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姑娘,您这榴花簪子真当不了!就值几个铜钱,您开口要二两银子,这不是道理啊!这生意我们不做,您走吧。”带着方帽掐着嗓子说话的店伙计,连连把绿衫子的姑娘往外推。“什么脑子,一个破玩意儿还想当二两银子,怕不是来讹人的吧!”店伙计捋了捋袖子,关上半扇门。
绿衫子姑娘左手提着一把剑,右手手掌上摊着那一支榴花簪子。
“小姐,咱别当了。老爷留下来的簪子珍贵得很,这些人太不识货了。”
“幼琴,走吧,换下一家。”
“小姐!”
绿衫子姑娘看着榴花簪,那是她爹娘留给她唯一的一件东西。家里的祖产都被方家人拿走了,只剩下这一根不起眼的宝石簪子。成色不好,方二奶奶没看得上。
“咱们没有银子,如何生活的下去?幼琴,只有把这根簪子当了,换点钱咱们也好找个地方落脚。”
被唤作幼琴的丫头跟在她后面,委屈着脸想哭:“小姐,咱们去找宋公子吧,去求求他,借我们一些银子。”
“宋公子?”她笑了一下:“我是想找一找他。”
她领着幼琴又走了几家当铺,最终有一家让她拿了一两银子,愿意收了这个榴花簪子。掌柜的举着簪子在窗户前头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还是退了回去,让账房包了一两银子给她:“姑娘,我算借您一两,先安顿安顿吧。”
她向他行了一个礼,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便领着幼琴出了门。兜兜转转,在方府不远的地方落了脚。柴门独院,房子是破了些,好在还算干净。
幼琴手脚利落收拾了里里外外一遍,和她一起住了下来。
two
不出几日,倒有人找上了门。
“方姑娘,宋老爷请您过去一趟。”来的人弯着腰,很是客气。
絮凝见着他,点点头:“我去准备一下。”家丁见着她这么一说,便坐在院子里,等着方家小姐。
待她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拿了几个铜子,递给了家丁:“我身子不大好,麻烦待会儿马车赶的慢一些,我受不大住颠簸。”
家丁接过铜子,满脸堆笑请她上了车。幼琴握着她的手,有些担忧:“小姐,宋公子为什么不亲自来接我们?”
絮凝摇了摇头:“我想,他大概是有大事要准备,否则,早就迫不及待来这儿了。”
幼琴笑了笑:“是呀小姐,宋公子那么喜欢您,大约正在开心准备为您洗尘呢!”
“喜欢吗?”絮凝垂下自己的眼眸,含笑的嘴角凝在那里。宋琦,大约是自己现在最想见的人了。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絮凝掀开车窗上头的帘布一角,马车停在宋家在城外的别院。
幼琴见着车停了,唤了车夫搬来凳子,扶着自家小姐下车。“为何不去宋府,偏送我们来了这里?宋公子呢?”幼琴脆生生地数落车夫:“快去把宋公子请出来,说方小姐来了。”
家丁“哎”了一声,低着头小跑了进去。絮凝和幼琴站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见着宋公子摇着扇子走出来。
“凝儿,你来了。”
絮凝低头微微笑了一下,矮身福了一福:“宋公子。”宋琦收了扇子,伸手扶了一下方絮凝:“方伯父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方伯父犯了事,我们都很着急。如今他们去了,凝儿,我却不会违了我们宋家和你的婚约,你从今日起,便做我的小夫人吧。”
“什么?小夫人?我们老爷当初把小姐许给你,便许的是正房夫人,怎么如今老爷夫人不在,小姐便成了侧房了!”
“幼琴!”方絮凝轻声呵斥了一声,便笑着向宋琦赔不是:“宋公子,如今我们主仆二人无依无靠,孤身飘零,你愿意收留我们,凝儿真的很感激。琦哥哥,谢谢你。”
宋琦眯着眼睛瞧了瞧絮凝,梨花带雨好不胜怜惜。他展开扇子点了点头:“夫人,夫君定当厚待于你。”
进了院子,红绸布挂满了院里。方絮凝看着满墙的宫花和喜字,向着宋琦掩嘴笑了一下笑:“爹娘走了,待我最好的就是夫君你了。”
three
粉帐灯暖,满室氤氲。
红烛泪燃到了第二日还剩一截,絮凝拔下头上的簪子,轻轻拨了拨烛芯:“琦哥哥,再躺一会儿吧,我去拿一盆水,给你梳洗一下。”说罢便披了衣服,起身出了房门。宋琦躺在床上,摸着身边还暖着的被窝,眯着眼睛笑了笑:“这方府的才女也不过如此了。”
之后的半年,日日如此。
“凝儿,最近来你这儿,总是不得劲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絮凝倒了一杯茶给宋琦:“夫君,得了空请大夫来看看。”
“嗯。”他伸手拉过絮凝:“凝儿,这半年你倒是出发的越加动人,为夫见着你可就不想走了。”
方絮凝笑着推开他:“大白天的别不正经,快穿上衣服,大夫人要在家等急了。”
“你个小妖精,晚上我再来看你。”宋琦抚了抚额头,用扇子点了一下絮凝的鼻尖:“等我。”絮凝聚了笑,看着宋琦走出去的背影。
“幼琴,我拓印的朱砂不够了,你去铺子里再给我买一些吧。”
晚上的时候,絮凝摆上了酒菜,入夜之后,宋琦和往常一下骑着马来了别院。
待他进了房间,幼琴为他斟上一杯酒:“小姐去沐浴了,马上回来。姑爷先坐上一会儿等一下吧。”宋琦美滋滋喝着酒,等着那个温香软玉的美娇娘。
屋子里燃着红烛,和新婚那日一样。红色的烛泪滚落下来,滴在桌上。宋琦抬眼望着这一双蜡烛,觉得些许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夫君,你在看什么?”
絮凝穿着轻纱的衣服走进了屋子,媚眼弯弯对着宋琦。
“夫人,为夫今日有些不适,先回去了。”
“别急呀,先把酒喝了吧。”絮凝坐到了他的腿上,指尖夹着一盏酒:“我喂你。”
宋琦笑着喝下去,却剧烈地咳嗽出来:“你,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酒里?”她仰头喝下了一整杯:“没有任何东西夫君,你觉得不舒服吗?”
“贱人!你到底加了什么?”
絮凝含笑看着宋琦:“酒里没有东西,夫君啊,你问的怕不是这对儿蜡烛吧。我以前在书里看见过,朱砂久燃便是水银,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好东西。”
宋琦咳了一口血,蹲坐了下来:“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哈哈,为什么?为的就是你想侵吞我方家的财产,为的就是你害了我的爹娘!”她用涂着丹蔻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你当做我是不晓得吗?当时二娘不要的榴花簪子里头,就放着我爹写的血书,一字一句,要我念给你听听吗?”
她站起身,又倒了一杯酒:“不过半年,宋琦,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我?夜夜来我这儿,倘若是你真的玩弄于我,自然也就不会这么快中这水银毒。”她眨了眨眼睛,有泪珠子滚落下来:“如今,你安心走吧,过不了几日,我自然会来陪你。”
絮凝走出房间的时候,宋琦已经躺在地上没有气了。家丁跑进来,喊着宋少爷,却已经不能够回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