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生活]5：脚，不听话

“怎么了？在家写文章把脚写坏了？”“呵呵，脚如果能写文章就厉害了，我的脚呀，不听话。”

下午，我把单位人员薪级工资审批表从人社局审批好后返回教育局，将审批好的资料交给负责人吴科，当我走在二楼楼梯口准备下楼时，教研室章主任刚好从三楼下到楼下，他看见拄着拐杖走路的我，笑着问我脚怎么了，也就有了本文开头的对话。

“脚，不听话。”回到家后，我想着自己这样的答话，时不时就笑起来。烧好晚饭，先生和小侄还末回家，我就坐在沙发上架腿休息起来。当我脱下袜子，就发现脚背骨头断裂的右脚又肿了许多，看着颜色偏深的浮肿右脚，我狠狠地指着脚说：脚，真不听话。脚，真差劲。当先生回家看见我的肿脚也说“不听话”时，我笑着说：“脚，不听话。别管它，赶紧吃晚饭。”

今年六月十六日早上，我骑车经过学校电动门时，大开着的电动门突然关闭碰到了我的电动车，我的右脚被门碰后又被倒的车压了，自此，我就发现脚不听话了。伤脚简单处理后冰敷一个下午，当晚还是肿起来痛起来，第二天早上在县中医院拍片后确定右脚背中间三根骨头断了。当时，我就骂了脚，骂脚没用，说脚不听话。脚生气了，我每天只能拄着拐杖去学校上课了。医生叮嘱，伤筋动骨要养几个月，脚最好不要走路，脚要抬高休养等等，我没听，脚就更生气了。这不，都一个多月了，脚还在生气，我说自己必须要上课，财务工作也必须要跑动，脚还是生气地肿着给我看。

脚，不听话。母亲也这样说过我，听母亲说，在我还不会走路时，她把我放进一个在家门口的木桶(农村中专门放小孩的桶)里就出工干活去了，当母亲随大集体干完活回家时，往往发现我人是在桶底的。母亲往往就会说是我的脚不听话，脚踩翻了桶底上的站板。当我能走能跑时，我的脚就更不听话了。我的不听话的脚就和邻家小伙伴们跑去躲猫猫了，母亲常常是从家里喊到村中又喊到村头，才把我喊出来吃晚饭或是睡觉。多数时间，我会学男孩子爬上村祠堂前的石墩，骑大马似地双脚登个不停。小时候的雨雪天，我喜欢双脚踩在木头做的高跷上，从泥土地的村头走到村尾又走回家，许是路滑且地面坑坑洼洼，我经常是穿着沾了泥土的湿布鞋回家，母亲每每又说我脚不听话，我也每每骂脚不听话，骂过脚后，我又会开心地继续玩踩木跷。在我开始读小学时，我的脚还是不听话地乱跑，如，跑到山中采野果、捡木柴、打猪草等；特别是放牛的那几年，我经常是选一个高处爬上牛身骑牛，其实我是学着大人讲的故事中说的骑马，我一只手抓紧牛绳一只手抓牢牛背，双脚夹在牛肚两边，我手一拍、脚一动，牛就前进了，随着牛行走在乡村的小路小河中，我感觉自己就是故事中说的大侠，我沉醉在无限美好中，放牛变成了一件快乐的事。可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八岁样子，村里分产到户了，我家不用放集体牛了，从此，我也不放牛了，但放牛时的很多情景，我是不会忘记的。有一次放牛在山中吃草，牛突然跑下山，我死死地趴在牛背上，险起被甩下山，当时脸估计吓白了，回家说母亲听，母亲还是说我脚不听话。

是的，我的脚很不听话。小时候的夏天暑假，我的脚总在河里，我和小伙伴在河中玩水捉鱼，那个时候河中的鱼可多了，像我这样的假小子每天都能用手在石头洞中捉到一碗鱼，那时河水很清，河中多是红色那种的鱼。大多时候，我是把鱼赶到我的鱼篓中，赶鱼时间看见河边的青李子，我都会摘几颗填肚子，因为那个年代的小孩感觉特别的饿，我也不例外。学会了赶鱼捉鱼，我就喜欢一个人去河中了，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也不知道什么大太阳晒伤皮肤，反正，我就知道一个人可以多弄些鱼，疯狂捉鱼的季节，我变成了个小黑人，全然没有一个女孩样子。成了小黑人的我也没有引起母亲的怀疑，因为母亲在外干活回家，我也回家了，我还帮打了猪草，洗菜做饭，早上也洗了衣服。母亲很是放心我，母亲口中永远是那个六岁就开始了站在木凳子上烧饭的我，人没有水桶高的就能从河中挑水回家的我。在读小学四年级第二学期时，下放知青的母亲返城在县城做事了，我则继续在老家农村读书，这时期的脚多在家、学校、河中、菜地、猪舍跑。自五年级来到县城读书开始，暑假中，我的脚就从农村河中山里转移去了茶厂，在县城西门茶厂捡茶叶成了我的大部分记忆。而在采茶叶的春夏季节，因母亲做好自己的工作还去县城农户家中采茶叶贴补家用，我就在中午放学时间跑进茶山帮母亲一起采菜叶和背茶叶下山，回家吃好饭就跑步去读书，中午从来不睡觉。周末和母亲一起采茶叶，一起钻西门口竹林打竹笋，一起去离家两公里多的阊江河洗大衣服，母亲在哪里，我脚就跟着去哪里，母亲常常又说起了我的脚不听话。

六月时，我的脚伤了，有很长时间没有去看母亲，母亲电话中说想我。母亲生病生活不能自理十几年了，我自然是去见母亲了，我也不怕母亲说我脚不听话了。母亲和我谈天说往事，多时还会说起我的脚不听话，我喜欢听母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我怀念那些脚不听话处处走的日子。

我希望自己的脚快点好些来，我期望自己的脚还能如从前一样，我可以脚随心动。

2020年7月27日夜于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