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

林立的石像,阻挡着来自森林深处的黑暗,一层层地刮去着洛曼村民内心的恐惧。安宁的生活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全新的生机。一切都显得自由而祥和,孩子们可以在夜里三俩一队各自地嬉戏,乡绅能够整理好革履与情人共用晚餐,田园犬耸拉着脑袋悠闲地在餐桌旁享用着从桌上掉落的骨头,一顿下来,如果幸运的话,就能吃到几块充盈着汁水的肉块......只有村的最南边,一座低矮的小屋,既没有亮起灯火,也没有燃起炊烟,主人似乎还未归来。

屋子里有一位老人,他衣着整齐干净,但和新谈不上任何关系,脸部应该是特地打理过的,完全找不到一根胡渣,即使是额头上的一条条沟壑里也没有半点尘泥。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注视着旁边的石像,仿佛自己也变成了雕像。那是一对母子,母亲身上还挂着褶皱分明的围裙,左手挽着孩子,右手拿着一把菜刀,头部微微扭转,仿佛下一秒就会转头,孩子依偎在母亲臂弯里,已经熟睡。石像栩栩如生,只从背面就已惊叹于她的神韵,但如果从正面看过去,你会立刻折服于它的奇妙。从左边斜着看去,母亲嘴角浅笑,神情里带着温柔,当转到中间,笑就消失了,最后到右侧就只剩下淡淡的忧伤。倘若你再仔细观察孩子,不难发现它没有雕刻眼睛,就像被一块灰布蒙了起来,其中的缘由无从得知,但老人一定知道。如果你了解过洛曼村的过去,你就会知道,曾经这片土地野兽横行,夜里死于锋牙利爪的村民良多,妇孺更是过半,其中就包括老人的妻儿。

那天夜里,村头的大钟刚刚响过,它那最后一声余波,宛若幽灵,在阴暗的树林里来回飘荡,并渐渐减弱。月隐星稀,枝叶在风中泛着呜咽,男子得去村长家领这月的肉食,临走前妻子递来事先准备好的土罐,他则嘱咐妻子锁好门窗。微风习习,草木寂寂,从一座座屋舍里出来的男人多了起来,他们手里的罐子和老人的相似,个头却都没有那只大。

每月的肉食主要是看猎手们的运气,这月的是狼肉,一头虚弱至极的母狼,猎户们发现它的时候才刚下完崽,小狼崽毛发上还粘连着血渍。若不是在狼窝附近发现了残留的人骨,它应该是能幸免于难的,毕竟他们也放过了它那些可怜的孩子。

在最南边的高崖上,在布满荆棘的灌木丛里,黑暗用衣襟遮住自己的头和身,静静地坐着,蝙蝠在不知名树的枝杈上轻轻摇荡,猫头鹰掠过屋顶似乎在哭泣。狼群来了,狼首领知道母狼已经咽气,因为没有狼能从人类的手里逃出来,从来都没有,所以不抱希望的它只能选择报仇。

老人回到家,妻儿已经躺在地上,身上有几处抓痕,但最致命的还是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老人去狼窝找凶手,没有,他就在树洞里待了三天,一直没等到,应该是杀完人就果断逃离了。再然后就有了石像,他把妻儿的骨灰埋在了石像里,没日没夜的看着,等着,等着她们回头,回家来点燃烛光。

石像渐渐成了洛曼村独特的葬礼,于是就发展成了现在的石像群。神奇的是,野兽的入侵跟着减少了,至少狼群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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