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勤劳朴实的,总是起早贪黑的干着活。记得小时候写作文,妈妈教我写“爸爸每天朝五晚九”,后来我才知道是什么意思。
父亲一辈子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干着活,直到今年生病了才终于停下来。终于可以歇歇了,每天在家看看手机,然后出去散散步。
我小时候,他开着一辆拖拉机,每天朝五晚九的拉石子,拉砖头,拉煤……同样是小时候写作文的时候,妈妈说那叫“拉脚”。
到了播种小麦,播种玉米的时候,他又开上播种机去地里种玉米,种小麦。都是同村的人来家里找他,然后他就去给那家种玉米,或者种小麦,有时候晚上种到半夜,因为时间到了,每家每户都想早早地种上庄稼,甚至有时候连着两天都不怎么睡。还记得小时候骑着自行车带着饭盒去地里给他送饭。他总是吃完饭就接着种了。
那时候手机还不多见,全家只有父亲有部小小的诺基亚,方便别人找他干活。
后来不拉脚了,就是干些建筑方面的活,每天和水泥砖头待在一起。
家里的东西,不管是拖拉机,还是他用的工具,还是自行车,他都细心的保养着。拖拉机漆掉了就重新漆上漆,自行车链条该上油了就上上油。
他很喜欢说些农谚,比如“春捂秋冻,老了没病”,比如“穷家富路”,比如“一九二九不出手”等等,不过我都忘了。
记得小时候他很喜欢两手抱着我把我举起来,或者捧着我的头,把我提起来,说叫“吃桃”还是“吃杏”。我妈有时候都担心把我给玩坏了,大点了以后更不敢让他玩了,感觉像揠苗助长。
小时候我喜欢坐他脚上玩,他需要坐在一个地方,不能太低,翘着二郎腿,然后我就坐在他上面那只脚上,他上面那条腿一悠一悠的,像荡秋千一样。
我的手脚除了夏天以外总是很凉,经常喜欢让他给我暖手,每次他都“哈(四声)”一声,说,“这手真凉”,“手怎么这么凉”,“一点活力都没有”。他的那双手大且温暖,长满了老茧。
父亲虽然认些字,却不会拼音,需要存个手机号之类的事,就会问我那个字怎么拼。
还有一次在一起坐着看电视,爸爸突然就问我,那个大花盆上写的是什么字,我就告诉他,上面写的是“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有繁体字的都写的是繁体字。然后他就说高中毕业的我好像是多识几个字,嫂子就不认识。我就说那些都是繁体字,上课也不学,都是看电视看字典认识的。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总喜欢“找我毛病”,说我干活那架势,没一点儿干活的样儿!无耐我就是干什么没什么样。扫地扫地他要说,洗衣服洗衣服他要说,扫院子扫院子他要说,还有吃饭慢也说……还有一件事他也是经常说,就是说话说不清楚,啰里啰嗦的,或者答非所问。确实是,我跟他说一件事,或者说一条路,他总是要说,我说的不对,应该这样说,应该那样说。至于我经常答非所问,啰里啰嗦,可能就是因为我傻吧。比如我爸问我,在家都是谁做饭,我直接说有时候我做,有时候别人做就好了。可我偏偏喜欢说一大堆,比如“中午我回来的早了,做了什么什么,晚上谁做了什么什么我回来了我就做了什么什么巴拉巴拉……”
有时候回去了很喜欢跟父亲说说话,但是有时候他说话我就特别不耐烦,比如他说我有时候吃饭看手机,我就狡辩说我这是看书呢,这本马上看完了。我说他有时候吃饭也看手机,他就挺着腰抬着头说:“因为我是一家之主!”哈哈。我心里想这不是双标吗,不是人人平等吗。
有时候他还会说让我在婆婆家里不要太懒,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要顶嘴之类。我心想我这脾气当然不会顶嘴了,于是就非常不耐烦的说你别管了之类的。我当然知道他都是为我好,希望家和万事兴。
上学的时候他天天说我胖,那时候脸圆的像个盆子,又白又圆,现在瘦了,他开始说我太瘦了,瘦的干干巴巴的。现在还经常说起以前上学的的脸就是现在的两个,还问我有以前的照片没有。每次说起来都笑的很灿烂。
父亲生病后,每天都要打四针胰岛素,三餐前各一针,睡前一针,打在肚脐周围。我在的时候都是我给他打,他说我打的不疼,我说我妈打的疼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长时间打下来,我更有经验了,多数时候打的都不疼。临走前他就会说:“明天你走了,我又要自己打针了。”
他还喜欢让我帮他算账,他总是把自己的工清清楚楚的写在笔记本上,一本用完了换一本。我在家的时候,他就经常喜欢让我帮他算工,我自己也是非常乐意,就拿着纸笔或者手机算了一遍又一遍。
父亲长着一米八的大个子,特别精神,我心里常常因为他个子高感到很骄傲。而哥哥也一米七左右,结果到了我,就一米五五左右,母亲说后悔小时候没给我多吃鸡蛋,父亲则想着,是不是小时候给虫子咬了,被虫子咬多了,所以不长个子。
据父亲说,在我小时候,他们俩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就把我扔地头上,还不会走路的我,就自己一个人在地头玩庄稼叶子,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在地头学的走路。所以说不定确实被虫子咬多了。
至于鸡蛋,小时候家里穷,感觉鸡蛋都是留个父亲吃的,我看母亲不吃鸡蛋,只给父亲吃,所以我自己也舍不得吃。
有次让同事看照片,是父亲兄弟六个的照片,那个同事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说我们俩很像很像。其实我跟父亲像的不只是长相,还有很多地方都很像。比如吃饭慢,父亲经常说:“我吃饭就挺慢的,你吃饭比我还慢。”比如手凉,父亲说:“我的手就凉,你比我的手还凉。”不过我倒是没觉得他手凉过,也不觉得他吃饭慢。
父亲很节俭,小时候,我和我哥都是没有零花钱的,不乱花钱,也不吃零食,甚至是现在,父亲也不同意让孙子外孙吃零食,觉得买零食浪费钱,而且吃多了零食就不好好吃饭了。受父亲的影响,我也从小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
父亲很会修东西,不管是拖拉机,还是自行车,有问题了都是父亲自己修好。父亲还说过,奶奶走得早,所以衣服破了都是他自己缝。
另外他的人缘好像也非常好,出门在外,经常有人问我是哪个村的,当说到父亲的名字,总是有很多人认识。或者说他干的活好。我也因为“人人”都认识他,而感到特别自豪!
他就是无所不能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