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18

最近和母亲视频聊天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想起来，也奇怪怎么老妈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无聊了发视频给我呢？

打个电话过去，不用问就知道她肯定又在住的附近一些做手工活儿的地方做事赚钱去了。

除了一声叹息，我还能说些什么呢？这是她在两个孙子都去上学后，自己一个人打发时间的方式吧，手工活儿是计件付工资的，价格低廉，有时候做好一个比如月饼包装袋子的东西才几分钱。我们都觉得母亲一天分上午下午的去做几个小时的这个手工活儿，能赚几个钱呢？还不如花这个时间打打太极，在公园走走路，晒晒太阳也好。可是做了一辈子辛苦事情的母亲怎么可能听得进去我们对她老人家的体谅和规划呢？她觉得自己还能做事，还可以挣钱，多少有点收入，是她给自己的一种安慰。

早些年，在我和大哥才几岁的时候，母亲也是跟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去当时镇上唯一的厂子里去拣择烟草叶子。这个厂离我们家走路的话有十几分的路程。每次去外婆家经过那个厂的大门，母亲会给我们指认下她做事的地方。当时，大哥也才6岁，我们两个凭着模糊的印象，竟然一路走到那个厂里，顺利进了大门，进到了我们从来没有进去的厂子里面。在满地的烟草和数不清的做活儿的妇女中，我们找到了母亲。母亲特别惊讶我们两个的出现，说：“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母亲亲切又惊讶的表情让我觉得安心，自然的笑容也给我留下了母亲并不辛苦劳累的印象。

印象中，有一次，只有我一个人去一个食品加工厂找母亲。当时可能也是出于没什么事做，没什么好玩的原因吧，我去找母亲。等看到母亲时， 她正在封装一些食品袋子，面前已经整整齐齐码放了好多这种物品。那个时候，我们镇上有这样的作坊或者小厂子，请人工去做，想必也没有什么机械化的工具或者水平。记得当我进门后，母亲一把把我揽进怀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给了我一个小零食，让我吃。这情景，多年后的今天，在我记忆中仍有一丝影子。

其实当时这种手工儿活计价也是以分来算的，三十多年后 的今天，母亲还是在找着做这样以分计件的手工，可惜啊，物价水平确是今非昔比了，做事的人——我的母亲也再也不见当年的青春，满头白发，让母亲没有再将它们染黑的兴致，满脸的皱纹，让我们更加不可能漠视岁月和生活一刻也不曾玩忽职守的在镌刻。

那个时候的我，总觉得母亲特别的高大，年轻！写到这里，不禁有些伤感。年幼无知的我哪里会有母亲年轻的概念呢？母亲的高大，不过是因为我还小，处处受着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依恋着母亲。年轻，却是因为此刻的我人到中年，岁月无声流逝，一次次有意识的去注意母亲时，看到她两鬓斑白，满脸皱纹，我才意识到的啊！岁月啊，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最冷漠的东西！

近来，母亲总会说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有时候话到嘴边就忘了，有时候半天想不起来自己要说的话。她在说这些现象的时候也会感慨：老了，老了，人老了真是可怕啊！我听了也有些难过，除了安慰她说多多运动，动动手，动动脑之类的，还能做什么呢？母亲多年来依然没有改变的是她的固执，如果说多运动，不去做手工了，浪费时间还划不来，她会分情况来“敷衍”我们。比如在她腰疼的毛病复发后，她会抢先一步说：不去了不去了，划不来，腰疼的不得了，是不能再做了。但是如果她老人家觉得自己最近身体无恙，我们打电话问候她在干什么，那电话那端倒是会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不怎么回复，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声，不用说，我们是阻止不了她去做手工的这份执着的。

有时候我们做子女的也是为难。我们本着为母亲好的原则，劝她不要做这个，不能做那个，其实这是不是已经先入为主的在一次又一次或直接或间接提醒她老了，身体不行了，不需要再像年轻时候那样为我们打拼，为我们奔波操心了？母亲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更是清楚的很，常年负重做事有严重的腰肌劳损，稍微端盆水都可能感觉到腰痛的人不太适合做负重的活儿了。再细想，做手工活儿能够让她处于一个小团体中，有老乡聊聊天，有事儿做打发下时间，不至于一个人在家空等着时间溜走，等着孩子们回来。等待可能对她来说更是一种煎熬。孔子回答孟懿子说孝是“无违”，又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我们能够做的就只有尊重母亲的意愿了。

可能在母亲的经历中，早年的做手工，让她安心于自己劳动付出而有所得的安然，一直没有闲下来的手，一颗不甘落后的心，一种不想给子女添麻烦的要强，一种不服老的精神是让她觉得自身价值所在吧。

再次打电话时，如果母亲还是在支支吾吾的，我就也笑着嘱咐：适当休息下，不能一直坐着不动做手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