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今天爸爸化疗)

2020.10.8

今天是回来的第三天，凌晨三点半，我从医院出来，秋天的郑州有点阴冷。

凌晨三点的郑州医学院

躺在冰凉的长椅上，却是这些天里睡的最好的一天，睡的很短但是很沉，解乏的那种。走的时候，爸爸妈妈都醒了，他们问我几点了，让我到地方了给他们打个电话。他们用自己最朴实无华的善良总是对待着自己身边最亲的人。跟他们俩轻声轻语的说了几句就走了，病房里还有其他正在睡着的病人。

睡了两个晚上的不锈钢凳子

现在想想，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三天里到底都做了什么。陪着妈妈一起给爸爸买饭？陪着爸爸妈妈和病房里的叔叔伯伯聊天？向出院的叔叔伯伯道别？向新来的病人介绍医院的厕所在哪儿和看病的流程？反复在医生办公室里讨论爸爸的病情？商量爸爸的救治方案？向知乎上的前辈，病友请教，在专题里看其他人的救治方案？出院后如何调理恢复？又如何照看好爸爸的心情，不让他有什么负担？接一个又一个亲友的电话询问我爸爸的病情？在微信群聊里和哥哥姐姐们商量下一步怎么走？看着医院里的两极分化，天使般的医生与恶魔般病人之间的每日缠斗？

三十年来梦一场。我想说我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和这样的遭遇。成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慢慢磨出了它该有的棱角吧？否则你该拿什么去抵抗命运对你的不公？

深夜拉长了我的背影，背影在我的眼前的地面上逐渐拉长，直到消失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看不见。我不是归人，我只是个要踏上旅途的过客。

说起旅途，可把我给愁坏了。因为买不到车票。好久好久我才反应过来，国庆节的假期尾巴还没有过完，怎么会有车票？郑州到无锡，没票，郑州到南京，没票，郑州到苏州，昆山，常州，上海，都没有一辆车有票，无论车票便宜贵否，都没有。大巴车，今天下午两点才发车，肯定赶不上我今晚上班啊！一个多小时，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最后静姐给我发来了郑州到商丘还有七张票，K2188次列车，没错，它的终点站在上海，经过无锡，昆山，苏州这些地方。我对它再熟悉不过了。我曾经最少坐过三次这辆车了，它像是我的老友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又一次抓到了救命稻草。我欣然。我果断的下了单。然后，现在在摇摇晃晃的它的身上诉说着我和它的纠葛。

纠葛？我的天！等车的时候一晃看见对面有个女孩儿，像极了五月份才分手的王宁，我的前任。对，我没有细看，也不敢细看。开始检票了，赶紧发车吧，我在心里默念，这让人称羡的爱情故事如今却让人如此情何以堪。我坐上了17车36号座位。竟然看着这个跟曾经的她穿一样衣服的女孩儿跃入眼帘。还好不是她，要不多尴尬。财神啊，听说你刚接了月老撮合世间姻缘的工作，你也不能让她就这样赤裸裸的坐在我的对面吧。正对面啊！我还是就这样拿着手机码字吧。旅途的偶遇让难过的心竟然微微泛起波澜。

单眼皮的撞衫女孩儿

这一周周六下班应该是周日早上了。因为上的是夜班。下班之后还要再回来帮爸爸办理出院。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懒人，可我觉得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能与爸爸见面的机会和次数应该从他确诊肺腺癌的那一刻就要开始倒数。我不想去刻意的记，正如他一生潇洒，我多多少少也沾了一点他的模样。无悔无憾无牵绊，人生才能怡然。

这几天接受了好多新的事物，特别是身体构造，医院的专业术语，以及各种药。听说腹腔热灌注化疗的疗效好，我跟医生建议用这个化疗的时候医生笑了，可能是在笑我的天真。他笑着说，我也知道腹腔热灌注化疗疗效好，可你爸爸患的是肺腺癌，扩散到的是胸腔，不是腹腔，胸腔里是肺，腹腔里是肝脏，胃，大小肠，都不一个地方，不能那样治。我这才恍然大悟，什么腹腔胸腔，对我们老百姓来说不都是肚子里的东西么。哎。

窗外的天要亮了，我特别喜欢看天空由黑夜逐渐变亮的过程，它像是在告诉人们，又是一天了，你要向前看了。你看这初醒的世界，又要发生许多你不曾拥有过的美好了。

凌晨六点的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