妈,才会有我这样一个淡定的女儿吧。
我是你手心里的宝
许是因为和母亲离婚,你觉得亏欠于我。我和你女婿结婚时,你非但没要彩礼,还赔了嫁妆给我。
许是你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不顾家的大男孩,你更多的开始关心出嫁的我过的好不好。
对,你从来不曾问我,你只是间接向姑姑打听。你知道我和姑姑交往甚密,什么都会说给她听。所以,你喜欢和姑姑聊天,聊的最多的就是我。
按揭的房子需要装修,你说,没钱我支持。
老公因工作需买车,你还是说,没钱我支持。
我和老公不曾指望你的“支持”,因为你几十年都在镇上,我们相信你是没钱的。
待到买车时,资金上有缺口,我对你说,爸,我可能真的需要你支持。你二话不说,当下就转给了我。
老公说,有借必还,这算是我借的。
你笑笑摇摇头,又摆摆手,这算我给你们的,不用还。
新家装好了,我们都入住三年了,每次邀你小住你都拒绝。也许是怕和亲家住在一起不便,有你的房间,你总是不来。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你已快六十岁了,疫情期间,身体不太舒服,又不能就医。你突然问我之前的保险是不是给你买了,我说是的。然后你说解封后,要去市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你忐忑不安,怀疑自己得了心脏病。
老家先于武汉市解封了,随后你独自一人去往市医院,作为独生子女的我,确实很忧心。在你去市医院之前,给你备了一百个口罩,并嘱咐你随时洗手,随时和我联系。
谁知你刚看了门诊后,就立即回去了。我问你为什么,后来告诉我,住院必须有家属陪同,家属和病人需要一起做核酸,并且一起住院,一个人不能住院。所以你立即回去了。
听到这里确实心酸,年近六十,陪同你一起去医院的人都没有。我困在武汉,离汉通道还没有开放,无计可施。
一周后,你去了县医院,看了中医,给了个方子调理。每每视频,确实觉得你精神好些了。你告诉我,还是肝上的问题,和心脏无关。看着你逐渐变好的气色,真的开心。但是还是要带你去武汉的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前几天,我说疫情期间闭门修炼,厨艺进步了一大截,等我回去了给你包包子,包饺子。你说,别费那个功夫了,现在什么都有卖的,自己包多累啊。我说,自己包的肉多。都说最后心疼自己的只有娘家人,因为老公是提议让我包包子和饺子的那一个,他说自己包的馅多好吃,然而和累不累无关。
你和别人一起吃饭,听旁人说道,现在打工的太难了,今年打工的日子不好过。又特地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我连忙说着,别担心,疫情到现在我照常上班,工资照发,然后我感觉你的焦虑便降下去了一些,许是因为我的境况没有别人说的严重。
婆婆住院,你什么都没说,便转钱给我,我说你放心,这个家我们撑得起来。最终我还是没有收你转的钱。
去年年底说要给你还一些买车钱,给多了怕是你不要,所以就先给你转一部分,结果微信上你没有收。没办法,我只能又在这个基础上打了个半价转给了你。我说你放心吧,我们今年年终奖都发到位了,你拿着吧。说到这个份上你才终于收下。
后来听姑姑说,过年我们没回去,但是你在亲戚面前把我们夸了个遍,现在亲戚们都知道我过年给你打钱的事情。其实,这是我们承诺要还的买车款啊。
为人父母后,才知父母难;历经社会后,才知世事艰;灾难来临后,才知责任重。
我曾认为你圆滑世故,认为你心口不一,与不喜欢的人打着交道,让我厌恶。十几年过去,我俨然成了自己口中的那个你。
从现在开始,只剩下我养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