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书01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知道我的视力不太好,但是我还不知道自己近视了。

嗨,不就是看不清吗,这有啥?然而事实给了我几个慷慨无比的大耳刮子。嘶,应该说真疼还是真香?

其中一个耳刮子是我的同桌小静同学给的,小静同学原本与我感情深厚,经常“沆瀣一气”——她上课看小说,我死盯着老师给她把风;她买了小玩意儿摆弄,我赶紧认真记笔记给她课后抄;她在抽屉里摸辣条吃,我不干了,我也要吃。

然而此时我们虽不说情比金坚,却远未到破裂时。

小静同学神经是粗大的,反应是迟钝的,终于也发现了照抄的笔记越来越离谱,屈原变成窑原,但是她只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并不以为我视力有问题。因着这个原因,她那段时间经常嫌弃我,但又不想轻易辜负我们龙兄虎弟的名号,于是只得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真正发现我视力有问题的是数学老师,那时她并不是我的班主任了,于是没有调换我的座位,而是直接给我母亲打了小报告。随之而来的结果便是我被我母上大人扯去医院验了光,又去眼镜店千挑万选配了副勉强满意的眼镜。

有第一个人吃了螃蟹,便有一阳澄湖的人吵着要吃螃蟹。

周六,我以那副尊容去画室上课,内心毫无波动,欣慰宇画室几个皮猴的淡定。但是他们显然没什么出息,很快就给我编了首童谣宣传我的新造型。

周日才是最让我难过的,看完老师要求看的电影,路上遇见了小静同学。她隔着斑马线十分热情的跟我挥手示意,接着眼镜一亮,转过头对后面的同学喊出气吞山河的一嗓子。

“段××戴眼镜啦!”

我可不是眼神不好要戴眼镜吗?交你这么个损友。

近视嘛,没什么的,也就是摘了眼镜看不清,戴上又看得清。摘了是单反的微距模式,戴上就和普通人融为一体。

那时我并不觉得眼神不好是我的缺点,可是后来开始这么想了。

看近处时尚能应付,看远处时便眯眼张嘴,伸着脖颈丑态百出。于是我的目光便总是落在近处,近处的人,近处的事。鼠目寸光,我不愿承认罢了,就唤作美目寸光。

小不同学是我很看重的朋友,原先是小眼睛的小惠同学,我们几个总在一处玩,她走了那个位置便由小不同学顶上。原本小不同学是很不错的,长得漂亮,成绩冒尖,拥趸众多。我有幸成了打头的那个,当时年纪小,对朋友的理解有些扭曲,以为就是时时事事都要一起,她亲近别人时我便失落,她重新走向我时我便欢喜。如此这般,把自己变作一个合格的挂件。

她离我最近,我便只看她,不愿意费力看别人,却不晓得她想要怎样的朋友,每天打打闹闹,一厢情愿。中间也有过冷战,从来没有过沟通与道歉,我们总是莫名其妙就和好,又不知什么时候会分裂。

后来给高中的同学提起过这段“友谊”,她哈哈大笑,说怎么像听一对小情侣的恋爱故事。这可不嘛,难怪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原来已经谈过了。

我面相生得傻,但其实心脏壁薄得很,轻易便能让情绪渗透进来。

高一时不懂如何与同学相处,便把自己困在课桌书本的方寸之地,于是接连考了第一,成了同学口中的谈资。好几次进教室时听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便只装作没听见,淡定地逃到座位上,拿学习当盾牌。

后来心思飞了,成绩垮了,这毛病却依旧在。

我试着从销售的技巧中学习与人交流的方法,效果显著,不深交的人会觉得我活泼又机敏,像是蓝精灵。听闻谁谁取得什么成绩,谁谁拿下什么机会时,心里会突然闷一下,这时候我便告诉自己,你看,老毛病犯了,眼神不好就要多看远,看清楚你的路在哪里,看清楚你要做的是什么,没有目标便容易患得患失。

不写了,要睡觉了,我的一桩罪提醒我——保护视力,从现在做起。

                    写于开学第二周一个很闲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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