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掌勺人

凉风呼啸,我独自漫步在街头,霓虹灯闪烁,我手中的行囊格外沉重。

“赶紧滚,扫把星!”一个小时前,我被餐馆老板从店里赶了出来,他从我上任老板那里得知我是一个霉运缠身的人,只要我工作过的饭店,生意必然会越来越差,甚至发生灾祸。

我无力辩解,我怀揣着祖传的香料手艺来到这座城市的厨师学院学习,并且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毕业那天,我高举着毕业证书,做着一年当上颠勺,三年当上主厨的梦。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我一共干过五家饭店,前三家都是我见证着倒闭的,一家是发不出薪水我主动离职的,就在我离职后的两天,这家店愣又生意兴隆了。

最后一家便是刚才把我赶出来的那家,我心有不甘,可惜社会就是如此的残酷。

站在风中,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秀的面容,顿时心中一暖,我还有女友,虽然我们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见面了。但我定期把自己的工资打给她,她说这钱存着,以后就是我们俩结婚的本钱。

想到这里,我打算去城市的另一端找她。倒腾了两趟公交车,两个小时后,我站在了她家楼下。她和我一样都是从乡下来到城里打拼的,她在一家高档酒楼当服务生,工资一个月四千多。

我是一个挺有责任感的人,本着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媳妇儿的念头,我上缴工资,希望她能够住好吃好穿好。

上了楼,我正准备敲门,屋里却隐约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我忍不住蹙眉,她一个人住,怎么会有男人在这里?难道是家乡的亲戚来了?

我按了按门铃,里面起初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但很快就又没有了声音。门迟迟没有打开,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却被她掐掉了。

我并不笨,发生了什么我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于是我就下了楼,缩在一楼的角落等待。这个小区没有地下车库,一楼是所有住户的必经之处。

等了约莫三个小时,说笑声从电梯间传来,她来了。我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但转瞬间又变成了厌恶。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的语气里充斥着不耐烦。

“给我一个解释!”我死死地盯着她。

她有些惧怕我的目光,便下意识地抱住了身旁男人的胳膊。我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男人身上,一个略有些谢顶的微胖中年男人。

“呵呵,小伙子,我劝你不要冲动,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中年男人冷笑着说道。

我看到了女友身上背着的名牌包包,这个牌子我也曾在网上看到过,价格比我两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好!把我放在你那里的工资还给我,我掉头就走。”

提到钱,就像是踩到了她的尾巴。

“要钱?什么钱?有本事你去告我啊?这都是你自愿给我的,我又没有抢!”她的话令我绝望。

我咬着牙拦住她们俩的去路,我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只剩下几十块钱了。

中年男人露出鄙夷的目光,他从兜里掏出皮夹,抽了两张百元大钞摔在了我的脸上。

“滚吧!”

他把我推开,带着那个被钱迷了心窍的拜金女人离开了。

我怀着屈辱的心情看着地上的钞票,最终我还是没有去捡。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此刻,夜色深沉。我可谓是饥寒交迫,但我没有心情吃饭,一天之内接连两个大的打击令我胸口堵得慌。

我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在大街上游荡,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甚至包括轻生。

可我想到了远在家乡的父母,我恨自己无能为力,也恨自己遇人不淑。就在我无处可去,内心彷徨的时候,一阵风吹过,一张传单随风打在了我的脸上。我抓起来一看,心跳顿时加速。

这是一张厨师招聘广告,上面的内容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般,只是工作的地方有点远,在郊区的一处废弃广场的餐车上,上班时间是从午夜的十一点半到次日的凌晨四点,要求是胆大心细。

拨通了上面的联系电话,一道听起来略微有些不舒服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肖毅,欢迎加入我们。”那人直接报出了我的名字,我心头一紧,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我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有什么东西可以被别人惦记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做这份工作?”我有些死鸭子嘴硬,这个时候竟然还有点摆谱。

“哈哈哈。”那人似乎调查过我,“你是一位巫体异能者,除了我任何人雇用你都会被影响到。而且,你的祖传香料手艺正是餐车所需要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普通人,还有异能者,我就是其中一位。只不过巫体异能者是所有异能里面最垃圾也最无用的,害人害己,能够让别人沾染上自己的霉运。但我祖传的香料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好手艺,我们能够做出善良、麻痹和迷失三种香料。

而这些香料不仅能够对人起作用,对灵体也有作用。所谓灵体,便是死去的人滞留在世间的一种形态,幽灵就是灵体的一种。

“工资怎么算?包吃住交五险一金吗?”我咬牙问道。

“一个月三万,年底还有年终奖,一周休息一天,六险二金。但工作的时候不得随意离开餐车,不得收钱,实话告诉你,你做的饭就是人死去离开阳间吃的最后一顿送行饭,也叫销魂饭。至于住所,就在桃源小区,门牌号和密码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你今天就可以入住。”

听到这个要求我顿时喜出望外,这待遇,简直是我这个在城市底层打拼的人的终极目标啊。

“明天晚上正式上班,别迟到哦。”

我提着包裹前往桃源小区,这个小区是一处高档小区,而我来到新的住处后,这才发现,自己一个人住上了一套一百四五十平米的房子,房间里还放着一些新衣服,尺码正好与我合适。

我洗了个澡美美睡了一觉,冰箱里就有吃喝的东西,我便在家里待了一天。夜色降临,七点多的时候,我就出了门,由于经济拮据,我坐公交车朝着上班地点赶去。

来到郊区的废弃广场,我看到那辆餐车孤零零的停在广场的正中央,周围黑漆漆一片。我并不害怕,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灵体,一般灵体都是挺友善的,很少会遇到恶灵。

进入餐车我把门锁好,餐车内画满了各种奇异的纹路,并且贴着很多黄色的符纸,我打开灯,打开冰箱,里面放着各种食材。我先开始煮饭,然后安心等待。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餐车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那是一位老人,杵着拐杖。

“你好,需要什么?”我问道。

“能给我来一份蛋炒饭吗?”老人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怀里掏钱。

我连忙出言阻止他:“都是免费的,我现在就给您做。”

一份蛋炒饭很快就做好了,我取出提前准备好的香料“善良”撒了些在上面,蛋炒饭的香味顿时又浓郁了几分。

我给老人递过筷子,但他没有接,他只是凑上去闻了闻,整个身躯便逐渐淡化,就在他快要消失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谢谢。

看着已经没有了香味的蛋炒饭,我心里五味陈杂。刚才的那位老人,不知是谁家的长辈,他从这个世界上离去,彻底和这个世界告别,挥一挥手,只带走了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和些许遗憾。

一晚上,餐车的生意还算可以,我接待了十几位客人,他们有些还会主动与我讲生前的故事,我会安静地听着,每到清晨四点钟的时候,我便收摊下班。

这份工作我驾轻就熟,经过一段时间,我发现和灵体相处反倒是比和人相处要来的轻松。直到一个周六的午夜十分,天空中下着蒙蒙小雨。

我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朝着餐车走来,氤氲的灯光落在了他的脸上,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人正是前段时间电视里被击毙的那位杀人犯。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甘,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像他这种作恶多端的人在死后必须要有德之人给他超度,否则的话,他是无法从人世间离开,进入轮回的。

但是本着服务业从业人员的友好态度,我用温和的声音问道:“您想来份什么?”

他站在餐车前,一言不发,仿佛我说的话他并没有听到。

“请问,您想点什么餐?”我身子前倾,加大了说话的音量。

他凶狠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在我猝不及防之时,他突然探出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一股大力从我的脖颈处传来,我瞬间窒息。

餐车对我是有保护的,可此刻我的身子已经探出了餐车的窗口,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我没有想到,这个生前便是大恶之人的家伙这么快就成为了恶灵,拥有了可以触摸到世人的能力。我想要挣脱,可他的手就像是一把大的铁钳子把我给控制得死死的。很快,我就出现了晕厥感,难道,我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很不甘心,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去做,就在我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味传入了我的鼻腔……

人之将死,却无力挣脱,这种绝望令我心如死灰。

恶灵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他握着我脖子的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掰开了,新鲜的空气重新进入了我的肺里,我缩回身体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嘿,小家伙,你还好吗?”片刻,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我这才重新站了起来。

“咳咳咳……谢谢。”我探出头,只见恶灵已经消失了,此时坐在餐车前的是一位看上去二八年华的貌美女子,她穿着一件碎花旗袍,容貌清秀中带着一丝浅浅的妩媚。若不是被她所救,我压根就不会觉得她有赶走恶灵的实力。

“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她笑着摇摇头:“我还没到吃销魂饭的时候。我只是碰巧路过,救你也只是碰巧。”

“像我这种从小被霉运缠身的人,还是第一次被好运光顾,而且这好运好得有点出奇了,救我的人比仙女还好看。”

她被我的话逗笑了:“你啊,年纪轻轻就嘴贫,说得好像你见过仙女似的。”

“姐姐,你叫什么?”我撇开话题,想多了解一下这个救命恩人。

“姚锦绣,锦绣山河的锦绣。”她单手托腮,整个人显得略有些慵懒,“你相信善恶有报吗?”

我点点头:“我相信。我读书那会有个经常欺负我的校霸,经常在我的必经之路上蹲我,抢我的零花钱还揍我。后来有一天,他在欺负别人的时候不小心被掉下来的东西砸了脑袋,变成傻子了。”

“不是不报,可能是时候未到吧。”我又补充道。

姚锦绣嘴角上扬,似乎觉得我说的话太过于幼稚可笑。

“或许吧,很多事并不是我们能够去阻止的,活着真好。”她看着我,目光灵动,似乎对我有些羡慕。

在我愣愣发呆的时候,她消失了。

她来的时候悄然无声,走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平日里住在何处,更是没有来得及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我下班回家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都是姚锦绣的身影。我心里在想她问我的那个关于善恶有报的问题,这四个字是否和她的经历有关?而她死去多久了?为何还游荡在人世间没有离去?

一连串的问题令我想得头疼,我便在网上搜索起这个问题来。网友们的想法千奇百怪,其中不乏偏激的,不过有一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善恶肯定有报,不然啊,这个世界上掌握主宰权的不都是恶人了吗?

接连多日,我再也没有见过姚锦绣。我上班的时候也谨慎了许多,绝不会把身体探出餐车的车窗。当然,那个恶灵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一个凌晨时分,我见没有客人,并且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了,我便提前收拾东西。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熟悉的淡香在空气中逸散。我原本有些瞌睡的脑袋瓜一下子清醒了,是她来了吗?

果然,须臾之后,姚锦绣坐在了餐车前。她还是那副温润的模样,除了面色有些苍白,整个灵体美得有些不真实。

“你怎么有空过来?”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是带着些幽怨口吻的,毕竟姚锦绣没有给我进一步了解她的机会,我想帮助她早日超脱进入轮回。

“怎么?不欢迎吗?”她浅笑着,“我今天是专门来找你的。”

“啊,那我就真的太荣幸了,我能为你做什么?你尽管讲。”我恨不得她现在就说出要求来,好让我去为她做些什么。

“我是来提醒你,长期和灵体接触的话,活人的体质会容易变差,所以啊你平日里也要多晒太阳,免得你这么有趣的小家伙哪天完蛋了也变成灵体来陪我了。”

“姐,你也太心地善良了吧。”我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你住在哪里,哪天我找个机会给你烧点啥。”

“你这么有心?那我可就提要求了。”姚锦绣让我把手机拿出来搜索出了最新的几款电子产品,“就这个还有那个。”

她点名要了款手机以及电脑。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的灵体这么与时俱进。

“没问题。我明儿就给你烧过去。”

“记住,我住在万家园八号。”

我默念了几遍这个地址,把它牢牢记在了心中。下班回家的路上我搜索了下万家园八号的地址,竟然在老城区的一处别墅区。

回家冲了个澡睡了会,我就出发了。

来到了万家园街道,这里是老城区的核心地带。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建筑随处可见,这里可是当年富人云集的地区。万家园八号就在路边,是一处别墅院落。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榕树,枝繁叶茂。

我站在街边看着大门紧闭的院落,院落的大门上还贴着封条。

“小伙子,你盯着这不祥的宅子看啥?这里都十多年无人居住了,原先还有人进去打扫,可上个月……”一位路过的热心老大爷驻足在我身边跟我闲聊。

“我就看看。挺好的一处宅子,上个月这里发生啥了?”我便顺着话问道。

“上个月,有一个年轻的女学生死在了里面。过了好几天进去打扫卫生的人发现了报的警,死状凄惨。”老大爷摇摇头,神态惋惜,“这里头也不只一两次闹过灵异事件了,这处宅子哦,算是废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说的话让我难以相信,姚锦绣居住的地方怎么会如此邪门?难道杀害那个年轻女学生的人是她?

我甩了甩脑袋,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掉。姚锦绣是一个好人,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女学生之死肯定有隐情,或许她的死因也和姚锦绣无法超脱转世有关联。我转身离开,找了一家扎纸店,让老板帮忙做了手机和电脑的纸扎。大白天烧纸扎不太好,我便想等到天黑的时候来这里附近把东西烧给姚锦绣。

回到家后,我便在网上搜索关于万家园八号的内容。但网上只有一些以讹传讹的只言片语,没有真正我想要的消息。无奈之下,我打算翻入万家园八号,或许里面有我想要的资料。

晚上的时候,我来到万家园八号附近,把纸扎烧掉,口中低声呼唤着姚锦绣。

我绕着别墅外的围墙转了一圈,想要找地方翻进去,但围墙太高,我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无奈之下,我只得先去上班。

上班的时候,我有些心绪不宁。我思忖良久,便打算在网上买一个小型的无人机进去拍摄。第一个月的工资已经发下来了,我囊中不再羞涩。

我尽量缩短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只要空了我就会往万家园八号走。令我有些诧异的是,姚锦绣最近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甚至我在入夜后出现在万家园八号附近呼唤她,她也没有任何动静。

在我单休的那个晚上,我从万家园八号附近的一家面馆出来,我打算今晚等到十二点以后看看有没有灵体从万家园八号里面出来。

我就在街道上慢慢走着,自从我做餐车工作之后,我便能无障碍地见到灵体。将近凌晨一点,我终于见到了一只灵体,而且还是我熟悉的灵体。

但我在见到他的时候汗毛倒竖,我没有想到那个杀人犯恶灵会出现在此地。他见到我仿佛是猫见到了老鼠,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短刀。

我转身就跑,此刻街道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当然,就算出现了人,他们也无法看到恶灵,更不会是恶灵的对手。

我的速度很快,但人啊又怎么能够快过恶灵。须臾之间,恶灵就追上了我。他手中的短刀是一等一的凶器,砍在了我身上,我并未流血但灵魂却发生了颤动,疼到了极点。

我摔倒在地,看着恶灵缓缓围绕着我踱步,像是在逗弄我。

“为什么要杀我!”我很不解,想要问出一个答案。

“想杀就杀,像你这种垃圾,杀一万个都不嫌多。”恶灵的话语带着浓浓的反人类反社会的情绪,“你帮助那些蠢蛋去投胎,你知道吗?我杀的那些人根本不配去转世,可是你还是帮了他们。”

我万念俱灰,没有想到我所做的工作竟然无意中得罪了这位恶煞。

“要动手就动手吧,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在人间为恶,总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你的!”我见自己逃是逃不掉了,便说出了最狠的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人犯恶灵狞笑着举起了手里的短刀,做出了砍杀的姿势。我闭上眼睛,永别了,我的家人们!

他的短刀迟迟没有落下,良久我睁开眼,看到了杀人犯恶灵的嘴张得很大,神情之中充满着惊恐。

一把扇子正盖在他的头顶上,扇子上散发着莹莹绿光。

我看着许久未见的姚锦绣面颊上透露着些许疲态,她憔悴了许多。

“快走!”她朝着我喊道。

“你怎么办!”我见她的状态不对,不愿舍弃她独自离去。

“我坚持不了多久,你快走,我不会有事,晚些时候去找你!”

我咬咬牙,赶紧离开。回到了桃源小区,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家中,我还在担心姚锦绣的安危。过了很久,快要凌晨三点的时候,一个不显示号码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连忙接通,只听到姚锦绣说让我开门。

我打开门,一阵香风飘过,她进入了家中。

“你在调查万家园八号?”她有些不悦,神态中又透着些许担忧。

我点点头,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姐,我想要帮你。”

姚锦绣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她坐在沙发上注视着我:“听我的,你不要再去调查了,我担心你会遇到危险。我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你,明白吗?”

“那你能够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吗?还有那个女学生,她的灵体现在在哪里?”

“你不要再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你一旦卷进这件事中,九死一生还算好的,说不定有一日会与我一样,变成这游魂被困在人世间。”

说罢,姚锦绣眼角有泪水流下,她擦拭眼角,似有无尽苦楚。

我走到她的身边,想要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可惜,她是灵体,她不动用法力,我连触碰她的机会都没有,我的手从她的身体中穿过,落在了空处。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如此善良的女子,却被一只无形的阴暗的大手给牢牢控制住了。这一刻,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她挣脱苦海。

我的性格有些轴,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轴。

从小到大,只要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九头牛都没有办法把我拉回来。

但我为了不让姚锦绣继续担心,我便安慰道:“你放心,我不问了。”

她如释重负,换了个话题与我说道:“午夜掌勺人这个职业,做的是生人饭,死人局。你用销魂饭送走了人世间的魂魄,你就会扯上一些因果,你所做的事是因,至于果,有好有坏。”

她说的话我心里明白,譬如恶灵要杀我,我所做的事情成了他怨气暴涨的因,他要杀我,则是我应该承担的果。

送走了姚锦绣,我在网上搜索如何找到一栋房子的房主。有网友提议让我去有关部门查询,我有了方向,天亮之后我便匆匆吃了个早饭前往有关部门。

经过一系列的询问,我终于在一处办事窗口找到了关于万家园八号业主的信息。

那栋房子竟然在一位陈姓教授的名下,那位教授偶尔还会举行一些讲座。我还曾在电视上看见过他,德高望重。

两天之后,我正准备去上班,打开门却看到门口放着一个信封。我疑惑地捡起信封,只见里面的纸上写着一句简短的话。

“赶紧收手,否则你会自食恶果,万劫不复。”

自食恶果,万劫不复?我不由感慨,难道是那位陈姓教授?如果真是他,那么他还真是手腕滔天,我不过是去窗口调查了一下万家园八号,这个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我没有理会他的威胁,他一个教授难不成还能明着弄死我?

我花了些钱找人去人肉陈教授,两天之后我就收到了关于他的资料。他有一个儿子叫陈子墨,患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并且有着很严重的暴力倾向。

陈子墨四十出头,在市区的繁华地段开了一家餐厅,他曾在陈教授任职的大学里就读,我打算找个时间去那所大学走走,说不定姚锦绣也是那所大学的学生。

夜晚我工作的时候,也有意向一些年轻灵体打听关于那所大学的事情。

可惜,他们知之甚少,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一无所获的时候,一位灵体给我指明了调查的方向。

“你不妨先试着从交朋友开始。”

我简单谋划了一下,便加了学校的聊天群,声称自己是商家,有意赞助他们活动。很快就有人和我联系了,我一看,这人还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我便和他通过聊天软件闲聊,他是一个自来熟略有些话痨的年轻人,阳光且积极。

当我向他打听陈子墨的时候,他似乎有些避讳,我便给他发了个红包,说自己纯属八卦,不会对其他人提及。

我体会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大多数的事情都可以用钞能力来解决,那位年轻的学生会主席便和我说起了他所知道的一些传言。

“陈学长当年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现在论坛上还有关于他的一些事迹。”

我问他要了论坛上那个帖子的链接。

“只不过听说陈学长当年的女友出了意外,在他们家坠楼身亡了,他也就……”

我心中一紧,他的女友。

“还能够找到他女友的资料吗?”

“老哥,你八卦得也太多了吧,都将近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细胞!”

我发了个汗颜的表情,畅快地给他转了两千块,说是赞助他们的活动了,也让他务必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点开他发给我的链接,我看到了陈子墨的照片。英俊帅气,而且拿了许多比赛的大奖,用天之骄子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上面的最后介绍停留在二十年前的夏天,那个夏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女友究竟是谁?

还有,那个杀人犯恶灵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要做什么?亦或是他也与万家园八号也有关系?

隔天,我来到陈子墨的饭店吃饭。饭店内的装修很有特色,充斥着各种暴力元素,墙上还挂着几个吉他,周边用塑料骷髅作为装饰品。

吃完饭我还在店里坐了一会,但我并未见到陈子墨。

我拦住了一位店员,向他打听道:“你们店里的装修很有特色,你们的老板也是摇滚爱好者吗?”

那位店员听到我提起他们老板,目光中闪过一丝畏惧。

“我们老板只是喜欢这种风格,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还请早点离开吧。”

他向我下了逐客令。我顿时有些不解,我只是提起了他们老板,难道这里面还有禁忌?

就在我准备离开之际,我看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里间走了出来,我和他无意间对视上,我忍不住蹙眉,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陈教授。

他笑着向我点点头,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肖先生,没想到在这里和你遇到了。”他热情地伸出手和我握手。

我暗中倒吸一口冷气,想必我的资料早就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上,他也早就把我了解了个底儿透。

“陈教授,幸会。”我们俩就像是两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就差热情拥抱了。

我们重新落座,陈教授开门见山,笑容不减:“肖先生似乎对我陈某很感兴趣啊?不知是我哪里做了什么,让你对我有所偏见?”

我笑着摇摇头:“陈教授误会了,我只不过是对万家园八号比较感兴趣,那里发生的一些事令我这个灵异爱好者很是感兴趣。”

我把针对性调整到了灵异事件上,撇开自己和姚锦绣认识的事。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灵体的,我撇开关系,想必我们之间的误会能够解开。

“哦?”陈教授疑惑道,“莫非肖先生想进去看看?”

我心中冷笑,我自己想进去和他请我进去可是两回事。请我进去多少有些像是请君入瓮,怕是一旦我进去了,他们就要关门放狗了。

“那边现在还贴着封条呢,我可不敢干违法乱纪的事情。”我打了个哈哈。

“哈哈哈,警察又不会二十四小时蹲点在那边,后面有个小门,我这边有把钥匙可以给肖先生你,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进去看看。”

说罢,陈教授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了我面前。

说实话,我还是心动的。于是我也就没有推辞,把钥匙揣进了兜里。

该聊的也聊了,我准备起身告辞。

“没想到啊,现在的午夜掌勺人竟然也是灵异爱好者了。”陈教授笑着摇摇头。

“是啊,不是灵异爱好者也就不做这一行了。”

离开那家饭店,我走在街道上。摸着兜里的钥匙,我心里有些犹豫不决,进去还是不进去?

最后,我终于想通了,万家园八号进肯定是要进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凌晨下班的时候,我在晨风中等待早班车,整个车站只有我一个人。突然一辆挡着牌照的面包车停在了我的面前,车里下来了四个蒙着面的壮汉。

我心中顿感不妙,转身就想跑。

不曾想到其中有人把手里的铁棍朝着我扔来,把我砸了个正着。我吃痛摔倒在地,他们围了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我抱着头,牢牢护住关键部位,这几人下手虽狠,但并没有下死手。幸好这个时候有车辆从附近路过,他们才收手上车离开。

他们刚走,我的手机里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讯。

“好自为之。”又是极为简短的一句话。

给我送信的人以及给我发短信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他亦或是他们究竟在怕什么?

我一直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别人,比如我不知道陈教授是好人还是坏人,那么他在我这里就是坏人;又比如陈子墨有暴力倾向,他在我这里也是坏人……

早班车来了,我上车后,感觉自己浑身跟快要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整辆车中除了司机就我和一位穿着运动装的老者。

“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黑,你最近可得悠着点啊。”老者挪了个位置坐到了我身旁。

我忍不住皱眉,心里也多了几分警惕。现在我可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万一这货也是和我不对付的仇人咋办。

“你是不是以为老人家我要骗你钱财?”老者有些不爽道,“我是附近五行观的道士,司机都认得我。”

正在开公交的司机笑着说道:“小伙子,老道士经常坐我车,是个好人,你别担心。”

我松了一口气,既然是道观里的道士,我便放下了自己的提防之心。

“你好,我印堂发黑并不奇怪,毕竟刚才我还被一群人给打了一顿。”我心里还憋着一股子气。

“非也,我说的印堂发黑而是你有性命之忧。”老道士接下来的话令我心中多了一丝忧虑。“你切莫与阴灵走得太近,切记,切记!”

我露出一丝苦笑,阴灵也就是灵体,我吃上了午夜掌勺人这碗饭,又怎么可能不与阴灵有交集?

“这样吧,小伙子,你遇见老道,也就证明你和老道有缘,我们不妨留个联系方式,我随叫随到,出场费一次六百。”

我脑门上垂下三条黑线,说来说去,老道士是想做我的生意。

看着他宛如春风拂柳的温和笑容,我最后还是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个给你,关键时刻可以救你一命。”老道士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三清图案的木吊坠。

“这不就是一块木头吗?”我接过后疑惑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木头,这是桃木芯子,一株老桃树才只能做出两三块。”

我也对桃木克制灵体有所耳闻,便把这桃木吊坠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千六百块,转账还是现金?”老道士打开了收款码。

“……”我算是服了。

下车后,我踉跄着去了家附近的医院,经过一套检查,好在骨头没有发生问题。在家里躺了一整天,我取出了自己制作的另外两种香料:麻痹和迷失。

我来到了陈子墨的饭店,这里在晚间则是一家酒吧。我混迹在人群中,缓慢来到了那天陈教授出来的那个房间。

房间内隐约传出动物的惨叫声,狂躁的音乐声恰巧把这惨叫声给掩盖了。如果不靠近这里,根本听不见。

门是虚掩着的,显然平时不会有人靠近这里。我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里面的场景,只见房间的墙面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的皮毛,地上更是有许多血迹。这些血迹有的已经沾染在地面上风干成了血渍,有的则还是新鲜的,在地面上缓慢流淌。

我的目光落在了房间的角落,只见陈子墨独自蹲在那里,他的手中有一把锐利的钢锥,一只田园猫被他踩在脚下,他握着的钢锥一遍又一遍刺在猫咪的身上,猫咪幼小的躯体颤抖着,口中发出刺耳的惨叫,鲜血从它的七窍中涌出,此刻的它被绝望所笼罩。

我推门而入,冲上去一脚就踹在了陈子墨的身上,我这一脚的力道很大,他猝不及防摔了出去,脑袋撞在了墙上,被墙面上的装饰品割开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鲜血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滴落在地面上和猫咪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我捡起地上的钢锥,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愤怒此刻已经让我变得狂暴,我恨不得把钢锥刺入他的身躯,让他也尝一尝万锥穿心的痛苦。

“你是谁!”陈子墨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鲜血,然后把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口中。我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对鲜血的渴望,嗜血已经成为了他的本性。

“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连弱小的生灵都虐待。”我冷漠地看着他,抬起了手里的钢锥。

“哈哈哈,弱肉强食,你想杀了我?你动手吧,我根本就不会反抗。”陈子墨的话刺激了我的神经,他叫我动手,我此刻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了,面对这么一个无耻且无赖的家伙,我险些就刺下去了。

可我还尚存着一丝理智,当然,这也可以被称为懦弱。我不敢杀人,尽管我是一名厨师,我杀过许多家禽,但我还是没有杀人的勇气,甚至连刺伤他的勇气都没有。

“呵呵……呵。”陈子墨站了起来,他朝着我逼近,“杀我啊怂包!你不是看不惯我凌虐野猫吗?如果你今天不杀我,我以后每天虐杀十只动物,不,一百只。”

“你去死吧!”终于,他的话刺激到了我。我手中的钢锥正欲落下,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出奇得大,看上去那么瘦削的一个人,迸发出的力气竟然使得我无法挣脱。

我另一只手想去摸兜里的香料,无论是麻痹还是迷失,只要让他吸进去了,他就会在短时间内失去战斗力。

陈子墨的另外一只手并没有动作,我看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我一边摸香料包一边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陈教授说你是他的耻辱!”我说的第一句话就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在了他的心上。

“哈哈哈!耻辱!他才是这个世界的耻辱!”

“万家园八号的事,你知道多少!你告诉我!”

陈子墨的眼睛瞬间充血,万家园八号五个字仿佛是一剂强心剂打在了他的身上。

“死!死!死!”他一连说出了三个死字,但他握着我手腕的手却松开垂了下去。

我见他受到了很大触动,肯定知道一些当年发生的事情。我扔掉手里的钢锥,双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摇晃他,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你认不认识姚锦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大声问道。

“姚锦绣……锦绣!”他呆呆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刹那间,他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头蹲了下去。

“你说啊!是谁杀了她?是不是你!”我质问他。

“我没有……没有!”陈子墨哭了。

“万家园八号死了多少人!你有没有看到过谁在那里杀人!你告诉我你最害怕的是什么!告诉我!”

他抬起头,眼睛红得渗人。

我被他吓了一跳,正欲后退,他却突然把我推倒按在了地上。

“杀了你!你不是我爸!我要杀了你!你是杀人犯!你不是我爸!”说着他就去摸钢锥。

情急之下我拼尽全力挣扎,他抓起钢锥朝着我扎来。我扭动着身躯躲开,钢锥正好扎在了我放着香料的衣服口袋,一些香料洒出,我抓起一把就撒在了他的脸上。

一瞬间,陈子墨的神情凝固了。

我一脚踹开他,爬起来踉跄着离开。

陈子墨说的话在我的脑海中反复放映,万家园八号死了那么多人,他肯定是看到过杀人的场景。他说的那句你是杀人犯,你不是我爸,剑指陈教授,我心里犹豫不决,事件的真相像是盖了一层雾,呼之欲出,却没有任何证据。

晚上上班的时候,我几次都忍不住去摸口袋里的万家园八号的钥匙。

终于,我按捺不住了,我打算等到明天休班的时候潜入进去。

白天的时候我准备了手电还有防身用的棒球棍,那栋房子已然是一栋凶宅,棍棒对灵体并没有任何作用,但有棒球棍在手,我的心里要安定许多。

深夜,我一边祈祷着杀人犯恶灵不要在那里出现,一边来到了万家园八号的后门。后门很隐蔽,我几次从这里路过,都没有发现被茂盛的树木给挡住的小门。

进入后院,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原本以为是姚锦绣出现了,可我抬头,却只看到了满墙的茉莉花。

别墅有些年代了,但往日里也有人打扫修整,整体显得并不破败。我从后院绕到前院,高大繁盛的榕树下,我看到几道黑影一闪而过。

我心知那些都是灵体,并不是所有的灵体都愿意与活人接触的,生死有别,许多灵体并不强大,与活人接触的时候,活人的阳气会让他们感觉到很不舒服。

我来到别墅的大门前,正准备尝试着打开门,只见大门突然自己打开了,一股阴风扑面而来,饶是我这个经常和灵体打交道的午夜掌勺人也被吹得打了个大大的哆嗦。

男人最怕什么?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穷。至于死亡,我并不恐惧。

提着棒球棍,我迈入了别墅。我一只手拿着手电四下照了照,别墅一层是一个很大的客厅,客厅里的一切都很现代化,有电视机和空调,桌上放着一个果盘,果盘里的水果还很新鲜。

水果怎么会这么新鲜?我立刻发现了这处不对劲的地方。这里不是被封了很久了吗?莫非还有人经常住在里面?

我第一个想起会住在这里的人便是陈教授,是他给了我别墅后院的钥匙。

他在这里也好,正好让我把他控制住,从他口中扒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茶几上放着一本相册,我走过去,翻开相册。相册里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孩子的照片,我翻来翻去,最后停在了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女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姚锦绣。

莫非这本相册里都是当年遇害的女子?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冰凉。这也太可怕了,整本相册里有将近二十个女孩子,如果她们都遇害了,那就是二十多条鲜活的人命啊。

我掏出手机准备把相册里的照片拍下来,但楼梯间却传来了奇怪的响声。

“嗯?”我打起精神,心里也安慰自己,有老道士给的桃木牌,我完全可以辟邪,并不用害怕。

来到楼梯间,我首先看到了躺在楼梯休息平台上的陈子墨,他还在酣睡,毕竟我昨天晚上撒出的香料是麻痹和迷失混合后的强力版,这一把下去如果不是我用独有的方法去唤醒他,他至少会睡上四天。

我向他走去,才踏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肖先生,你终于来了,等得陈某我好苦啊。”

我回头一看,只见陈教授正举着一瓶喷雾对着我,容不得我说话,他按下了开关,喷雾朝着我笼罩而来,我只吸入了少许,便感觉到头昏脑涨,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怕什么来什么,我设想过无数次自己会在万家园八号遇到危险的场景,但我没有想过这危险来得如此突然和戏剧性。

陈教授走路没有声音,而我连防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只见自己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整个房间没有窗户,我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整个人躺在一张硬板床上。

我尝试着去解开绳子,可惜自己没有电视里的武林高手的敏捷身手,努力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我也尝试着在房间里找寻有用的物品企图割开绳子,可惜,房间里除了床,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放我出去!”我走到门后大声喊道。

一阵脚步声响起,很快门就被打开了。陈教授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只不过他身上此时穿的不是西装,而是一身类似屠夫套装的衣服。

“醒了好,正好帮我把我儿子给弄醒。”他拉着我来到了别墅的另外一个房间,我透过房间的窗户看向窗外,外面还是月色高照,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没有睡过去太久就好,在明晚之前我必须得想办法逃离,要是旷工,那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可就要泡汤了。

唉,都到这个时候了,我怎么满脑子还是工作呢?我还真是一个敬业的人啊。

“想要我唤醒他可以,但你得解开我的双手。”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心想只要解开双手,陈教授这个老头又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没想到陈教授竟爽快地答应了。

“……”我目瞪口呆,甚至有些无法相信。

绳子刚解开我就准备去攻击陈教授,就在我以为自己即将反客为主制伏陈家父子的时候,陈教授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闪着电芒的电击棒。

那可是个疼人的玩意儿啊。

我一下子就蔫吧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无奈之下我只得按住陈子墨的两个穴位,按摩片刻后用力一按,陈子墨的鼻尖一股淡淡的气流飘出消散在了虚空中。

还未分解掉的香料被排出体外,陈子墨咳嗽了两声缓缓醒了过来。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我,双眼似乎又要充血。

他肯定是又想起了我昨晚的磨人问题,状态隐约又要暴走。

“时候不早了,我们各回各家,早点休息。”我打了个哈哈,准备跑路。

陈教授咧嘴一笑:“肖先生,你就别走了,正好我们需要你当鱼饵,引一位老相识来见见面。”

“你的老相识关我什么事,我和她又不是老相识。”我耸了耸肩,这个时候装痴卖傻是最好的办法。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想着跑路了。”陈教授用电击棒威胁着我,让醒过来的陈子墨重新把我给绑了。

我今晚老实多了,没有再敢刺激陈子墨。陈子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精神分裂,而且做事不计后果。昨晚要不是我运气好,肯定成了他的锥下亡魂了。

陈家父子俩带着我来到了地下室,我被吊了起来。

陈教授支开了陈子墨,他冷笑着对虚空喊道:“姚锦绣你赶紧出来,如果半个小时不现身,我就把这小子给宰了。”

我心中苦涩,陈教授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想要通过我把姚锦绣给逼出来。

“肖先生,你知道造物主最失败的作品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是女人!”陈教授的话令我非常费解,“她们是毒药,勾走男人的魂儿,她们也是世界上最恶毒的生灵,对什么都能够下狠心,所以啊,我要把她们都铲除,让她们彻底枯萎,就像是没有了根茎的花一样,从美丽变成腐朽恶臭的尸骸。”

“你说得对,自古女子心如蛇蝎。”我为了脱身,只得附和他。

“姚锦绣,你听到了吗?你的小相好都这么说了,哈哈哈。”陈教授状若癫狂。

一阵香风飘过,姚锦绣出现了。

她似乎一直在我的身边,刚才我说的话她应该是听到了。于是乎,她一出现就瞪了我一眼。

“你终于肯现身了。”陈教授看着姿容绝丽的姚锦绣,目光中多了几分贪婪。

“二十年前了。”姚锦绣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你这个恶魔,我也不用受这人世流亡之苦。”

二十年。

这个时间点刚好和陈子墨的初恋女友去世的时间相符,一些断裂的线索得以连在了一起,姚锦绣很有可能就是陈子墨的初恋女友。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诫?”姚锦绣来到我的身边,她一挥手,绑着我的绳子就自动解开了。

“我……”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只得换了个话题,“除了你,还有其他的灵体呢?上个月死去的女学生应该也在这个别墅里啊。”

姚锦绣叹了一口气,纤纤玉手指向了陈教授。

“你把她们都控制起来了!”我没有料到陈教授竟还有对付灵体的本事。

“他为了困住我们,不惜把自己的结发妻子杀害,培养成了邪灵。并且,他还把一些灵体献祭给恶灵,让恶灵替自己卖命。”姚锦绣说道。

恶灵和邪灵不是同一个灵体种类。

“难怪我之前在万家园八号附近见到杀人犯恶灵,原来是你搞得鬼。”我两次都差点死在杀人犯恶灵的手里,心中恨不得把杀人犯恶灵以及幕后黑手给大卸八块。

联想到之前我被人群殴的事,我心里也有了判断,肯定也是陈教授派人干的。

“哈哈哈,可惜你醒悟得太晚了。”陈教授一招手,只见他的身后一道妇人的虚影出现,正是他老婆所化身的邪灵。

我急中生智,瞥了眼没有关的地下室门大喊一声:“陈子墨!姚锦绣和你妈都在这里!”

陈教授面色大变:“该死!”

我和姚锦绣对视一眼,姚锦绣便明白了我的想法。扇子出现在她的手里,只见她抬起玉手轻轻一挥,地下室内狂风大作。

这个时候楼梯上响起了陈子墨急促的脚步声,我的目光落在了陈教授身上,他很怕自己的儿子见到这一幕再次陷入癫狂,便一挥手让自己身后的邪灵退去。

我趁着狂风造成的混乱冲上去给了这老梆子一脚,迅速向外跑去,姚锦绣就跟在我身后。

楼梯上,我和陈子墨狭路相逢,他扑向我却被我压低身体灵活避开。我抢占了制高点,在背后推了他一把,陈子墨还有些虚弱,被我这么一推便踉跄着摔了下去。

姚锦绣不知何时已经隐匿了身形,她不愿意让陈子墨看见自己,当年二人有着难解的情缘,可陈子墨的父亲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当然或许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隐情,但陈子墨对姚锦绣的感情肯定很深。

“姐,你还是现一下身吧。”我看到陈教授已经追了出来,这个时候我必须借陈子墨的手来挡住他。

姚锦绣短暂现身,陈子墨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初恋,泪水抑制不住地流出,姚锦绣见不得他这幅模样,再次消失不见。

陈教授要来追我,被陈子墨给拽住了。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他哭嚎着,不顾自己身上的摔伤。

陈教授面色阴沉到了极点,他没想到关键时刻扯自己后腿的竟然是自己儿子。

无奈之下,他只得下狠手,把自己儿子打晕了。

我意识到情形不妙赶紧跑路,陈教授老奸巨猾,他召唤来了杀人犯恶灵和邪灵双重围堵我,我一个驴打滚来到窗前,被逼到了角落。这个时候,墙上的钟敲响了,时间俨然来到了四点。这个时候,也是公鸡即将打鸣的时候,夏季,天色即将拂晓。

恶灵和邪灵同时消失不见,我挑衅地朝着陈教授比了个中指,打开门大摇大摆离去。

离开万家园八号,天色大亮。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我疲惫不堪。但我第一件事还是来到了警局,和警察说明是来实名举报某大学教授杀害多人的目的后,我被带到了一间问询室。

“你有证据吗?”一名警察拉过椅子在我对面坐下。

“昨晚他亲口承认的,而且,你可以去问他儿子!只要出言刺激他儿子,他儿子就会说实话。”我有些着急,警察为什么不直接把陈教授和陈子墨关押起来,而是在这里耽误时间。

警察同志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

“你要做好报假警会受处罚的心理准备。”警察同志用笔敲了敲桌子,“陈教授一家我们已经仔细调查过了,都是社会的良好公民,至于在万家园八号发生的命案,完全是那个女学生精神有问题!”

“那二十年前的那个案子呢?”我又问道。

“二十年前?你是说他儿子女友去世的案子?”警察同志笑了,“那完全是一场意外,那个姑娘坠楼的确有隐情,但罪犯都已经被枪毙了,是当时住在附近的一位聋哑中年人。”

我算是服了,陈教授的手腕确实不是我能够抗衡的,这货还能找人来当替死鬼,瞒天过海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了。

“那你们找陈子墨来,让他当面和你们对峙。”

“陈子墨有两段精神病史,他说的话无法作为有效证据。”

“那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被陈教授害死的人的灵体,让她来说清楚一切。”我急了,竟脱口而出要让灵体和警察对质的话。

“小伙子,你怕是和陈教授有过节吧,省省心!现在都是新时代了,什么神神鬼鬼的,我劝你以后不要再这么无知地报假警了。念你是初犯,就不和你计较了。”

我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警局。

整件事陷入了一个僵局,我没有能力对付陈教授手下的邪灵和恶灵,更是无法找到关于他行凶的证据。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仰天长叹一口气,现在也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五行观门前,青石板的缝隙里杂草都快有半米高了。

我踏入道观,观内倒是要比观外整洁明净不少,空间开阔,当年应该也是一个大道观。

老道士翘着二郎腿在院子的树荫下纳凉,看到我来了,他顿时眉开眼笑,起身迎了上来。我见他这幅激动模样,心想这货肯定是觉得生意上门了。我在他眼里可能是一只肥到不能再肥的小肥羊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开门见山了。”我直接问道,“老道士你能不能对付恶灵和邪灵?”

“一万一只,不二价。”老道士很爽快。

这价格着实吓了我一跳,毕竟我曾穷到连饭都吃不起过,到现在用的手机还是一千块左右的玩意儿。

“给我卡号,我先给你打一万,事成之后剩下的一万我再汇给你。”为了姚锦绣别说一万,就是十万我也会毫不犹豫打给他。

老道士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继而眼睛瞪大,连忙问道:“你说的是两只一起,同时对付?”

我点点头。

“这个价格可不行,两只一起的话最起码三万。”老道士有些着急了,“你咋不说清楚呢!”

“刚才不是说清楚了吗?我的原话是恶灵和邪灵。和这个字,你不懂什么意思?你这坐地起价信不信给你发网上去,让网友们见见你这奸商丑恶的嘴脸。”

老道士那叫一个悔恨啊,碍于网络舆论的威力,他只得跟我妥协,一万定金打过去了我便把情况大致和他说了一遍。

听到悲惨之处,老道士义愤填膺,差点就说出不要钱老子这票也干了的豪言壮语。

他也给我解释了恶灵和邪灵的区别。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恶灵是自己诞生的,发自内心的恶,而邪灵多数是由外力培养而成,有一些邪门儿的能力。

培养一只邪灵需要做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当然,邪灵远比恶灵要难对付得多。

打铁要趁热,找了老道士帮忙,我便打算请个假把这件事彻底了了。我还是第一次请假,心里有些忐忑,本以为这个假很难批下来,不曾想电话那头的负责人仿佛早就洞悉了一切。

“肖毅,你生性正直,这个假给你批了,而且是一次性两天,好好干,为世人除害,加油哦!”

神特么加油,我带这个还不知道有多少真才实学的老道士去干这票,指不定就是要完蛋的节奏。

“小子,陪我去采购些东西,我挑选你买单。”老道士贱兮兮地说道。

“……”这老家伙绝对是在盘算怎么从我身上多榨取一些价值。

采购并不复杂,由于市区距离道观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我便也把他安顿在了桃源小区。一进门这货就不停地咂嘴,感慨说房子里的布局很有特点,忌邪魅,没有我的允许任何灵体都无法进入。

难怪那天姚锦绣过来找我,得打电话让我开门。

我们俩从白天等到黑夜,就在我们准备主动出击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正是陈教授。

“肖先生,姚锦绣现在在我手里,来万家园八号,今晚我们就做个了结吧。”

“好,你给我等着。”我眉头一挑,带着老道士准备去迎战。

老道士也不含糊,一把拉住我:“给你的棒球棍也上点猛料。”他用公鸡血在上面画了几道符,又往我手里塞了几张符纸。

我们俩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老道士此时已经换上了道袍,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你们大晚上的是要出去给人做法事吗?还是在扮装经典影视人物?”司机师傅和我们开玩笑。

“我们要去伸张正义!”还没等我开口,老道士就抢答了。

我们特地选在距离万家园八号一公里的地方下车,今晚肯定是一场恶战,我在便利店买了两瓶二锅头,和老道士一人闷了一瓶,给自己好好打了个气。

酒劲上来了,我立刻浑身是劲儿,别说恶灵了,就是现在有怪兽站在我面前我都不带怕的。

“这边很诡异,周围的灵体似乎被清空了。”老道士用柳树叶开了阴阳眼后,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我来这边很多次,多多少少这里附近会出现一些普通的灵体,游荡着,他们没有任何的威力,也无法接触到任何人世间的东西。

“看来陈教授为了对付我们,提前做了很充足的准备啊。”

来到了万家园八号,我原本还想再从后门进去,但到了跟前我才发现大门上的封条不知道被谁撕掉了,而大门敞开,里面黑魆魆的似乎在等待着我们进去送命。

“别动。”老道士拦住我,他先我一步上前,探手一摘,只见一串黑色的古朴铃铛被他取在了手里。这串铃铛原先被一缕细丝挂在大门一侧,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装饰物。

“招魂铃,这一串用人血泡过,从它跟前走过,轻则失了惊魂,重则一病不起。”

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不怎么相信一小串铃铛就有这种威力,但还是秉持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想法,朝着老道士竖起了大拇指。

老道士双手结印,在虚空中点了点。

“你在干什么?”我问道。

“我在找门神。”

“门神?”

“没错。现在虽然每家每户都不粘贴门神了,但一栋房子还会有一些灵体愿意在此落脚长期守护,他们就成为了门神,为人们看家护院,长期共存。”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老道士说得很坦然,“或许像此等凶宅,没有灵体愿意守护它。”

“……”我顿时觉得老道士有点是在故弄玄虚了。

一路畅通无阻,我们来到了一楼的大厅。就在我们踏入的瞬间,大厅里响起了掌声。

“你们终于来了,让老夫我一阵好等。”陈教授从黑暗中走出,他穿着一身古朴衣裳,在我看来却更像是一身寿衣。

“呸,在老子面前还自称老夫。”老道士不满地啐了口唾沫。

我握紧了棒球棍,和他对峙,并冷冷说道:“把姚锦绣带出来。”

“她就在地下室,你可以自己去见她。”陈教授露出了残酷的笑容,我这才发现他的一只眼睛里面已经没有眼珠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黑魆魆一片。

“他献祭了自己的器官,你要小心了,这家伙邪门的很,他的这些秘法似乎和当年的一种邪术很像。”老道士提醒道。

我提着棒球棍勇往无前,二锅头的酒劲让我觉得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妄,都可以破了。

“出来吧,子墨。”陈教授突然说道。

黑暗中陈子墨从黑暗中走出,形同死尸。

“他把自己的儿子给……”我发出一声惊呼。

“这小子还活着,只是他被附身了。”

我凝神看去,只见恶灵正附身在他身上,在他的身后提着他行动。

“该死!”人一旦被恶灵附身,醒过来之后肯定会大病一场,但此刻,陈子墨所能爆发的力量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抗衡的。

我想到了电影里可以把附身的恶灵从被附身者身上打出来的场景,便挥动着棒球棍冲了上去。

棒球棍砸下,陈子墨则侧身躲过然后挥动着拳头朝我的手腕打来。可惜,他低估了我的本事,我对这门冷门运动格外喜爱,当年更是在学校里选修过棒球这门课,经过无数次练习,我甚至能够在中途改变棒球棍的挥动轨迹。

我退后一步,手里的棒球棍改变轨迹,一下子落在了陈子墨的胸口。

顿时,一阵火光在他的胸口炸起,他啊地一声就飞了出去。我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到了,我当即就喊道:“老道士,还是你靠谱!”

老道士也来到了我身旁,他对我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去把姓陈的教授给弄晕了。”

我改变攻击目标,准备去干翻陈教授,却不知他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往地下室去。地下室内,阴风阵阵,每往下走一步,我都感觉自己在朝着地府行进。

进入地下室,我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只见姚锦绣被束缚在一个诡异的法阵中间,她的神情格外痛苦。而在法阵外围有数十只灵体在徘徊,使得原本还算宽敞的地下室显得有些拥挤。

这些灵体已经丧失了意识,似乎正朝着恶灵的方向转变。

姚锦绣见到我,她强撑着对我喊道:“快走!我很快就会被融合,成为被人操控的邪灵,到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你杀掉的。”

我愣住了,陈教授太狠毒了,他竟然想把姚锦绣也转变成邪灵,我该怎么办?我一下子慌了神。

“你能不能把他们控制住!”姚锦绣突然问道。

控制吗?这本就是我最擅长的能力。我立刻从兜里取出具有迷失效果的香料,只要让这些灵体不再受到阵法的控制就行了。

我立刻屏住呼吸把香料撒到了空中,这些香料对灵体也有作用,它们会融入灵体的身躯,我特意避开了阵法范围,香料并没有波及到姚锦绣。

“你做了什么!”

我的香料刚撒完,陈教授就从地下室的一处暗门中冲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他已经完全邪灵化的老婆。

“你让我的仪式无法完成!那我只能把你血祭了。”说罢,陈教授就指挥邪灵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神情凝重,挥动着棒球棍就朝着邪灵打去。

但这只邪灵远比杀人犯恶灵要强大得多,棒球棍只在她的身上擦出了一道火花,便再也没能给她造成任何伤害。

我被邪灵撞在身上,一股大力从我的胸口传来,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给撞了。

邪灵咆哮着,她那长满了锐利指甲的双手握住了我的肩膀,我的肩膀顿时变得鲜血淋漓,我在吃痛的情况下棒球棍掉落到了地上。

我妄图反抗,却一点用没有。我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我要死了吗?”邪灵已经张开了布满獠牙的臭嘴朝着我的脖子咬来,千钧一发之际我硬是侧首避开了这一击。

我试图用香料对付她,就在我摸到香料的时候,邪灵却退开了。陈教授走到了我的面前,他抬腿就踩在了我的胸口。

“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妄图和我斗,如果不是你走了狗屎运,成为午夜掌勺人,你只会永远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生生世世只配给人做狗。哈哈哈。”陈教授状若癫狂,“我不会让你死,你不是想帮姚锦绣那个贱人吗,那你去帮吧。”

我看向姚锦绣,心里悲伤至极,看着她在承受痛苦,而我什么都不能做。老道士还没有下来,我想,我今晚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我就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折磨那个贱人的!”陈教授指挥邪灵去撕咬姚锦绣。

姚锦绣正变得越来越透明。

我悲伤愤怒到了极点,我抱住了陈教授的脚踝,异能爆发!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拥有巫体异能,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去使用它。这一刻,它自动爆发了,一股股灰色气流从我的身上涌出,进入了陈教授的身体。

“不要!”陈教授妄图挣脱。

可惜,这个时候我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腿。缠绕着我二十多年的霉运通过异能转移到了陈教授的身上,他即将被霉运笼罩。

果然,霉运离开了我的身上,我的运气就变得极好。我用力把陈教授拉扯摔倒在地上,他发出了惨叫,而他一站起来就摔倒,霉运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我不顾自己的伤势捡起了棒球棍,朝着阵法走去。阵法对活人没有用,我把地上的图案擦除了一角,姚锦绣终于脱离了阵法,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拼尽全力把邪灵弹开,然后拉起我就要跑。

这个时候老道士已经搞定了一楼的恶灵,也来到了地下室。他受了一点轻伤,整体还有很高的战斗力。

有他的出现,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看到邪灵后,老道士神情凝重。

“小子,你把桃木牌拿出来。”

我连忙把胸口的桃木牌摘下,这可是保命的玩意儿。

只见老道士口中念念有词,桃木牌陡然飞起,被他控制着砸向邪灵。邪灵吃了一记,立刻发出了惨叫,身体也淡了许多。

我失血过多,有些头晕。我看了眼陈教授,这货似乎摔得很重,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邪灵被桃木牌砸了几下之后,彻底暴走。她大吼一声竟然开始吞噬地下室内没有意识的灵体,她的气息再次攀升,比刚才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老道士也开始打退堂鼓,他让我和姚锦绣赶紧走,现在的局面已经不是我们三个人所能对付的了。

“你们赶紧去想办法找到她的尸骨,一把火烧了!”

“她的尸骨在哪里?我去哪里找?”我大声吼道,我们完全是闷头苍蝇,根本无法找到。

“尸骨肯定在别墅内,邪灵无法离开自己的尸骨太久!”老道士为我们打掩护,我和姚锦绣来到了一楼。

“房子里肯定没有,我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她的尸骨肯定在外面院子里。”姚锦绣虚弱道。

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几只灵体围绕着大榕树在转悠。

“在榕树下!”我连忙冲出去,果然,在榕树下,我看到了一处略微凸起的地方。姚锦绣帮我从别墅内带来了一把铁锹,我掘开一看,底下果然埋藏着一具骸骨。

我连忙掏出打火机,撒下香料妄图用粉尘爆炸来烧毁尸骨。

就在这个时候,陈教授从别墅内踉跄着追了出来,他的身后正是那尊邪灵。我心中担心老道士,连忙试图点燃尸骨。

陈教授指挥邪灵冲向我,我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眼看我们就要完蛋了,邪灵正在用邪法把我的灵魂往外抽,就在我快要不行的时候,我脱下自己的外套点燃了扔在了尸骨上。

“肖毅!我们来世再见!”

姚锦绣突然喊道,她要阻止邪灵抽出我的魂魄,她的话音刚落,只见她化作了无数璀璨的星芒笼罩了邪灵和陈教授。

陈教授陷入了呆滞,邪灵也陷入了僵硬。

她为我争取了逃跑时间,我悲痛欲绝,哭喊着,但一切都迟了。就在这时,那具骸骨烧了起来,邪灵在虚空中也被一股火焰笼罩,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她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远处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陈教授撕开了万家园八号的封条,大门敞开,附近的邻居看到后报警了。警察来后,把我们都带走了,走之前,我看到了被担架抬出来的老道士,他受伤不轻,但好在无性命之忧。

警察在地下室找到了陈教授参与邪教的证据,并且在墙体中找到了一些被害者的尸体遗骸。

陈教授杀害多人犯谋杀罪锒铛入狱,死刑肯定是跑不掉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霉运消失之后,遇事也顺了许多。我去医院看望了老道士,把尾款打给了他,还给他报销了医药费。

我们在聊天的时候,我说起了姚锦绣最后牺牲的事,他说万事都有转机。

在他痊愈后的某天,我们来到了万家园八号,他帮助我找到了一缕姚锦绣的残魂,并且教导我温养之法。

经过了一年多的努力,姚锦绣的三魂七魄通过秘法重新生了出来,可惜,她已经丧失了所有记忆。我给她做了一顿销魂饭,送她入了轮回。

至于陈子墨,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在精神病院的单间里,他正常了许多。他告诉我陈教授之所以变成这样,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的童年饱受后妈的虐待,身上留有多处无法消除的狰狞伤疤,陈教授十五岁之前一直都生活在后妈虐待的阴影之下,这也是他痛恨女人,痛恨爱情的原因。

我们聊了很久,在我要告辞的时候,他问我道:“锦绣转世了吗?”

“嗯。你放心吧,下一辈子,她会更好。”说罢,我看向窗外,朗朗夜空,有一颗最亮的星闪烁着。

愿生者不为恶,愿世间常太平,要记得,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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