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你

        每个城市路边的商铺有七八成都是饭店,有富丽堂皇的星级酒店也有破破烂烂的苍蝇馆,大多数人都知道饭店是个不洁之地,这显而易见的真相却从来都挡不住食客的熙熙攘攘。后厨的操作台一股尸腐的气息,长久不清理的砧板上,混着各种动物的血浆与碎屑,暗红的印记顺着木头的年轮越渗越深,而储藏室总会有放坏的动物残骸,那些跗骨之蛆跌落到下水道不住的翻滚,下水道里适宜的温度让其在一周之后就可以冲出阴沟的铁篦子飞向餐馆的每一个人们看来污秽或干净的角落,它们可能会飞向流浪汉黑黢黢的脚趾间然后会落在某个丝袜包裹的小腿上,但那粘结在丝袜上的汗液并不能给黑乎乎的苍蝇带来什么营养,餐具上残留的食物痕迹才是它们最好的营养来源。不过这些小飞虫更容易被恶臭捕获,那里有人类没有消化完的养分,在人们最不愿正视的地方,同样是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很多生物不会因为人类的憎恶而灭绝反而会因为人类的喜爱而消失殆尽。

        每个食客面前的餐具里都是其喜爱的生物,那些支离破碎的动物残骸被涂上了诱人的酱油色,食客的下颚骨与咬肌协同撕烂着每一块残肢断臂,当然也有因高温而变形的内脏器官。工业时代的发展让人类的进食变得不再血腥恐怖,进入餐馆的食物并没有带着生命结束时的尖叫,于是这项原本是一场血淋淋的称之为进食的活动可以被拍成一部部食指大动的舌尖文化。生命在食用与被食用中轮回,那些被称作食物的生命群体也许已经忘记了“老”的含义。

食物可以是一头羊,一只鸡,那么也可以是你吧?



      我住在一个被划分为四线城市的地方,房地产的飞速发展迫使政府开发了新城区,然而只靠房地产提升财政收入的城市让臆想中的繁荣并没有实现,穿梭与高楼之间,恍惚有种人类灭绝世界末日到来的情景。本来就没有什么产业的城市让我这种普通大学毕业生过上了退休般的生活,朝暮更替日复一日,用一周或者一月来划分时间的概念渐渐的变得模糊,吃饭也变成了一种复制粘贴般的仪式,我对吃本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仅仅是果腹而已,楼下有家小饭店,店铺不大,三两桌椅,60平有余,即使如此一种称为外卖的服务让这桌椅也时常蒙尘。

        虽然我也算是宅男但也没有懒到楼都不下的地步,毕竟人还是要经常活动活动,于是和父母分开住宿的我每天最频繁的外出就是来这个饭店吃碗焖面,饭店是一个头发略有斑白的驼背大叔经营还有一个小姑娘打杂,后来我得知那小姑娘叫阿桃,阿桃总是穿着一件淡蓝色连衣长裙,走路时一瘸一拐摇曳的长裙像是微风里的喇叭花。阿桃是个残疾,但是阿桃爱美,手腕上戴着黑色的手工编织的手链,指头尖也用凤仙花瓣包染的红红的,听有的食客说阿桃曾经是这一片的一个乞丐。

      我经常来这家吃饭,时间长了便和老板混成了熟脸,我去吃饭也总是过了饭点后人少的时候去。晚上8点多,新城区就一片漆黑,老板姓姚,没什么客人时就一个人就着一盘花生米小酌半瓶二锅头,面无表情两眼无神的望着店门外空旷的街道,一双一次性筷子夹起一颗花生丢入口中,如此反复且,宛如一只木偶。大多数时候老姚都是安静的,一盘花生米足以让这一天有个轻松的结尾,老姚吃花生米的时候,阿桃就在一边打扫卫生,一把用的稀疏的旧扫帚沙沙的蹭着地面,若是在白天在阳光的照射下一定能看到那被扫帚荡起的灰尘。老姚不爱说话,我已经习惯,所以那次老姚突然端着花生米拿着二锅头坐在我对面说道:“小兄弟,喝点?”的时候,脑袋里竟然没有拒绝的词眼出现。那天的花生米吃的很慢,每吃一颗老姚便能吐出自己的一些往事。

      老姚老家在乡下,小城市的乡下年轻人越来越少,大多数都外出打工,村里只剩下些孤巢老人,老姚的父母在老姚15岁的时候出去打工一直未回,一起生活的奶奶也是8年前就走了,家里就剩老姚和一个妹妹,家徒四壁的老姚至今还是个光棍,我这才知道看似苍老的老姚也才30岁出头,我问老姚:“阿桃是你妹妹啊?”说起阿桃我才发现阿桃今天不在店里,老姚苦笑:“妹妹…妹妹早就没了”老姚如此回答我也不好再细问。沉默了半晌,老姚又漠然的说道:“自己在乡下也待不住,就来城里做点苦力活,后来就开了这饭店。”讲这几句话的时候感觉老姚的背更驼了,那翕动的嘴唇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酒友这种关系,第一次能坐在一起那之后就再坐一起也就理所当然了,十几天后已是初秋,这里的秋天干燥多风,那天老姚早早的就端起了花生米听着西北风塞进店门的呜呜声,我呆呆的巴拉着盘中的焖面,说道:“老姚,最近这焖面油有点多啊,腻的吃不了。”老姚手突然一颤一颗花生掉了下来,“嗯,想着多放油好吃,以后少放点。”随意的巴拉完这么一盘焖面紧了紧衣领一路小跑回家,我一走老姚就关了店门,厨房后面还有个隔间就是老姚的卧室了,我路过老姚饭店后窗的时候,哪里已经亮起了橘黄色的灯,薄薄的窗帘上映着一个低着头批头散发的背影,我想那应该是阿桃吧,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呢。(太恶心了后文就删了  em.......你真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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