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秦州城外西山上有棵桃花树,相传已有千年的历史。桃花树下有个小酒馆,馆内有个小娘子,专卖桃花酿。
据说那桃花酿,浓烈香醇。带着桃花的香,桃子的蜜,又有酒水的香醇。据说饮一口桃花酒,消愁绪;两口桃花酒,美梦现;三口以上,神仙也不外如此。
更传言卖桃花酿的小娘子,长得美若天仙,肤如凝脂,眉如远黛,眼似秋波,身姿婀娜,似是仙子下凡来。虽说小娘子美若天仙,但脾气有些古怪。娘子卖酒又不卖酒,能否买到桃花酿,端看娘子心情。有幸之人便能喝上几口,但多数人只能空手而归。
秦州城内,有一大户人家,门前石狮威风凛凛,大门乃是红木制的,高大气派。门上有一横匾,上书“江府”。江府是秦州有名的商贾之家,商铺遍布秦州,生意贯穿全国。自从江家公子弱冠,接手府中生意以来,江府生意更是如日中天。
江家公子为将江府的生意发扬光大,想涉足酒水生意。听闻城外西山上桃花酿的传言,便想一探究竟。
二
那日江公子上得西山,寻找桃花树。桃花树下果然有个小木屋,牌匾上写着“桃花酿"。花树下,木屋前,坐着一个小娘子。一身粉红色的衣饰,美得妙不可言。
小娘子正在花树下,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察觉有人靠近,忽然睁开眼睛,看向江公子。
江公子偷窥被娘子抓到,面上却无半分尴尬之意。只觉得小娘子的眼睛一睁开,就像星辰闪电般落入他的眼,击中了他的心,使他怔愣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小娘子却眉目清冷,“你是谁?有何事?”
江公子恍然惊醒,“鄙人姓江,名郜庭,想找小娘子讨杯桃花酿。”
“桃花酿只赠有缘人,公子请回吧。”
“何为有缘人?”江公子虚心请教。
“本姑娘看着顺眼的人。”小娘子头也不抬,继续闭目休憩。
江公子未作声息,只是细细瞧着小娘子。
三
过了几日,小娘子出外归来。坐在藤椅上,却发现,木屋对面,竟然又多了一座小木屋,相隔不过数十米。屋前也有个藤椅,藤椅上有位白衣公子,正坐在那里,手捧书籍,与自己相对。
“小娘子别来无恙。”白衣公子笑容灿烂。
一身白衣,显得身姿俊秀。
小娘子声若无闻,视若无睹,闭目而憩。江公子在对面手捧书籍,不做打扰。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小娘子有些烦恼。
“江公子,为了一口桃花酿,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你离开,我给你便是。”
“小娘子此言差矣,本公子可以不要桃花酿,但绝不会离开这里。”
“为何?”小娘子气的眉毛微挑。
“因为我的心上人在这里。”
“我喜欢你。”
公子眼神炽热,烧的小娘子耳朵都红了,竟无言以对,心跳有些乱了节奏。
四
这日,小娘子觉得惹不起,咱躲得起,于是将藤椅搬到屋内,休憩地点也改在了小木屋内。眼不见心不烦,甚好。
哪知,“我每日三思,一为思朝,二为思暮,三为思卿。”声音琅琅,声声入耳,“而卿不知,朝亦为卿,暮亦为卿,卿为朝朝暮暮。“
小娘子深吸一口气,忍了。
第二日。“你虽不在眼前,但我的眼里都是你。余生不长也不短,只想为你执笔画眉。“
第三日。“清风是你,星辰是你,明月是你,桃花是你,琅琅乾坤,竟都是你。”
第四日……
虽然还是有些烦恼,小娘子却渐渐有些习惯他的胡言乱语。只是今日却有些古怪,小娘子照常在屋里午憩。却隐约听得屋外一声声急切的呼唤。还闻到烟熏火燎的味道,带着些灼热感。
小娘子还未清醒过来,江公子已从屋内直接冲了进来。脸上一脸的着急,在看到她的时候放松了一些。张公子直接把小娘子抱了起来,口中直喃喃,“没事没事,莫怕莫怕。”
原来是天气干燥,孩童顽劣,在木屋旁边玩火,结果点到了小木屋。幸好江公子发现及时,救出了她,并将火扑灭,保住了她的桃花酿,也保住了那颗千年的桃花树。
五
近日,秦州城内各处喜气洋洋,乐鼓喧天。秦州首富的江公子,迎娶西山上的小娘子。江府之内张灯结彩,大喜之字随处可见。喜堂之上,江公子一身新郎服,与新娘一起,随着主婚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高声唱诵,拜天地,拜父母,拜彼此。从此,结为夫妻,生死不负。
宾主尽欢。江府喜宴连摆三天。那三天,桃花酿的香气飘满了整个秦州城。婚后,两人郎才女貌,相敬如宾,江公子更是对小男子疼爱有加,视她如珠如宝。传为秦州城内一段佳话。
桃花酿,也因此名声大噪。就连都城人氏都特地赶来,只为一品桃花酿。精于生意之道的江公子开始涉足酒水行业,做起了酒水生意。
桃花酿的生意红火,供不应求。一时之间,市面之上,大家对桃花酿趋之若鹜。桃花酿生意红火,导致原本的酒水巨头,生意萧条,不及杨家酒水生意的十分之一。
六
阳春三月,春光正好,江公子又以带小娘子出外查看店铺的借口,陪娘子逛逛集市,顺便再去吃几道四海楼的菜肴。小娘子最爱酿三宝,而他最爱吃那道地三鲜。四海楼的酿三鲜,鲜甜无比,江公子每去必点。吃吃逛逛,逛逛吃吃,顺带关心下府内生意。两人甚是恩爱,十指相携而归。
到了晚上,江公子却突感不适。江府急忙寻了大夫。大夫诊脉后,只说许是吃坏了东西,并无大碍。又过了几日,仍未有好转。江府请来诸位大夫,皆无可奈何。而江家公子病情越来越重,身体日渐消瘦,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小娘子心内十分焦虑,每日愁眉不展,却也无计可施。秦州城内,百姓传言江府公子,快不行了。
小娘子听闻徐州有一位道士,医术高明,连忙出城请他到府,一看究竟。
道士探过脉后,手捋过长须,摇头晃脑,“张公子,不是病了,他是中毒了。如今拖了这么多时日,中毒已深。”
江老爷江夫人一脸担忧,问,“那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吗?”小娘子亦一脸的着急。
道士看了一眼小娘子,道,“寻常药石已无解。”
江夫人身子弱,吓得昏了过去。江老爷连忙将夫人送回房。
小娘子若有所思,“寻常药石已无解。那不寻常的呢?
道士又望了一眼小娘子,叹了一口气,“千年桃树,育有树心,树心可解天下奇毒。”
小娘子的眼睛有光芒微亮,谢过道士。手指抚摸江公子消瘦的脸,不再言语。
道士微微叹气,当即扬长而去。
七
近日秦州城内发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本来药石已无救的江家公子,突然痊愈,而且面色红润,身体康健,只是听说失忆了,不记得他家娘子了。可恨的是那小娘子却是一个不念情的,看江家公子快死了,就跑了,不知死哪儿去了。
其二,西山上千年的桃花树突然倒地,枯干了,只留下地上那硕大的树坑,像极了被人剜开了心之后巨大的疤痕。
其三,杨家旗下的四海酒家被府衙的人封了。杨家公子也被抓了。听说因为江公子抢了杨家的酒水生意,杨公子怀恨在心,竟在江家公子酒菜里下了毒。
八
夜间,江府。
“公子今日可有不适?”
”倒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近日经常会梦见一棵硕大的桃花树,开满桃花,在风中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