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用怕,我是地府驱魔殿主神,钟九。救你们出去的。”钟九这么说着,密道中的人这才慢慢有了些反应,切切私语起来。
“大,大神?真的,真的能救我们出去?”
“嗯。除了你们这些人外,可还知道哪里有幸存者吗?”
“不,不知道了。我们几个是这间客栈的客人,出事之后,便跟着掌柜的藏到这里来了……”
“……外面突然来了很多妖怪!还有僵尸!那,那些人死了,会爬起来变成僵尸!……”
“雾气!只要吸多了那些气,就会昏昏欲睡,要不是掌柜的拉着我,我可能……”
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说到后面,几个人索性抽泣了起来。
“我看见那些僵尸把活人抓去了龙王庙……”
“那,那不就成死人了吗?”
“呜呜呜呜……我的儿……”
…………
密道里的人一时乱成一团,钟九微微退到一边,凝神聚气,这便要施法传音出去。然而,等了半天也听不见回音。钟九微微皱眉,想来应该是泾泱的结界阻断了传音,这下怕是真的孤立无援了……
“大家别吵了。”
钟九叹了口气,放弃了传音出镇,又重新走到人群之中。众人见他开了口,赶紧安静下来。
“你们这里,谁是掌柜的?”
只见之前出来迎接小棉的邱大叔站了出来,诚惶诚恐地看着钟九。
“大神可有何吩咐?”
“我一会儿,会在你们身上施法,隐去你们身上的气息。这里的僵尸只抓活人,没有了气息他们便不会行动。等我施法结束,便要麻烦掌柜的带他们出去,码头那边还有几只小船,务必快些离开,不要耽搁,也不要和那些僵尸有什么冲突……”
“那!神仙哥哥不和我们一起走!?”钟九的话还未完,小棉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不放,像是护着自己的宝贝一样。
“……是啊,大神和我们一起走吧,要是路上出了什么状况可……”
“……还有外面的雾气可怎么办啊?……”
这话一出口,众人又开始吵了起来。
钟九听着他们的话,心里微微发怵,后悔着自己的一意孤行和大意,然而事已至此,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必须靠他们自己。
若是这个时候修武和穆融在身边就好了……修武,岳修武……
钟九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他突然发现,岳修武不知不觉中竟然在他心里有如此重的位置,甚至有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有岳修武一个人。可是一想到今日他承诺的事情,又觉着这家伙简直太过可恶。这样矛盾的心理,让钟九觉着莫名的烦躁,就像当年……他一石头打下那只原本要飞往那个人身边的信鸽时一样……
“实在抱歉,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有我的法术护身,外面的雾气伤不了你们。刚才你们也说了,那些僵尸会把活人带去龙王庙,不管他们是死是活,我也必须去龙王庙一趟。”
“可是……”
“掌柜的,这里的人,就拜托你了。”钟九急忙打断众人之口,口气坚定,一时间,密道里都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定不负大神嘱托。”邱掌柜说着向他深行一礼,随后转身向众人说道:“大家也别争了,我邱某向大家保证,一定会安安全全带你们离开。”听了这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是默契地点了点头。
“好,你们都站过来。”钟九说完,见大家都乖乖围拢在他身边,便赶紧闭眼施法。
只见点点莹光从空中飘下,就像冬日的雪花一样,轻轻落在人们身上。小棉张开手掌接过那些如夜里萤火虫一般的光,只觉着极其温暖,直达心底……
钟九睁开眼,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又重新谢过了邱掌柜,这便与众人返回地面……
果不其然,那些游荡在客栈院中的僵尸,就如同在看空气一般,对他们视若无睹。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后,便互相搀扶着跟在邱掌柜身后离开客栈。
“神仙哥哥。”小棉一把抓住钟九,竟迟迟不肯动身。“我,我和神仙哥哥一起去好不好?我要见阿娘……”
钟九看着她,有些心疼。他做不了什么,只得像刚才一样,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安慰几句。三天时间,她母亲还活着吗?
“小棉,你放心,大娘一定不会有事的。也许等我们出去,她就在外面等着咱呢。”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走过来拉住小棉。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许是因为长时间呆在密道的缘故,裙子已经变得有些脏乱。钟九抬眼看她,才发现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他记得这张脸,这少女就是之前被渭水河神绑架的姑娘-芸儿,也是那个一刀将他捅死的人……
突然想起人群中未见到她的奶奶和父亲,想来是凶多吉少,对她来说,又会是多大的打击……
“大神,谢谢你。那个时候,我看见你向空中抛出的扇子了。”芸儿的话,到让钟九略略吃惊。“小女子两次获救,都拜大神所赐,无以为报。无论如何,请受我一拜。”她说着便要跪下。
“不必。”钟九赶紧将她扶起来,便见她脸上已是梨花带雨,看样子她也忍耐很久了……
“我的家人都被抓走了,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芸儿说到这儿却没有继续而是使劲地摇了摇头,钟九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却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只愿大神此行,一切顺遂,能为我们的镇子报仇。我会好好照顾小棉,此次,谢谢大神了。”芸儿说完,又是一拜,那眼神带着勇敢和坚定,与一个月之前的她相比,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芸儿一把将小棉抱了起来。“姐姐……”小棉似明白了什么,也不闹了,紧紧搂住芸儿的脖子,两人这才转身赶上邱掌柜的队伍。
钟九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像堵着一块石头,压着他喘不过气。无论如何,也要让那妖怪,付出代价……
钟九隐约还记得龙王庙的方向,一路上也再未有生人的气息。不知道修武怎么样了……一想到他,钟九便觉得心里一阵绞痛,他究竟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如果见到他又该拿他怎么办?……
就这么想着,龙王庙已经到了。只见这龙王庙外被僵尸围了个水泄不通,庙墙上也爬满了植物的枝干,若不是原先曾经拜访过这里,现在看来是断断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的。
钟九顺势爬到一颗大树上,这个视角正好能看见龙王庙的大概。这庙看上去却比想象中的要大,除了前院和正殿,还有一个后院和两个偏殿。
只见正殿的屋顶已经被整个掀了起来,四面墙壁也破烂不堪,原本放着龙王相的台基上却摆着一口青铜大鼎,这大鼎圆腹平底,鼎上描的是飞龙在天,看上去倒像是那河神的东西。看来这妖怪却如土地公所说,和这河神有些不寻常的关系。
钟九又仔细看去,可惜四周雾气蒙蒙,看不见鼎里的状况。唯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妖坐在鼎边一边不知道说着什么,一边一点一点的用手抚摸着鼎上的花纹。钟九不知道为什么,看那女妖的样子,却觉着她有些可怜。难道她不清楚,天上已经派下了天兵天将?独独只在乎这个鼎……
没过片刻,只见两具僵尸拖着一个人从偏殿来到正殿门前。钟九仔细一看,那人披着仙鹤观的道袍,散着一头青丝,脑袋斜歪着,半跪在地上,像是早就没了知觉。尽管看不清他的相貌,钟九却也立刻认出了他来,顿时心里一紧,便也顾不上生气了……
只见那女妖终于不再摸着那口鼎,而是眼睛一转,看见来人,僵直地一挺,站起了身。她慢慢走出正殿,来到这人面前,伸出一只形如枯槁的手就要摸到那人脸上。
然而她的动作突然停在半空,随后便是一个迅猛的飞跳,落在了正殿门口的另一边。只听“哐当”的一声脆响,原本那女妖站的地方,被一把穿云之剑刺中,深深扎进了地面之上。
四周雾气突然散开,钟九从天而降,动作极为轻盈,衣诀翩翩。他一脚踩在自己的剑柄上然后一蹬一挑,将自己的宝剑挑出地面……
那长剑霎时间飞速旋转着就朝着妖怪的面门而去。只见那女妖也绝非等闲之辈,四肢伏地而行,突然一声巨吼,尖锐刺耳,极是难听。空中长剑突然停滞,竟调转方向朝着钟九飞去。
钟九不慌不忙,伸手就将自己的长剑收了回来,轻轻一甩,带着四周被自身鬼气扬起的飞尘,正殿边上的数具僵尸霎时间就化作了灰烬。
看着这一幕,那女妖顿时愣了一下,伏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钟九将剑举起,直指那女妖的额头,面色阴沉,有些恐怖。
“别动他。”
这话音虽然不大,却极具威慑力,听得人心里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