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六便士：云土之间皆为人性的底色

那时我还不明白，人性其实非常复杂。现在我清楚地意识到：卑鄙与高尚，邪恶与善良，仇恨与热爱，可以并存与一颗心中。

——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文学是虚实相接的艺术，文字搭建的故事背景是舞台，文学里面的人物表现是一种表演。一部虚构的文学作品，要用一些现实存在的东西去填充它的真实性，用一种理想与幻想去拔高立意，用一个普世的思想内核去生发一种跨时代、跨区域、跨文化的情感共鸣。

从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去发现另一种解读世界的视角，领略另一种完全有别与眼下的风土人情。但是，我们不能迷信，不能将书里的故事奉为金科玉律去全方位指导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要明白，哪怕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家，书写的也不过是他的片面。

毛姆也不例外，他做过外科医生，练就了笔下的文字也如手里的手术刀一般锋利。他有身体的缺陷，自卑使得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异常敏感。他遭遇过不幸的婚姻，于是书本里对女人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偏见。一本文学作品的形成，离不开作者的创造性发挥，也脱离不了作者本人以及所处时代的局限。但毛姆对人性的洞察的确是深入骨髓的，正如鹦鹉史航说的，有些人天生是没有皮肤的，当风吹过，普通人感觉到的是冷，而没有皮肤的人感觉到的是痛。这种异于常人的敏感，是苦难，也是天赋。

关于《月亮与六便士》，可能最为人熟知是那句评论：“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月亮代表着高尚的理想，而陷于泥土里的六便士是俗世的生活。人们习惯于简单地一分为二，但其实从来也没人能把“诗与远方”跟“柴米油盐”放在价值的秤上精确衡量。即使像斯特里克兰这种为了画画放弃一切，颠沛流离半生的人，总也需要不停地打工去换取食物跟颜料。没有证据表明艺术的创造力跟贫穷有什么直接的联系，而富裕的生活下同样也有高雅的作品诞生。在我看来，所有的逃离、背叛都不过是欲望与激情的沉沦罢了。

一位家庭美满、事业成功的证券经纪人，一夜之间抛弃妻子，四处流浪去追求绘画艺术。看起来荒诞传奇，但实则反映了赤裸裸的现实。我们总习惯于寻找一种平静的状态，去衡量每个人的生活。但其实，人的内心都有不断寻求激情的渴望，这是一种深埋在基因里面的冲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所以，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明明妻子美若天仙，他还要出轨；为什么名利双收，还要跑去吸毒；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在别人眼中生活已经很美满了，还非要去折腾。平静久了的湖面总会不时泛起涟漪，因为这样才能证明它们都还活着。于是，如同许嵩的歌里所唱：乏味撺掇着人出轨。出轨不仅限于婚姻的背叛，还有对现实规则跟观念的挑战。

激情不全是情欲，艺术也不仅限于绘画。于是，斯特里克兰夫人费尽心机地想融入文艺的圈子；于是，斯特洛夫夫人出轨了斯特里克兰；于是， 亚伯拉罕放弃了大好前途，隐居在了亚历山大港；于是，布吕诺船长花二十年时间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打造成一个花园。激情是一种创造美的渴望，但追逐激情的过程中与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真正应该权衡的不是激情与平淡的抉择，而是追逐激情与选择平淡背后所需的代价。

平淡的生活是克制，随便的婚姻是妥协，而这些在面对激情的时候，往往手足无措。于是，乏味与不满引诱着基因深处的冲动，又囿于传统道德观念的围墙之中，继而反复无常，继而阴晴不定。人总会在某一时间发现自身的矛盾，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好取舍与平衡。你是否愿意为了融进一个圈子而时刻伪装一种社交姿态；是否愿意为了情欲的刺激而放弃家庭与道德底线；是否愿意为了追寻最纯粹的艺术境界，而颠沛流离半生；是否愿意创造一种生活的美，而辛苦耕耘数十载。这些问题，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做出干脆的选择。因为人性是复杂的，是矛盾的，是此消彼长的。

什么是生活？生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没人能告诉你答案，只能自己去寻找。斯特洛夫在经历了生活的幻灭后，想起了儿时的家乡。

“世界冰冷而残酷。没人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们必须身怀谦卑。我们必须看到宁静之美，我们必须隐忍地生活，这样命运之神才不会注目我们。让我们去寻求淳朴、善良者的爱吧。他们的无知比我们的知识更可贵。让我们保持沉默，满足于我们小小的角落，像他们一样平静温顺吧。这才是生活的智慧。”这是斯特洛夫的答案。

“只有少数人有所追求，有所成就。我们的生活简单纯朴。我们没有野心，如果说有什么值得骄傲，那就是通过自己的双手进行创造的骄傲。我们既不嫉妒，也不怨恨。哦，我亲爱的先生，有人说劳动很幸福，这简直是废话，但对我来说却意义重大。我是个幸福的人。”这是布吕诺船长的答案。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出身背景，有着不同的教育经历，有着不同的性格底色，有着不同的人性明暗。上至天空中的月亮，下至泥土里的六便士，这当中都是人性的自由涂抹。这世间每一个事物的背后，都有人性的动机。这世间每一抹光彩的都源于人性的底色。我们应该尊重每个个体的差异，也应当尊重自己独一无二的个性与对应的选择。

我相信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也会在一个宁静的时刻，用最舒缓的语气，用最温情的口吻，内心无比笃定地对世界讲出我们关于生活的答案。

（日更20天成就达成。从最开始的枯坐发呆，到现在心有所感，我看到了自己的进步。从最开始稚嫩的文字，到现在感觉逐渐触摸到了文字的框架，我也看到了自己的进步。希望下一个20天，写出来的文字，能更有轮廓，更有逻辑，更有思想，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