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三年,诗和远方

从2018年至今,已是我工作的第三个年头。当时毕业之际只面了谷歌一家,也顺利拿到了Offer,在西雅图和湾区之间,我最终选择了机会更多的湾区。

对于学生而言,拿到谷歌设计师的录取,仿佛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在选组的那段时间里,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做什么产品,是不是有趣,我可以负责的范围有多少,于是经历了七轮商谈,最终定下了Area 120,一个并不为人熟知,但非常有趣的谷歌内部Startup。

在大公司内部的初创项目,既可以拿到大公司的资源,又不用担心项目失败而丢了工作,可以说是很多人会感兴趣的机会。我加入后的第三周,就开始设计具体的产品功能,迭代速度非常快,组里一共也就十几个人,沟通效率也高。由于只有我一个设计师,基本上整个产品加上各种附加的市场宣传、用户调研、动效设计等都是我一个人完成,可以说职责范围非常大了。这个项目我做的很开心,负责人、产品经理和组员们也都是千里挑一的优秀,几乎说是过了一年多的神仙日子。

当然,凡是都有相对立的一面,作为新人设计师,知识和能力积累有限,再加上团队里没有更有经验的设计师带领,我也一度陷于没有人指导,不知道如何在更大的格局内发挥自己的作用的困扰之中。

随着时间流淌到2020年初,我们的项目成功地从Area120毕业了,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被谷歌更大的部门收购了。在失败概率并不低的众多项目里,我们算是幸运的,但是对于我个人而言,这是一个不受控制的突然降临的变化。换部门加上结构重组,曾经朝夕与共的组员们开始各自追寻新的目标,我也一时间茫然地不知所措。新的环境和想象中并不一样,我从一个独立设计师,变成一个大的设计团队中的一员,被迫要去立刻适应新的环境,找到自己的定位和价值。我选择了留下,继续做我想做的这个产品,去见证它成为更好更有影响力的那一天。

只可惜2020注定就是坎坷的一年。Covid19年初在我的家乡武汉爆发,随后又蔓延到亚洲直至全世界,对我来说,在保持心理状态良好地情况下,重新适应在一个更大的部门内与陌生人远程相处,建立合作和信任,已非易事;而当我在动荡中刚刚整装出发时,又被突然调到另一个新产品组。就算一个人的适应能力再强,也经不起这接连的变动。这是我入职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去掌握未来,尽量情况并不是特别糟,却开始觉得有些忐忑。

新产品也很有趣,初步接触下来,组员们尊重个人的意见,执行力强,速度快,再加上同样也是初创项目,给设计师的空间还是很大的。只不过,摆在我面前的有几个不寻常的难题:大部分成员在悉尼,远程加上时差,使得沟通成本非常高;我从未和他们面对面见过面,短时间内很难建立我想达到的合作和信任关系;虽然是初创项目,但仍涉及谷歌内部各个部门之间的产品开发流程和协商,相比于单纯做产品,沟通所需的时间更多,且有相当一部分会议在我的晚上。我选择了接受这些挑战,并看看自己在有限的时间内到底能走多远。

一晃半年过去了,在家工作的这半年里,我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当然疫情下的湾区,每个人应该或多或少都过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工作日我基本上重复着早上学习,下午开始工作,傍晚锻炼,晚上接着工作这样的节奏,周末练习拍照剪vlog视频,居家令放宽之后也偶尔找朋友玩玩,七月和九月的小长假各去了一次roadtrip,十月搬家。在疫情最严重的那一段时间,宅在家里看了不少视频,或学习或锻炼,想着就算不能出门,至少也要好好培养下技能。夏天开始之后,出去玩的机会多了起来,去了一些平时不怎么去的地方爬山,开始和亲近的朋友们见面,慢慢感觉时间的流逝。

只是,我不能否认我心里的落寞感,在我的内心深处,这并不是我所追求的安定,对接下来的每一天,谈不上有多大的期待。从五六月份起,我就在计划去夏威夷长住的可能性了,等到十月份终于开放给检测是阴性的在美居住人群,我和几个朋友就迅速行动,搬到了欧胡岛。

我认识的不少在夏威夷远程工作的人,清晨甚至凌晨就要起床开始工作,下午两三点就可以下班。而对我而言,反而成为了正常的工作时间,早上冲完浪,十点十一点打开电脑,到七点日落结束。海岛的阳光、沙滩、美食和水上活动,大大地提升了生活的幸福感,疫情控制较好的情况下,出行的限制也少了很多。潜水、冲浪、看夕阳,这种度假才有可能的活动,融入了每一天的时光中。我感受到了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更有活力,也更愿意去认识新的朋友,创造更多新的故事。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时间到了2021年。重回湾区的我,虽然明明知道迎接我的会是什么,却仍抱有一丝希望期待着有所改变。夏天一秒转换成寒冷的冬天,依旧是晚上上班,只不过周末主要活动变成了滑雪。湾区的疫情形势远没有夏威夷好,我依旧抗拒和太多陌生人接触,把更多的重心放回工作上,试着慢慢静下心来。但是我发现我开始焦虑起来,心里的孤独感越来越强烈,也许是夏威夷的日子太过美好,但更多的是对未来可见的一两年里能预知的生活感到抵触。我开始想,如果我打包好行李,在年底回公司之前去不同的地方各住几个月会怎么样,如果我选择离开美国,到别的国家去又会怎么样。

和悉尼的时差因为夏令时变得更糟的情况下,四月中旬,我飞到了大岛,打算一边兼顾工作,一边思考接下来的路。四月底,刚好是我加入新组的一年之期,也刚好是收到过去半年工作反馈的一周。我吃惊地发现,尽管大家对我的设计很满意,但我对整个团队来说,仍旧是无法真正融入,能够像战友一般的工作伙伴。这对我来说打击很大,一整周的时间里,甚至都没有办法正常和人说话。对自我的怀疑,对自己价值的否定,对未来的不期待,和要付出的努力的迟疑,就仿佛一条河里的鱼刚刚被丢入大海,适应不了海水的咸味,还被海流带的晕头转向。

一开始,我把自己禁锢在自己的思维空间里,不愿意跟人沟通;但后来我发现这条路走不通之后,我开始找人聊天,想接收一下不同角度的声音,好几天下来,思路终于慢慢变得清晰,总结一下就是两点:1. 跟自己和解, 2.知道自己现在最想要什么。工作如果不尽人意,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对未来的生活感到不满意,那又因为什么。我逐渐走出了对自我价值否定的阴霾之中,开始重新思考设计师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是靠它拿到一份安稳的工作然后从此衣食无忧吗?是投身于自己喜欢的产品领域主导它的发展吗?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锻炼自己的思维能力吗?是被别人承认自己的价值吗?是在大公司里面慢慢爬职业阶梯吗?这些选择没有对错,有的甚至是互相矛盾的,也有随着时间变化侧重点也随之变化的。只不过对目前的我而言,这份去年就开始萌芽的强烈的“孤独感”却没有办法通过解决工作问题而解决。

我想明白后的第一步,就是解约了湾区的房子。这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选择,没有房子的束缚,也就能更灵活地考虑其他选择。

第二步,好好享受在大岛的时光,潜水、看星星、看火山、去探险,去体会自然之间,生命更宏大的意义。

第三步,改变自己过去的工作方式,尝试更多有效地沟通技巧,去甄别哪些事情是对自己长远的学习发展更有利的。

工作三年,感谢这次思考的机会,尽管过程很痛苦,但休整过后,我又能看到我的诗和远方。接下来可能要离开湾区一段时间了,这次的选择又会导向什么样的未来呢,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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