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

家乡的列车站台

        早晨8点半的阳光洒在对面的山坡上,风也微微地吹起来,门前的芦苇摇曳着沙沙作响,芦苇旁的河水静静流淌。我坐在空心砖头和石棉瓦搭建的简易小屋里,透过仅有的一扇窗望着芦苇缝隙里的一抹高原蓝,不免有些感叹。想起村里的老房子,土墙青瓦,还有院子里的一棵不知道多少岁的柿子树,碗口粗细的树干长满青苔,靠近根部留下了调皮的大橘猫的抓痕。还有那棵门边的夹竹桃,盛夏里遮天蔽日,开满粉红色的花朵。那些年晴朗的午后,我也是这样坐在庭院里,透过遮天蔽日的绿色,欣赏着一抹醉人的高原蓝。恍惚间,家已是一个只存在记忆里的地方,如今已是物非人非了。

        行李箱已是前一晚收拾好了,必须走了。这宁静的地方安放得了肉身,安放不了灵魂。

        父亲已经将车停好,他抬起右手遮着阳光了看上坡上的太阳,走过来。

        “要不要走了?”

        “走吧!”

        “该带的都带了吧?别落下东西。”

        “都带了。”

        我背上包,父亲早已将行李箱提起。行李箱笨重,父亲歪着身子才勉强提起,我正要去拉, 他已走出几步开外。箱子是拉杆箱,本可以拉着走,我知道父亲是不愿意满地的石头和灰尘沾染了箱子。几年前为了我的学业,他不得不到浙江去打工,装卸工,后来听跟他一起的老乡说刚到那会儿,他用肩膀去接流水线上运输过来的麻袋,一天过去,肩膀和脖颈上全是血。当然,他自己是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样的事的。大三那年暑假,我去看他,也是这样的送行,他把我的行李箱一路扛到了公交车站,我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没有一句话,只是感觉鼻子很酸,眼睛不由得红起来,我不敢打破沉默,怕自己哭出来。这一次,我跑过去劝他放下,他没有理我,只是向着那辆小货车走去。我拗不过他,只得一路跟过去。车开在颠簸的山路上,一路上没有什么话,他只是说了句“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我分明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但我不敢看他,生怕陷入莫名的尴尬。我僵硬地盯着前面弯弯曲曲的道路,点了点头。

        车站到了,他把车停下,我打开车门。

        “你回去吧,家里事多。我走了。”

        “我帮你拿行李。”

        “不用,我马上进站了。”

        他起身下来,从车厢里帮我卸下箱子,关好车门。我接过箱子,让他不要送。我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我过了安检,他朝候车厅张望,看我走到候车区才转身离去。

        踏上列车的那一刻,我深吸了一口这高原上五月的空气,我知道再踏上这片土地,恐怕已是一年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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