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富二代的暴富

我曾是大学室友眼中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他们不知道,我的联名AJ、定制西装和绿水鬼其实全是fake。

我是个以华丽画皮收割虚荣的“伪富二代”。

我靠着富二代的人设得到了校园爱情和一声声“哥”。当我都快厌倦了波澜不惊的生活时,一个“真•富二代”转进了我的班级。

就在我苦苦维持的人设即将崩塌之时,我中了彩票。

1.02亿。

我叫吴霍,今年上大二。我爸妈都是朝九晚五平平无奇的公司职员,累死累活一辈子也就只弄到半套房子,还有半套在银行那,每个月要还万把块的房贷。虽然我每个月生活费只有一千五,但室友都认为我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因为我的衣柜里全是BALENCIAGA、LV、Gucci、supreme和各色AJ、yezzy,我的手腕上也永远带着一块绿油油的劳力士。

但他们不知道,这些四位数五位数的衣服鞋子全都是我花几十百把块找微商买的。就连那块绿光莹莹的水鬼也是我在某夕夕上拼的团。这些耀眼的潮牌和奢侈品,无一例外全都是fake,也就是为人所不齿的假货。

单论价值而言,我衣柜里最昂贵的其实是一件李宁外套,这件外套是我妈送我的成人礼物。我清楚记得我妈在那个大型CBD的李宁门店柜台前咬牙付了五百大洋的表情。

曾经,我不舍得穿。

现在,我不愿意穿。

所以这件李宁外套只能深藏在我的衣柜里永无出头之日。毕竟它的竞争对手是动辄成千上万的LV、Gucci之流,虽然是假的。

但假的奢侈品,也是奢侈品。

我不说,谁知道?

在攀比之风盛行的大学校园里,他们就是我引以为傲的铠甲。靠这些金光闪闪的铠甲,加上我DIY的富二代言行举止,我逐渐在院系里树立起了富家公子的人设,确立了寝室一哥的地位,在校园里猎艳也无往而不利。毕竟,对于一只脚踏进社会的大学生来说,近在咫尺的财富往往更令他们敬畏。

现在嘛,我正趴在床上打团。

“哥,哥,傍晚要开班会,你别忘了。”睡我隔壁床的赵斌轻轻地敲了下我的床沿,提醒道。

“靠,这鲁班就是个煞笔,反甲要是出了至于这样?又开班会,啥事啊今天?”一波团战全军覆没,我把手机扔到被子上,不耐烦得问。

“害,说是表演系转来个妹子,被院系分到咱班了,可能是要跟新同学见见面啥的。对了哥,你能借我双AJ穿穿不?我今晚有个约会。”赵斌脸涨得通红,笑得有些局促。要是真论生活费高低,赵斌一个月生活费两千多,偶尔节假日还有红包收,我是不如他的。但他买衣服鞋子从不买fake,都是去CBD买,一双普通耐克就得大几百上千了,更何况是更昂贵的AJ和yeezy?对他来说一个月不吃饭买双两三千的AJ简直不敢想象。

“恩……你穿吧,拿那双红白芝加哥好了,回头给我刷干净。”我故做爽利,实则心头有些不快。我不喜欢别人穿我鞋,但毕竟我是寝室里的“大哥”,而且富二代一般都得慷慨,好容易立的人设可不能倒,况且期中考试在即,找人代写个论文还得花一百块,赵斌这小子专业不错,到时候能用得着他。

“谢谢哥!”赵斌一迭声地道谢,我挥了挥手。

其实这双假芝加哥也就花了我两百多块钱,估计还没他上个礼拜买的那双空军一号贵呢。

想到这,我不禁叹了口气。

“转来了个妹子?”对床的刘宇一骨碌爬了起来,两眼放光。这哥们是我的铁杆忠狗,碍于家境不太好,平日里没少用我的洗发膏沐浴露,衣服鞋子也没少穿。估计赵斌刚刚问我借鞋就是刘宇这小子暗中支的招,呵呵,要不是我准备借此让赵斌帮我做论文,真得敲打敲打这个借花献佛的大聪明。

“昂,听说还挺好看的,我对象说是个漂亮小姐姐,她爸好像是我们市房地产的龙头老大。”正在洗漱的王俊豪含混不清地应和道。这家伙是体育生,从军队服役回来的,他女朋友李雨茜是班长,两个人从大一就一直在一起。王俊豪比我们大两岁,平时和我就不太对路子。他是工薪家庭,看不惯我这个“富二代”也实属正常,不过我猜测吧,可能是因为他鞋码大,借了我的鞋也穿不上,享受不了和富二代同寝室的红利,从而心生愤懑……

我没接他的话,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落进了我的耳中。对于有班长李雨茜官方背书的“漂亮转系小姐姐”,我不禁有些心旌摇曳。

在这个穿件supreme都能吸引无数目光的学校里,我无疑是一只风度翩翩的雄孔雀。我现在的女友佟冬冬就是被我的风度所折服,好吧,那不是什么风度,就是我辛辛苦苦营造的富二代人设。

我是在酒吧认识的佟冬冬。

我虽然伪装成富二代,但高消费的事情从来不做。我很清楚地记得儿时夏天爸爸在外面做完兼职回家热得满头大汗,却从不开空调,只是“咕咚咕咚”地喝上一大碗凉水,说是省电费,好几次都差点中暑。

但他从来不关我卧室里的空调。

所以我每次都是在酒吧附近的便利店喝一瓶廉价白酒再进到舞池蹦迪,从来不会订什么散台卡座。

用行话说,我这种做法叫蹦“野迪”,和穿fake差不多,都是令人鄙夷的下作行径。

但保安从来不拦我,兴许是我每次“蹦迪”都带着绿水鬼的缘由吧。

那天我买了一瓶红星二锅头,喝了半斤,剩下半瓶寄存在便利店老板那,戴着鸭舌帽晃晃悠悠地进了酒吧,在舞池里没走两步就被人泼了酒。那是一个穿着百褶裙妆容精致的漂亮女孩,她揉着红肿的脚踝,此刻正半蹲在地上连声道歉,断裂的半截高跟鞋跟落在旁边。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上辨识度极高的LV蓝天白云拼色T恤。

一道浅黄色的酒渍赫然在上。

“没事没事。”我随口应了两句转身就走,丝毫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件淘宝百来块的T恤嘛,回头让刘宇洗了就好。

一个半小时后我又碰到了她。她拎着高跟鞋赤脚站在酒吧门口,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态度极其诚恳,说是要帮我干洗衣服,洗不干净就赔我一件新的。

我醉眼朦胧地看着她,说要不你先请我吃夜宵吧我饿了。

于是我们吃了夜宵喝了酒去了酒店上了床。

第二天下午睡醒我才知道她叫佟冬冬,和我一届而且是校友,然后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既然在一起了,我就没问那件LV蓝天白云T恤的干洗和赔偿问题,她也没提。

我心里很清楚,她喜欢的绝不是我,而是那个穿得起五千块钱短袖且视其如粪土的翩翩公子。

这个世界上视珠玉为粪土的只有两类人,一类是真正腰缠万贯挥金如土的顶级富二代,另一类人嘛……他们的珠玉是假的,自然不在乎。

我是不折不扣的第二类。

所以有的时候当我看着熟睡的佟冬冬,总会有点可怜她。她太过于精明,方才聪明反被聪明误,本以为找了个富二代男友,实则把青春浪费在披着画皮的赝品身上。

总而言之,我损失了一件119的短袖以及半瓶白酒,收获了一个长期的固定炮友。我不知道冬冬是怎么定义的,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一个捞女和一个伪富二代之间有真正的爱情吗?如果某一天冬冬发现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她难道还会跟我在一起?

笑话。

我一边把五十块的阿玛尼香水喷到衣领上,一边给冬冬发语音,“宝贝,晚上我要开班会,不能接你啦,你自己回宿舍哦”。

“好的老公。”她秒回。

我从床底下掏出了斥五百巨资买的1:1高仿巴黎世家老爹鞋,随意地踩在后跟上,往绿水鬼的表面上哈了口气,狠狠地用古琦衬衫的袖子揩了揩。我的余光瞥见了正准备出门的王俊豪,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袖口,遮住了那块刚买的卡西欧大泥王,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我率领刘宇和穿着芝加哥的赵斌一路趾高气昂地到了自习室。

“霍哥”“来了啊霍哥”“诶呦吴少还亲自来呐”我敷衍地笑了笑,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

“那个,转班的那位啥时候来?”我低声问刘宇。

“别急嘛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喔。”刘宇冲我挤眉弄眼,唉,他一向很懂我。

“哎哎,来了来了!”一直在东张西望的赵斌突然用胳膊肘抵了抵我。

辅导员急匆匆地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她挎着爱马仕的限量版坤包,穿着思琳的走秀款小西装,华伦天奴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清脆作响,她如玉石般皎白的手腕上带着一块冰蓝的劳力士,每一个小巧的发梢都精致地呈现离子烫后的微卷,绝丽的眼波流转间动人心魄,仿佛是北欧神话里走出的精灵或女神。

我失神了一瞬,骤然的卑微占据了我的内心,我突然明白了“蓬荜生辉”这个成语的意思。当她走进这个自习室的时候,所有女生的妆容都黯然失色,连同我自认为金光闪闪的铠甲。

但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恬淡地站在角落里而已。

我不着痕迹地将袖口拉了拉,遮住了最引以为傲的绿水鬼。

那可是……价值八十万人民币还有价无市的冰蓝迪通拿!就算我手上这块是货真价实的绿水鬼,价格也不过是十万块而已。

还有全球限量版爱马仕和思琳秀款西装……那都是只有vvip才有购买资格的毕业级别单品,这种单品只在秀场能惊鸿一瞥,绝无高仿可能。

而vvip……那是传说一年消费至少百万的顶级客户!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占据了我的内心,我感觉自己像是碰到李逵的李鬼……不不不,她哪里是什么李逵,分明是此刻君临天下的李世民!李鬼好歹还有板斧傍身,我全身上下除了假冒Gucci就是伪劣Rolex……

“你们好,我叫白曦。”漂亮女孩笑了笑。

白曦。

我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天使般绝美的女孩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危机,我只是失神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像是被勾去了魂魄。

下课铃响了,一时人声鼎沸。

“哥,上啊,你再不要微信她可就走了!”刘宇搂着我的肩膀挤眉弄眼。

“是啊,近水楼台先得月!霍哥你要是没想法,咱可就不客气了啊!”赵斌嘴上谦让,其实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倩影。

“我试试我试试。”我没好气地甩开刘宇,大步走向被女生们簇拥的白曦。

“姐妹们,我带了点小礼物给你们,是海蓝之谜和sk2的化妆品盲盒哦!我的行李有点多,一会还得麻烦宝贝们帮帮我~”白曦微笑。

“哎呀真是的,你这么客气干嘛呀!”

“对呀对呀,以后都是姐妹嘛!可不能这么生分喔!”

我不由在心里暗叹,果然是真正的白富美,这出手阔绰地简直令人咋舌。要知道海蓝之谜和sk2可是动辄四位数的化妆品牌,就算是小样也价格不菲,更何况还是全班女生人人有份……

我深吸一口气,轻拍了下白曦的肩膀。

“小姐姐,能交换个联系方式么?”我挑了下眉毛。

“好呀。”白曦丝毫没有吃惊,似乎对这种搭讪早已司空见惯。

我伸手去扫她的二维码。

“你的表……也是劳力士么?”她冷不丁地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我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地看向手腕,刚刚伸手扫码的时候袖口竟然不经意地滑落!本来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西贝”绿水鬼赫然暴露在教室明亮的灯光下,表圈、夜光点、指针、日历字体、水泡眼,粗糙得清晰可见。

我深知便宜没好货的道理,但是一块精仿劳力士需要花掉我三四个月的生活费,着实令我肉痛。思前想后,我认为买个便宜货也行,毕竟我带着它多半是在酒吧猎艳,在酒吧昏暗缭乱的灯光下谁又能看出来真假?靠它糊弄那些一知半解的拜金女足矣。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从没被女孩揭穿过,就连朝夕相处的佟冬冬也从没注意过这块“绿水鬼”的真假。

有时我都为自己的英明决策自鸣得意。

可她们不是白曦。

白曦的手腕上戴的是无数玩表老餮都奉若神灵的冰蓝迪通拿!

这意味着她对劳力士绝非一知半解,她甚至很有可能是一位有着丰富阅历和经验的表圈大佬!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顿时如坠冰窖,扫码的左臂僵直在半空中。前所未有的尴尬笼罩了周身,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烧得滚烫的脸颊和耳朵。

要是当时狠狠心买了精仿……要是早早把表摘下……要是刚刚拿着手机扫码的是右手……我肠子已经悔青了。

“你的有点暗了。”白曦冲我挑了挑眉。

五雷轰顶。

别人可能会认为这是劳力士表友凡尔赛见面会,以为白曦是说我的手表颜色没有她的鲜艳。但我太清楚了,她这句“有点暗”分明在说我的假表表圈颜色黯淡,和正品表圈的颜色相差太多,以至于一眼假!

如果是被不相干的人看破也就罢了,可看破我的人偏偏是我一见钟情的“女神”!

“你衬衫的扣子也很别致。”女神微微一笑。

我瞟了一眼身上的Gucci衬衫,我记得当时为了省钱,买的是没有在纽扣上烙印logo的简版……

巨大的窘迫彻底淹没了我。

我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教室回的宿舍。

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也许苦苦维持的富二代人设即将崩塌。我不敢去想象这件事一旦发生会导致什么样的连锁后果……想必那些曾经的阿谀奉承都会变成背地里的冷嘲热讽。

一直看我不顺眼的王俊豪和李鹿鹿又会如何?被我曾经的富二代人设所吸引的刘宇和赵斌又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佟冬冬又会以什么样的眼神看我?老师和同学又会怎么看我?剩下的两年大学时光,我会被舆论钉死在耻辱柱上!

真正的社死。

这不是第二天就会被淡忘的尴尬,而是无时不刻、无处不在、无人不知的耻辱、窘迫和羞惭!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天慢慢黑下来,宿舍里空无一人。王俊豪应该去跟李鹿鹿约会去了,刘宇和赵斌不知道去了哪。

宿舍门“咔”地打开了。

“霍哥,好事来了!白曦请全班人去市里吃自助餐,吃完自助餐去蹦迪!订的全是内圈卡!走啊咱!”赵斌爬楼爬得气喘吁吁,仍难掩激动兴奋。

“不去。”我的心抽动了一下,低低地说。

“咋了啊哥,这不是你风格啊,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们可就先行一步啦!”赵斌贼兮兮地笑,顺手抓起我桌上的“阿玛尼”狠狠喷了十几下。

“恩……我……我一会要去签个合同,你们玩儿。”我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大块石头,直让我喘不上来气。

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也被很多女生拒绝过,但从来不像现在这样难受。可明明她也没有拒绝我,她甚至还通过了我的微信申请……但失落自卑的情绪却鬼魂般久久萦绕不去。

我点开她的微信头像,翻看着她的朋友圈,如同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她的那个世界里没有捉襟见肘的生活费,没有夜半时分的呻吟呓语,没有狂喜和炫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自然,同一件衣服只会出现一次,十几间装修风格迥异的卧室轮流出现,甚至连邻居和偶遇的路人都开着超百万级别的豪车……

那些眼花缭乱的图片慢慢变得模糊,疲倦和困意很合时宜地出现,我的眼睛缓缓地阖上,我觉得自己慢慢变轻,变成了一个长着翅膀的天使……不,我不是天使……我只是个把无数鸟羽插进手臂里的假天使,却意外地与那真正的神圣天使狭路相逢,我在一瞬间爱上了她的美貌与高贵,可我的伪装却在她能够洞察一切的神识下无处遁形。她无所不能的神力正一根一根拔起我深埋于血肉中的鸟羽,淋漓的鲜血四溅……

“世俗总要男人无惧无畏,做人做事总是从容面对……”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21:00。

这是我出门前定的闹钟,本来我对搞定白曦信心满满,但怕颠鸾倒凤之际忘记了对正宫佟冬冬嘘寒问暖,所以特此提醒。

可我没想到世事竟如此弄人。

如果不是那块假表,可能现在我正在夜店的灯光下搂着白曦盈盈一握的纤腰吧。

可如今,我富二代的人设都快要崩塌,别说白曦,连佟冬冬的离去都只是时间问题。

我苦涩地笑了笑,闭上眼睛试图重新入眠,却无论如何都再也睡不着了。

我掀开被子,点上一根烟,翻身下床。

两个小时后,在便利店喝得醉醺醺的我走进了那家最常去的夜店。

“甭管明天会怎么样,先蹦个野迪再说。”我默默地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群魔乱舞的舞池。

我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微信里空空荡荡,佟冬冬的头像上一个红点都没有。我自嘲地笑了笑,克制住了点开她朋友圈的冲动。

我不想看到那条孤寂的分割线。

震耳欲聋的灯光、声嘶力竭的DJ、逐渐混沌的思绪……这一夜仿佛永远不会结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昏昏噩噩的我突然内急,跌跌撞撞地挤开人群准备走下舞池。

“啪!”一个男生与我迎面相撞,我的鸭舌帽也被碰到了地上。

“哎你他妈不长眼啊!走路不看路啊你!”男生也一身酒气,骂骂咧咧。

我虽然醉眼朦胧,但右手依然闪电般攥住了他的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男生感觉踢上了铁板,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刚要开口,却瞪大了眼睛。

“霍哥?你你你,你怎么也在这?”

我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衣领,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刘宇!

“刘宇?”我喃喃道。刘宇从不会来酒吧,他说这里消费太高,他出现在酒吧的情景就像是熊猫出现在华尔街一样不可思议。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赵斌说白曦带全班人来酒吧玩,可我万万没想到她来的竟然和我是同一家!

我机械地环顾四周,临近舞池的一圈卡座上全部是熟悉的面孔,穿着吊带裙一脸错愕的李雨茜、面无表情的王俊豪、拎着黑桃A穿着我的芝加哥站在沙发上准备给刘宇助拳的赵斌,还有被一群女生围在中央的白曦……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个小丑。

“霍哥,你不是……去签合同了么……”刘宇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脸上有疑惑不解,也有难以置信。

就算他再迟钝,也能看出来我是来“蹦野迪”。

“从哪混进来的穷小子?VIP的朋友你也敢碰瓷?找练呢?”我肩膀一紧,已然被两个高大的内保按住了。

“姐,你看这小子怎么处理?我俩现在给他丢出去?”其中一个内保陪着笑脸。

“没事,误会,我同学。让他过来吧。”白曦轻轻摆手。

我望着她,她美丽的与梦中别无二致,只是更加高高在上,更加遥不可及。

“吴霍,合同签完了也不说一声?你在哪个卡座?一会我去敬杯酒。”她递给我一杯酒,玩味地看着我,努力压抑着眼底的笑意。

“噗。”李雨茜没忍住,一口酒喷到了王俊豪身上。像是开启了某个开关,卡座里努力克制的人们都绷不住了,笑声此起彼伏。

我像被逼到角落的困兽,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无处藏身,也无法反击。

我转身把酒杯狠狠戳进正在努力憋笑的内保脸上,趁着他捂脸嚎叫的瞬间,我迅速冲出了酒吧,往车水马龙的街巷跑去,保安们的怒吼离我越来越远。

激动的狂怒像海潮般退去。

我疲惫地坐在马路牙子上,眼前的车辆川流不息,背后的人群熙熙攘攘。

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如此陌生,陌生得让我恐惧。孤独与深夜的寒气一起将我慢慢包围,我沉默地眺望着夜空中灰暗的云,心里空空荡荡。

“叮叮铃铃铃铃——”

手机骤然响起。

这个节骨眼谁会给我打电话?而且现在人与人联系大多都是微信,我的电话号码只有爸妈和佟冬冬知道……我看了眼屏幕,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

“这里是市人民医院,你应该是504病房佟冬冬的家属吧,我们找移动公司查询到她本月最常用联系人是你,是这样的,现在正准备对她进行手术,相关的手续和费用还没有办齐,需要亲友在旁陪护,你现在方便过来么?”

电话那头传来了干练的女声。

“好,我一会到。”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没有理由不去。而且,我突然感受到了那种被别人需要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

我站起身,活动了两下麻木僵直的双腿,向永不停歇的车流招了招手。

二十分钟后。

“大夫,她怎么了?严不严重?”我一把拽住佟冬冬的主治医师。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监控视频上显示这姑娘过马路的时候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到地上,肇事车主当时在打电话,躲闪不及就轧了过去,现在还在追捕。我们现在初步诊断是右腿粉碎性骨折,脊柱有不同程度的挫伤,建议立即手术。”主治医师的叙述不掺杂一点情绪。

“嗯……好的。”我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佟冬冬虽然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不久,但她对我也不差。我一直以“父母的考验磨练”为托词,告诉她我的每一笔账目都会被父母实时查看所以需要勤俭节约,因此从未给她买过什么特别贵重的、符合“富二代”人设的礼物。平时吃饭也就是在学校附近的美食街解决问题,偶尔会带她去市里下馆子。

对于这些林林总总的琐事,佟冬冬都没有抱怨过,而且有的时候还会主动请我吃饭。赵斌羡慕我,说我捡到宝了,但我始终认为佟冬冬可能是打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如意算盘,先把自己贤妻共患难的人设立了,再徐徐图我那些不存在的家产。

可是……不管她曾经接近我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她都没有伤害和质疑过我。

今晚一过,我“伪富二代”的真实面目就会大白于天下,佟冬冬知道后十成十要气得吐血,以后多半也要背上“伪富二代前女友”的标签。

我这也算是……坑蒙拐骗了她的青春。

我虽然是个骗子,但至少我自认为是个男人。

她就算明天跟我分手决裂,没到十二点她也是我女朋友,她的事我必须要管。

佟冬冬的手机已经在事故中摔得支离破碎,她的家人联系方式自然无从得知。至于我,一开始就把这段感情定义成露水姻缘,自然也没兴趣了解她的家庭情况。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手里攥着她爸妈的联系方式,也不能大半夜给人添堵。

来都来了。

“大夫,费用这些大概是多少?”我深吸一口气,低声问主治医师。

“这个,手术分两种情况,一种是保守治疗,价格低一些,三千块左右。另一种治疗方式效果好一些,更有利于康复。你看?”主治医师扶了扶眼镜腿,看了我一眼。

“好的那种多少钱?”

“手术费用八千多,加上药费床费救护车这些一万三左右。”主治医师言简意赅。

“恩……行吧……就这个。我去缴费。”我被“一万三”这个数字砸的心头一沉,眼角抽搐得厉害。

一万三……我身上只有不到两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了!赵斌刘宇!

先到如今,也只能试一试了。

“喂斌儿,你能借我点钱么,我对象出车祸了,我这还差点……”

“霍哥,我这手头也有点紧……不过王俊豪最近好像挺宽裕的,要不我帮你问问他?”

“……好。麻烦你了。”我挂了电话,心情很是复杂。

没两分钟,赵斌的电话打了过来。

“霍哥,俊豪让你接电话。”

“喂……王……豪哥,能借我点钱不,我周转一下,这两天就还你。”我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

“借多少啊?”

“……一万。”我低声说。

“吴霍,你小子也有今天?你这个做地主的家里也没余粮了?别开玩笑了,你哪一件衣服哪一双鞋不得大几千,用得着找哥哥我借钱?还周转呢,别自欺欺人啦,没钱就是没钱,穷就是穷,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你?”听筒里传来了王俊豪刻薄的讥讽,紧接着我听到了他周围一群人的哄笑。

“nmd王俊豪,你说你借钱我才把手机给你,你开什么免提,你把手机还给我……”我隐约听见了赵斌的怒吼。

“哎,就不给,就赵斌你那身高,省省吧……吴霍,听好了,你丫就是个穷逼,你爸妈也是穷逼,还装什么富二代,我呸!这是命中注定的事,你这个土狗改变不了的!听到没?嗯?穷逼!啊,妈的赵斌你敢咬我……”

电话在一阵嘈杂中挂断了。

我站在病房门口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我恨透了此时此刻的我,因为我亲手撕碎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伪装。

可是我终究还是拨出了很多号码,向很多人低三下四。

几个小时之后我终于零零散散凑齐了医药费,其中有五千是便利店老板帮忙套的花呗和借呗,还有三千是刘宇今年的助学金。

我没给他打电话,也没收到他的微信,但我的支付宝却清脆地“叮”了一声,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之所以熟悉是因为这个头像是我拍的,当时刘宇穿着我的假BAPE和假yezzy,把上衣拉链拉到头顶,对着镜头夸张地比了个“耶”。

我记得他还说自己像悍匪来着。

我没有回复他,只是在病房门口狠狠地抽着烟,一口接一口,直到被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护士劈手夺走。

我只好跑到一楼的停车场抽烟,顺道看能不能找个小卖部买桶泡面。远处依稀有个霓虹的招牌,走近一看却大失所望。

彩票站。

是那种街边最常见的小彩票站,卖点体彩和刮刮乐。我嘴角抽搐了两下,转身就走,这种无意义的消费对我来说无异于把钱扔水里——还不如扔水里听个响。

我走了几步突然停住,现在的我除了虚无缥缈的运气之外,还拥有什么?还能指望什么?

如果有老天爷的话,希望他能按照惯例让我这个祸害遗千年!

我把熟睡的老板摇醒,给他递了根烟。“老哥,帮我选个号吧,体彩大乐透。”

“你买多少钱的?”老板随手按了几下键盘,打了个哈欠。

我把上下左右的兜都掏了个干净,往桌上扔了一堆皱巴巴的纸币,大概有一百多。

“一分不剩,梭哈。”

“年轻人真会玩。”老板把烟点着,无奈地摇摇头。

我揣着一张彩票回到病房,做完手术的佟冬冬已经睡着了,她苍白的脸上不施脂粉,没有一丝血色。之后的几天我就一直住在医院照顾她,她可能是已经得知了我的真实面目,很少和我说话,我和她之间最多的话就是“饿了么”和“想吃什么”。

我心里自然也清楚这一点,每天除了忙活医院的各种琐事之外就是看看免费报纸,连手机都不怎么看,仿佛与世隔绝。

原因其实很简单。

班级的微信群曾经沉寂得像一潭死水,而今出了我这么个绝世大瓜自然是群情激愤万众欢腾,各种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公开处刑日夜不绝。班长李雨茜没有把我踢出去,所以我想眼不见为净的话只能自己主动退群,这也是那些曾经阿谀奉承我的人梦寐以求想要看到的画面,那意味着我承认了我是个“伪富二代”“虚荣的土狗”。

所以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我拎着保温桶回到病房,照例翻起了今天刚送来的《都市晨报》。

“重大新闻!本市胜龙房地产集团董事长白盛隆因涉嫌严重违法犯罪被公安机关依法批捕,目前在逃!”

白盛隆……房地产集团董事长……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等等,是他!王俊豪说过白曦的父亲是本市房地产领域的龙头老大,而胜龙集团在本市的项目IP……高达50%!

我下意识地点开白曦的朋友圈,果然,三天可见。前几天还在班级群里呼风唤雨的白曦,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语句寥寥,像是心情不好。

她心情不好,我心情大好!

虽然是早晨,但我不介意喝点小酒庆祝一番。我叼着烟下楼溜达,不经意又逛到了那间彩票站门口。和上次不同,现在它的门头上贴着鲜红的横幅喜报,“热烈祝贺我站喜迎亿元巨奖”,我看得难受,心里五味杂陈。

要是我中了这么多,还用得着过得这么憋屈?还至于被别人侮辱嘲笑?哪还用伪装什么富二代……我就是他妈的妥妥的富一代!

大奖必然无缘,能中个几十块买两包烟也好。我挤开烟雾缭绕的人群,从兜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泛黄彩票递给柜台后的老板,“老哥,帮我看看。”

老板无精打采地看了我一眼,旋即双目圆睁精光四射,从破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手臂自柜台后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表弟,十年,十年了!没想到你容貌竟丝毫未变!让哥哥好找!”

我一脸懵逼地被老板拉进里间,老板悲戚的表情瞬间消失,一脸艳羡狂喜,“好兄弟,一个亿啊,一个亿啊!太牛逼了!幸亏今天找着你了,要不然我的提成也无了……兄弟你先缓缓,千万别联系任何人,千万别发朋友圈!我这就让体彩中心派车来接,别急啊兄弟,马上,马上!”

一个……亿?

“啪!”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凶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把老板吓得一哆嗦。很快,我的右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老高,烧灼的剧痛让我龇牙咧嘴,“妈的,不是梦!!老子真中了一个亿?!你他妈的别骗我!”

我一把攥住老板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眼中尽是疯狂和亢奋。

“是啊兄弟,你他妈真中了他妈的一个亿啊!一亿两千多万人民币啊妈的!去掉了个人所得税都还有他妈的一亿两百万!连带着我都能拿他妈几十万的提成,我以后不他妈拜财神爷啦,拜你老人家!”老板冲着我语无伦次地大喊,唾沫星子满天飞溅。

我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火流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仿佛是灵魂碎裂的声音在极静谧处炸响,属于人的灵魂碎裂了……在那一瞬间我长出了翅膀!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我他妈会飞了!我不再是泥土捏成的人……我成了天使!他妈的真正的天使!我的羽毛不再是污浊的鸟羽,它们每一根都是我的骨血,是我肋下生出的双翼。它们不再虚伪,它们足以……遮天蔽日!

接下来就是验票、兑奖、捐款,纳税,林林总总。

彩票站老板没有骗我,我那张从来没有存款超过两千块钱的农行卡上,存进了整整一亿二百万元人民币。

1.02亿!

我叼着一根没点燃的普皖,翘着二郎腿坐在银行行长位于49楼的办公室大沙发上,出神地眺望着大落地窗外如血的夕阳。

在短暂的癫狂之后,我平静了下来。我不是什么商业奇才,更没有什么置业的打算,也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笔横财。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在银行存个死期吃利息,这就是我今天来这个办公室的原因。

“吴先生,资金流越大操盘风险越大,您要求百分之八的年化利率我实在无法保证,不过百分之六点五的年化利率绝对没有问题,另外省行停车场里有不少抵押车,车况都不错,您随便开!平时碰到什么小问题打我电话就行!”

酷似梁家辉的光头行长熟练地给我点上烟。

“一年的利息……六百六十三万?一天入账的利息都将近两万块?”我努力克制住声线不自觉的颤抖。

“准确的说,这个数字只是您第一年的利息。这是停车场出入证,我已经跟安保部门打过招呼了,您千万别客气。”光头行长微笑着递给我一张金属卡。

我深吸了口气,抑制住了自己想要询问都有什么车的冲动……不得不说,这个光头眼光极其毒辣,三言两语就击中了我的软肋。我一夜暴富归一夜暴富,但斥资数百上千万去买几辆牛马的事我绝对干不出。可扪心自问……哪个男人能抵挡豪车的诱惑呢?我当然也不能免俗。

所以,我握住了他的手。

我把八千万扔到了银行,分别存在两个不同的账户,其中一个账户里存着四千万,这是我给父母的专属账户,有一个集理财、置业、投资为一体的专业管家小组负责为我的父母规划旅行、生活和未来的养老。我自己则留下了一千二百万,六百万存在余额宝,六百万存在零钱通。

我走进了地下停车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头晕目眩:分门别类的上百辆豪车在这个空旷的巨大空间里停放得密密麻麻,从字母“A”到字母“K”十一个区,劳斯莱斯曜影,梅赛德斯marbuch、科尼塞克gemera、法拉利恩佐、兰博基尼Aventador、道奇地狱象……至于宝马奥迪奔驰之流更是不计其数。

“霍公子,您有中意的么?”一旁的安保主管亦步亦趋。

“这些……都是什么人的车?”我还未从震惊中恢复。

“呃,这个嘛,一般都是那些破产的商人们抵押的给我们银行的,破釜沉舟拼一把嘛!还有的就是我们走法律程序没收的,抵点账,慢慢拍卖出去。霍公子,您别看那些生意人平时呼风唤雨风光无限,落到这般田地的大有人在。”安保主管唏嘘不已。

我倏然心头一震,“老哥,咱们市的胜龙集团你知道不?”

“嗨呀,咱们市谁不知道,响当当的房地产大鳄!董事长叫白盛隆,据说黑白两道通吃,威风八面!现在靠山一倒,不还是被全国通缉了嘛。他这一跑,偌大一个胜龙集团也是树倒猢狲散,连他这个董事长的座驾都保不住,全被法院抵给我们了。您看,就是B区前面那几辆。”安保主管一谈到别人的黑历史就来劲,简直是如数家珍。

一台黑色梅赛德斯迈巴赫,一台黑色兰博基尼飓风,一台银色宾利添越和一台粉色法拉利488,我的目光在它们之间逡巡,一个疯狂大胆的想法逐渐酝酿成型。

“这迈巴赫不错,我先开两天。”我拍了拍安保主管的肩膀。

“霍公子,不玩玩A区那边的布加迪威龙和劳斯莱斯幻影?您放心,别管多贵的车,只要不出事故,小擦小碰都无所谓。”保安主管急了,试图让我迷途知返。

“没事,我挺喜欢商务范儿的。”我一本正经。

“好吧。”安保主管大失所望,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我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学校。迈巴赫稳稳地停在了宿舍楼门口,我坐在驾驶位上静静地等待着。

我看到了赵斌,刘宇。

“阿斌,小宇!”我摇下车窗,冲着他俩挥了挥手。

“霍……霍哥?”赵斌和刘宇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怎么,以为我退学了?”我笑骂道。他俩虽然没在我被千夫所指的时候出声相助,但赵斌在我缺钱的时候跑前跑后,刘宇更是把家底都借给我了,不管怎么说,都够兄弟。

“愣啥,上车说话。”我招了招手。

“霍哥,你这是奔驰吧?”刘宇坐在副驾,两眼放光地摸来摸去。

“对啊霍哥,啥时候大奔都安排上了,我俩还以为你真是……”赵斌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脸涨得通红。

“有钱就是有钱,没钱就是没钱,过去的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我从手套箱里抽出一个信封,扔给刘宇。

“霍哥,这这这,哪用得着这么多……”刘宇下意识地打开信封,一脸震惊。

“你借给我三千,我不过是添个零还你。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听话,收着。”我拍了拍他颤抖的手背,一改玩世不恭。

“斌儿,那天你跟王俊豪打架,根本原因是我。”我转向了赵斌,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周,但他脸颊上的淤青依然可见端倪。

“霍哥……”

“我会让他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你过两天生日,我不一定有空,所以备了点礼物在后备箱。小宇,你帮斌儿搬回寝室吧,我还有点事。”我平静道。

后备厢缓缓地升起,里面是一堆AJ鞋盒。赵斌最大的愿望是周一到周日每天鞋子不重样,之前他只能穿我的假鞋,现在我帮他实现。

“霍哥!”

“没见过他妈的富二代么?艹!”我笑骂。

我目送着他俩消失在拐角,狠狠地摩挲了一番真皮全包的方向盘,有钱的感觉,真他妈的好!

“哟哟哟,这不是吴霍么?你还有脸回学校?”王俊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窗边响起。

“有事?”我实在没想到这b会出现得这么巧,搞得我有点措手不及。

“对啊吴霍,你上次酒吧打人的事儿还是我们这些同班同学帮你摆平的呢,你不请我们吃点路边摊什么的?”李雨茜腻歪地搂着王俊豪的脖子,嘲笑道。

“要不你上来坐坐,我给你当一天司机,去市里遛遛?”我一脸诚恳。

李雨茜这才注意到我的新座驾,她隐晦地扫了一眼修长的车身和轮毂上的车标,美眸顿时放出异彩,刚欲张口应答却被身旁的王俊豪察觉,只能讪讪作罢。

“吴霍,你这车在哪租的?不会是套花呗付的租金吧?哥哥劝你一句,没钱就别装逼,没那本事就别充大款,明天吃不上饭饿的是自己哦。”王俊豪狠狠瞪了李雨茜一眼,不无醋意地挖苦我。

一旁看热闹的班上同学忍俊不禁,朝我投来了戏谑和怜悯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倔强小丑的拙劣表演。

“你猜对了,这车确实不是我的。”我笑笑,余光瞥见了一个路过的身影,就刻意地放大了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吴霍是受啥刺激了么”“真是当众社死啊活久见”“我笑yue了卧槽这人也太伞兵了吧”围观的人群瞬间沸腾。

“什么?”那个熟悉的倩影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我的车窗旁边。

是白曦。

“你下来。”她竭力让自己平静。

我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地关上了车窗。

白曦俏脸微寒,绕到迈巴赫的车头看了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拉开副驾的车门上了车。

我微微冷笑,打火挂档起步一气呵成,以一个漂亮的甩尾从人群的缺口中刺出,迈巴赫发出了沉雄的咆哮,在学生们的惊呼声中须臾间驰出数百米。

白曦一言不发,只是直直地盯着我,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单手把着方向盘,熟练地在曾经用假鞋丈量过无数次的校园里穿梭,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有事?”我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那张绝美的脸。

“这辆车从哪来的?偷的还是抢的?”白曦冷冷地发问。

“关你屁事。”我把视线收了回来,翻了个白眼。

“这辆迈巴赫整个A市只有四辆,这个内饰配置的只有我家有。如果你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注意你,恭喜你已经成功了。现在,吴霍,念在同学一场,我给你去警局自首的机会。否则,后果自负。”白曦冲我嫣然一笑,眼眸中的寒意却犹如实质。

“白盛隆现在跟丧家之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现在估计正躲在哪个桥洞下水道里瑟瑟发抖呢。要不要我把你也扔到下水道里?和你那个飞扬跋扈的爹重逢?”我的右手突然探出,一把捏住了白曦的喉咙,感受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放开……放开我!你这个虚伪的小偷……盗贼…人渣…”白曦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惊慌,她意识到现在的局势正逐渐脱离她的掌控。

“啪!”我一耳光扇在她的脸上,紧接着又是响亮的一耳光!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个又一个清脆的耳光在密闭性极好的车厢空间内炸响,甚至压过了车内全景杜比环绕的哈曼卡顿音响!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白曦的嘴角流下,流过她被掐得青紫色的天鹅般的脖颈,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熨帖地没有一丝褶皱的月白色套裙上。

“咳咳……”我略微放松了一点握力,白曦得以从可怕的窒息中略微解放些许,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不少口水溅在了我的手腕上。

“堂堂胜龙集团的大小姐,刚刚被人在属于自己的车上扇了无数个耳光,你优雅而赤裸的威胁呢?为何还是没有降临在我这个人渣的头顶?”

我突然握紧了她的喉咙,狠狠地把她柔弱的身体撞在迈巴赫的前挡风上,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碰撞声,白曦的后脑勺和肩胛骨重重地击在了挡风上,即使是以迈巴赫顶级坚硬的钢化玻璃都发出了几乎要碎裂的呻吟声。

而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这个绝美的女人,除了白金色的微卷秀发和轻薄的高定西装之外没有任何的缓冲与保护。

白曦红润诱人的脸庞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细密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沁出,我暴虐的重击带来的剧痛令她像触电一样筛糠般颤抖,但她依旧强忍着绝大的痛楚,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人渣,如果我爸知道……你会死得非常…非常惨!”白曦虚弱地看着我,眼中是刻骨的仇恨。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白盛隆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点开手机新闻,把屏幕出示在她眼前。

“天网恢恢!涉嫌严重违法犯罪的前胜龙集团董事长白盛隆已于今日在B市落网!现已取保候审”!

刺眼的标题下方赫然是一张白盛隆被押解上警车的清晰照片。

“爸!”白曦的瞳孔猛地收缩,连嘴角溢出的鲜血都忘了擦拭。

“树倒猢狲散,胜龙集团现在的境况你这个当大小姐的应该很清楚吧?不瞒你说,这辆迈巴赫就是我刚从胜龙拿来抵账的,其实这车值不了几个钱,但车牌不错,车也皮实,玩腻了扔去矿上拉拉货也不错。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令尊的座驾,真是失敬,失敬啊。”我玩世不恭地拍拍白曦的脸颊,复仇的快意如毒草一般疯狂生长。

“不过……光是抵押点身外之物,恐怕胜龙集团的资金链撑不了多久啦。没了胜龙集团在外斡旋打点,以你爸的罪行恐怕得吃粒花生米哟。”我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白曦身躯一震,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离去。

我挑了挑眉,并没有加以阻拦。

习惯了天堂美好的天使,无论如何都不会愿意离开!

我一脚油门,出了学校,停在了苹果营业厅门前。

“麻烦给我拿个最新款的iPhone。”我用指节敲了敲玻璃柜台,打了个哈欠。

“先生,现在最新款的是iPhone12 Pro Max,我们现在购机只需办理流量套餐即可获得优惠哦,我们的套餐有……”服务人员滔滔不绝。

“不用,我直接买!”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刚准备出示收款码,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啥,给我选个优惠点的套餐吧,省点钱。”

我用办手机卡优惠下来的几百块钱置办了一个透明的密码箱,一个1:1全方位还原的iPhone12ProMax模型,和一个出自拼多多的全套包装LV包——为了这个老花水桶包,我的好班长李雨茜跟我的好室友王俊豪吵架吵了一个月。

毕竟这包得一万多,王俊豪这种带卡西欧的选手自然买不起。

我小心翼翼地拆了包装盒,把真iPhone掏出来,把假iPhone装进去,再拿到五金店让老板用风机给盒子裹了一层热塑膜。

我掂量了一番重量,把假iPhone、假LV和一堆真真假假的发票整整齐齐地放进了透明密码箱里,把密码拨乱,在LV门店旁边交给了上门取件的闪送小哥。

“告诉她,寄件的人叫天使。”我冲着小哥挤了挤眼。

“哦天使,你的名字是浪漫!”小哥一偏腿骑上电驴,在绝尘而去之前俏皮地向我敬了个礼。

估摸包裹已经到达,我微笑着掏出那部崭新的石墨色iPhone12 Pro Max,给那串承载了王俊豪无数悲欢的号码发去了一条短信。

“喜欢么?”

“你是?”漫长的五分钟后,我终于收到了回复。

“天使。”我勾起了嘴角。

“快说嘛,你是谁呀?”屏幕那头想必十分雀跃。

“才几天就把我忘了?还是寄回来吧。”我故意含糊其辞,声东击西。

“别嘛别嘛,人家知道错了嘛。”

“想要密码么宝贝?”我乘胜追击。

“想~”

“今晚七点半,主教楼顶天台,过时不候。”

夜幕降临

夜幕降临,我把那辆粉色法拉利488停在空无一人的主教学楼下,特意绕了个大圈上到天台,顺道把一些衣物、几台微型摄像机和自动喷雾器布设好,便开始了百无聊赖的等待。

“把鞋扔了,走到一楼左侧的消防栓旁边,把华伦天奴换上。”

我在顶楼居高临下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用手机短信开始发号施令。

女孩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太多的抵触,似乎是被“华伦天奴”冲昏了头脑。

“你觉得什么样的袜子才能配高跟鞋?去A11教室把门后的巴黎世家换上”“把短袖扔了,换上D23教室讲台上的Gucci包臀裙”“我不喜欢你的口红色号,站直,弯下腰,弯到极限,你就能看见三楼男厕瓷砖缝里那根限量版的萝卜丁口红”“把你的海绵垫子从四楼扔下去”“换上E12教室第二排第一个抽屉里的维密t-back”……

任务的难度由浅入深,每当她试图拒绝的时候我就会用密码和奢侈品软硬兼施。

在楼道里若有若无的费洛蒙香气中,她逐渐妥协了那些越来越过分的要求,一步步登上了顶楼。等她出现在天台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暴露满面潮红,无时不刻不在注视着手机的诱人尤物。

“到那间荒废的值班室里去,把桌上的鸡尾酒喝完,然后,”我顿了一顿,“跪下!”

她只是扫了一眼就走进了值班室,这个要求相比起之前的简直不值一提。

我拉下了电闸,值班室里传来了一声浅浅的惊呼。戴着面具的我刚踏进值班室,一具火热的躯体就乳燕投怀般扑到了我身上……

我疲惫地点上一根烟,她瘫软在沙发上,未竟的旖旎气氛在这个不大的值班室里徐徐蔓延。

我一把推上了电闸!

刺眼的白炽灯光在瞬间驱散了黑暗,“讨厌!”女孩闭上眼睛娇嗔道。

“李雨茜,你看看我是谁?”我摘下面具,把烟头狠狠碾灭在地上。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李雨茜的表情从震惊转化为暴怒,“吴霍,你竟然敢对我做这种肮脏的事!你这个土狗,假富二代,杂种,竟敢这样对我!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俊豪把你打死之前我要让你牢底坐穿!!”

在李雨茜扑上来之前我点了下鼠标,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用六个画面开始同时播放她在各种公共场合搔首弄姿的情景,以及夜视仪里她主动扑向我的一瞬间……

也许她只是在换衣服,但在费洛蒙和短信命令的驱使下,那些淋漓尽致的动作的确称得上是“搔首弄姿”。

“我的好弟弟王俊豪要是看到你毫不犹豫地扔掉他买的衣服,心甘情愿地换上这些……投怀送抱,他会如何想呢?”我把一条毛毯扔到了她身上。

李雨茜颓然地垂下了头。

“以后要听话。”我拔下了电脑上的U盘,转身离去。

我吹着口哨走下楼梯,却意外地看见一个身影站在法拉利旁边。

“吴霍,你……有空么。”她低声说。

“上车。”我看了她一眼。

白曦穿着长裙,妆容依旧精致,只是眉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怎么知道我在这?”

“这辆488是我爸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很久之前就装了定位……第一时间就到了。所以你和李雨茜……我也都知道。”她眼神冷淡,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我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了平静。

“你情我愿,与你何干?”我按下了锁车按钮,冷冷地看着她。

“如果你可以借我钱的话,我会忘掉刚刚看到的事情。”白曦毫不示弱。

“借多少。”

“一……一千万。”纵然暂时占据了上风,但这个巨大的数字仍然让她底气不足。

“乞求别人的时候要放低姿态,看来你的家教不是很好啊,”我摇摇头,“白大小姐,区区一个李雨茜值一千万么?未免太过于可笑了。”

“我呢?”她抬眼看着我,精灵般完美无瑕的脸庞近在咫尺。

“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值一千万么?”白曦轻咬住嘴唇,美眸中水光潋潋,近得与我呼吸相闻。我恍惚间突然明白了纣王因何身死国灭。

“值。”我承认她确实值。

“你借我,我今晚陪你。”她定定地看着我。

“一晚?白曦,我们是成年人,还是各取所需吧。从今天开始,我每愉悦一次,就借给你3w,上不封顶,”我每吐出一个字,就感受到那种从心底深处炸开的快感,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胜龙集团的资金链缺口大概一千万,补上之后就不会被强制破产,对白盛隆的判决自然会起到积极作用。而白盛隆开庭还要三四个月,一天三次,你够努力的话还是来得及的。更何况,你忍心让你父亲的心血付之东流么?”我好整以暇地微笑。

“你……简直就是禽兽!”白曦震惊地看着我。

“和你们这些资本家相比,差远了。”我嘴上谦虚,手已经不安分地游走了起来,那些崎岖险峻的地形地貌让我迷途忘返。

白曦眼中的仇恨渐渐被水光淹没……

此后,我跟她在公开场合形同陌路,私下里却越来越形同夫妇。

白曦优雅恬淡的外表下是认准一件事绝不放弃的倔强性格,当她意识到只有依靠我才能让父亲活命集团回血时,她从被动迅速转化为了极端的主动。无论清晨还是正午还是深夜,只要我的手机一响必然是她发来的“阅后即焚”,包臀女郎、假面公主、蕾丝兔耳、双马尾萝莉、法式女仆、空中乘务员、冷酷搜查官、私人保姆、JK、DJ、家庭教师、奴隶、护士、荷官、警官、女帝……然后就是我回复的“过来”或者“快点过来”。

第二天早晨,她走之前会给我订好酒店的早餐,一般是四个煎鸡蛋和一大杯鲜牛奶再加半打柠檬生蚝。

有时会是一整打。

为了还能有下一次,她千方百计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她隐隐觉得,我并不只有她。

她猜的没错。

在学校的时候,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李雨茜的寝室里。她的特殊体质和我对王俊豪的恨意水乳交融地密切结合在一起,她以抑郁症的借口回绝了无数次王俊豪,因为她身上任何一个隐秘角落的鞭痕、蜡印和淤青都能让她的青梅竹马彻底发疯。

尤其是当她和王俊豪煲电话粥的时候,我们的行为更是疯狂炽烈至极。

当某一次被恰巧回寝室的白曦撞见后,我和她的关系瞬间降至了冰点。白曦不再给我发“阅后即焚”,也不再出现在学校里。我对她的冷漠并不在意,因为我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可以挥霍在猎艳上。

直到那天,我在上课的时候迟到,只能坐在最后一排。大学上课人少,我看见了前排白曦的身影。她穿着一件BURBERRY的高领长款风衣,脖颈的曲线有如天鹅。

午后的教室令人昏昏欲睡。趁着老师趴在讲台上打盹的间隙,白曦忽然起身,高跟鞋优雅地交错而行。她冷着一张俏脸,摇曳身姿款款向我走来,一粒一粒地解开了胸前的扣子,映入我眼帘的是被黑丝紧紧包裹的赤裸,只在关键地带泄出春光…

从那以后,我和白曦就不再仅仅局限于丽思卡尔顿和尼依格罗,而是把时间挥霍在天台、浴室、楼道、厕所、教室、体育馆、阳台、足球场、绿化带、游泳池、停车场、电梯、隧道、操场、温泉、公园、田野、山林、动物园、海洋馆、迈巴赫、法拉利、布加迪威龙、兰博基尼、劳斯莱斯,和她的十几个风格迥异的卧室里……

但我始终对她们怀着绝大的恶意和歧视。

如果我没有中彩票呢?

如果我因为那些言语暴力而不得不退学呢?

我的人生轨迹又会如何?

我总会因此不经意地暴怒,她们往往还没从慵懒的温存中回过味,就被我毫不留情地虐打。

白曦无疑是最悲惨的受害者。

她白天要为白盛隆的案件四处奔波斡旋,有时还要去胜龙集团打理琐事,晚上又得变着花样哄我,第二天一大早只能带着一身伤痕匆匆离去。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即将到达临界点的精神状态,但我无所谓,甚至更加残暴地摧残她。

只因为这些我都曾经历,所以她必须加倍承受。

直到那天下午。

我正沐浴在马尔代夫的阳光中,一旁的手机突然“滴滴”地响了两声。那是一封影印传真的信件,寄件人是佟冬冬。

我在医院照顾她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端倪,我很清楚这段感情到此为止了。我不想面临分别时互相指责的尴尬,再加上当时中了彩票,曾经对我而言如同泰山般沉重的医药费也不算什么,所以我最后选择了不告而别。我认为对一个伪富二代来说,他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能力。

我点开了信件正文。

吴霍:

最近还好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哦。我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类似渐冻症,只是更快。不过也有好处的,好就好在我离开的时候还算得上娇艳,并没有凋零。其实我一直知道你不是富二代,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那件LV短袖上的白云印错位置啦!嘻嘻,我早就知道的。但我还是很喜欢你,因为你出门从不让我花钱,也经常给我买好吃的。我知道你的生活费并不多,我都知道的。你心里应该一直觉得我是个渣女吧?悄悄告诉你,我以前确实是,但是我生病了呀,所以钱不钱的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我那次进医院是因为神经出了问题,突然没知觉,所以出了车祸。我没想到医生会喊你过来,我知道你没有钱,你过来一定会很尴尬的。但是我又很想见你,所以我就一点点挪到门口听你的声音。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真的借钱给我交医药费(泪痕),借了整整一万多……我听到你是怎么向朋友借钱的,我全听见了,你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但是为了救我却亲自毁掉了一点点建立起来的人设。我哭得特别难过,(泪痕)我意识到你是爱我的,但我已经来不及去爱你了。那一刻,我真的很高兴,又真的真的很难过。我想陪你一直走下去,就算你是个假的富二代,我也不在乎。

但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泪痕)

我不能再拖累你啦。

但我做不到说伤人的话把你逼走。

那样我会哭的喘不上气的……(泪痕)

所以我只能不跟你说话。

看着你慢慢失去耐心,最终离开我。(泪痕)

快夸我聪明!(泪痕)快夸嘛!(泪痕)

宝宝,我没有办法去爱你了。

对不起。

但是!如果有另一个女孩出现,你要对她好一点。遗憾这种事情,发生一次就够啦。

爱你的佟冬冬

祝春夏秋冬安

良久,我放下了手机。

午后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远处上下翻飞的信天翁和不时跃起的飞鱼让我看得出神,这碧海蓝天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签证明天就到期了,今晚只有泰航和马航有头等,坐哪个?”白曦小心翼翼地问我。

“你很擅长潜水?”我答非所问。

“我……我从来没跟你说过。”白曦有些拘束。

“昨晚你说梦话了,说特别想去采珍珠。暂时不回国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还没做。”我瞥了她一眼。

“什么事?”她有些疑惑。

“你可以教我潜水么?”我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那你要拉紧我,有的时候水下视线不好,会走散的。”她抿了抿嘴,低头去看沙滩上小螃蟹打架。

“以后不会了。”我慢慢地把白曦拥进怀中,一点点吻去她眼角的湿润。

不远处碧蓝的海面上,两只信天翁翱翔而过,羽翼被阳光镀得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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