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晨,我走南闯西

    虹口: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

                      汗  漫

      雨天,当然是细雨天气而非台风暴雨时节,一个游客如果在虹口晃荡,最好到山阴路去。雨,会造成一个人回到三十年代的错觉。最好再打一把油纸伞——纸伞仿佛降落伞,把一个怀旧者投入往事。在雨中,就像去大陆新村鲁迅先生家聊天求教的后生,像萧红;最好错敲隔壁小院的门,茅盾先生就会走出来,帮助喊:“周先生,有人找——”

        我曾经在先生小院门口徘徊,想起萧红、许广平穿棉衣站在这位置上的合影:她们笑对镜头,也许正在笑对摄影者鲁迅;许广平有意用萧红左肩,遮掩着自己丢了一只衣扣的前胸。

        从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乘坐轮船自青岛来上海,到一九三六年七月去日本休养,一个头发过早花白、梳成两个大辫子的东北女孩,用两年时间,从文学青年“悄吟”成为著名青年作家“萧红”。由于鲁迅推举,萧红的《生死场》、萧军的《八月的乡村》得以出版,震动文坛。在《生死场》序言中,鲁迅赞赏萧红写出了“北方人民的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

      “坚强与挣扎”,也似乎是鲁迅、萧红乃至一个国度的自画像。

        萧红、萧军最初租居于襄阳南路,后来搬到离鲁迅家很近的四川北路,便于来先生家聊天、吃饭。萧红几乎天天往鲁迅家跑,像回家一样自然。

      上海梅雨时节长达三个月左右,细雨绵绵,像抑郁的人。难得放晴和乐观。萧红跑到鲁迅家,爬上楼梯的时候还呼哧呼哧喘气。病情不断加重的鲁迅听到足音,就笑了:“来啦!”萧红手抚着胸口站定后回答:“来啦!”鲁迅逗她:“有事吗?”萧红说:“天晴了!”楼上先生和楼下做家务的许广平都大笑起来。萧红也红着脸笑了。

      不开心的日子,萧红上楼梯的脚步就沉重、缓慢。鲁迅明白了,不多问,只是看着她,像冬日模糊的阳光,尽力照拂这一个多才多磨难的女子。他明白,一定是两个年轻人的感情出现波澜。类似于一部舞台剧,萧军在剧情中频频即兴加戏,扯进来一个又一个女子上场。萧红不原意这样配戏,又担心这男主角换舞台,去与其他人言情叙事。

      鲁迅劝慰的话,很没有说服力:“又瘦了,要多吃饭。”萧红就反诘:“先生更瘦,也是因为不吃饭的缘故?”

        两个人都苦笑了。但毕竟算是笑了,室内气氛就缓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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