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锦鲤》（小说）

《生死锦鲤》（小说）

八月初的一天傍晚，天气异常闷热，西沉的太阳血淋淋的，把临沂大学文学院与传媒学院之间的心形湖染成了一面红光闪闪的心形镜。不时有锦鲤跃出湖面，划出一道红色的弧线，锦鲤落水时，震破了血红色的镜子，荡漾出一圈一圈红黑明灭的波纹。

李静和李动坐在文学院四楼的窗边，俯瞰着红光闪闪水面。她们俩是双胞胎姐妹，以相同的分数考上同一所大学，不过，李动好静，选择了文学院，李静好动，进入了体育与健康学院。大三暑假，李动和李静决定考研，平日一块学习，互相督促。

天黑之后，下起了暴雨，翌日清晨，雨势才见小。清晨，李动和李静趟过宿舍楼前及膝的雨水，路过心形湖时，她们看见湖水已经高出原来的水面一米多，许多大小不一的锦鲤顺着湍急的水流，冲到岸边的草坪里。

李静灵机一动，说：姐，你在这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来。

“哦，好。”

李静回来时，双手拿着一篮一白两个纸篓。白色的纸篓是李动的，这是一个简约风格的白色塑料桶。那个蓝色纸篓是李静的，这是一个四壁镂空的圆柱形长桶。

心形湖四周，围着捞鱼的人。有一个年过半百的保安大爷，手拿一根米半长的竹竿，竹竿的梢头挂着大网兜。李静拿着蓝色的镂空纸篓，歪倒放在一道水流湍急的细窄甬沟，一心只想“守株待兔”。

“姐，你看，有大鱼！”

一个通体雪白的鲤鱼径直朝纸篓涌来，被水流冲击着不断往前。李静迅速将纸篓立起，急忙把鲤鱼倒入李动身旁的白色塑料桶里。白鲤的反抗非常激烈，多次翻跳，企图离开这个狭窄的牢笼。李静又把镂空纸篓歪放在原地，转过头来看桶里的鱼。

“姐，这鱼好大，有四五斤重吧？”

“差不多。”

李动静静地盯着这条鱼。桶里是一条通体雪白的鲤鱼，鱼鳍和鱼尾像深秋的枫叶一样鲜红。

“看！姐。”李静指着纸篓前的深水区，那里盘桓着一条红身鲤鱼，宛如一块游动的鱼形红玛瑙。

李动抬头看去，一条鲜红的鲤鱼逐渐远离深水区，朝那条放有纸篓的水道不急不缓地游去，甚至李静毛手毛脚地去立起纸篓时，那条红鲤也没有折腾反抗。

“姐，这叫＇李太婆＇抓鱼，愿者上钩。”李静说。

“嗯。”李动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姐姐，你不高兴？抓了两条大鱼啊。”

“奇怪啊，当这条红鲤放里水桶时，白鲤不闹腾了，非常安静。”

“这鱼大概游累了，睡去了。”

李静刚才捕到的是一条浑身鲜红的鲤鱼，只有鱼鳍和鱼尾是白色的。

李动沉思起来，漆黑的眼眸一眨一眨的闪烁。周围的雨滴好像变大了，在湖面敲出无数个转瞬即逝的水凹，湖面上升腾着薄薄的水雾，几片芙蕖的圆叶像画在水面上，显得不真实。

“姐姐，你在想什么？抓了两条鱼，你好像不高兴。”

“李静，我大一时参加社团，听过一个故事。”

“怎么？和锦鲤有关？”

“说不上有没有关系，但是和心形湖有关。”

李动站起身来，说：在我们考入这里之前。

“前几年？”

“别打岔”，李动瞪了一眼李静，“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据说，文学院的一个男生爱上体育学院一个女生，女生和男生是老乡。那个女生可俊了，大眼睛，高鼻梁，嫩红的双唇像鲜樱桃一样，谁见了都喜欢。大一寒假开前，男生给女生送去一首情诗，女生就成了他的女朋友。这首情诗有这么几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大一寒假结束后，男生经常约女生到心形湖附近散步。有一天晚上，因为开学没多久，温度很低，女生和男生在湖边的石阶上深深地拥吻，突然，女生失足，跌落湖里。男生和女生都是北方人，旱鸭子，都不会游泳。男生见女生在水里乱扑通，眼看就要沉下去了，于是男生也跳下去了。”

“其实，心形湖的水并不深，女生折腾几下，踩到了水底，就站起身来，只是寒风凛冽，钻心的冷。男生却再也没有站起来，他跳下湖时，脚底一滑，仰面跌倒了。这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男生的后脑勺撞到岸边的石阶上，大脑一懵，昏了过去，呛了冰冷的湖水，没有抢救过来。”

“那女生呢？”李静焦急地问。

“次日，男生的遗体被送回了老家，女生也回家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男生是回族人，信奉穆斯林，穆斯林的葬礼不允许教外人士参加，尤其是女性。女生哭哭哀求，换来的只有男友母亲的戾骂和耳光。女生悲痛欲绝，第二天，匆匆赶回学校。这天晚上，月光皎洁，繁星与月亮交相辉映，熠熠生辉。女生站在心形湖附近，望着满天星光，眼泪止不住地流。后来，女生从心形湖南边的文学院顶楼，一跃而下。”

“姐姐，你哭了？”

“哪有。这个故事还有讲完呢。到三天，女生和男生一同下葬。女生的父母没有按照习俗过几日再下葬，而是坚持与同村的男生一起下葬。”

“姐姐讲完了吗？”

“完了。”

“后来，男生和女生变成了心形湖里的鲤鱼，一条是白鲤，鱼鳍和鱼尾彤红，一条是红鲤，鱼鳍和鱼尾雪白。”

“哦，也许吧。”

保安大爷来到曦之湖，驱赶着这群趁火打劫的捕鱼人。一只小小的锦鲤被冲到了李动和李静的脚下，扭着身子，扑通扑通挑着。

纸篓哗啦一声，远处水面上翻起一阵浪花。

“李静。你干什么？”

“我把这份爱重新放入湖里。”

李动望着湖面，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