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金瓶梅》第八十五回 一对粉头辞月娘 两个帮闲夸铜锣

白话《金瓶梅》第八十五回 一对粉头辞月娘 两个帮闲夸铜锣


接了东平府香烛采购的李三、黄四通过应伯爵借了西门庆一千五百两银子,应伯爵得了十两银子的好处费。

等到一月期满两人先是还了一千两本金,用四只金镯子抵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利息。

可李三黄四本来也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还了银子便没钱再去进货,只好再去向太监去借。

借太监的钱黄四是不同意的,他的意见是还找西门庆去借,多了也不用,这次只借五百两也就够了。

应伯爵听了低头想了片刻问道:“这事也好办,只是办成了你们怎么谢我?”

黄四忙说:“再送二爹五两谢礼。”

应伯爵便道:“五两银子也不是拿了你们的。只需要我去说一声,替你们讨个巧儿,这事也就成了,再叫他找出五百两来给你们,每个月顶多也就是三十两银子的利钱,也不算什么,只当在妓馆包着个粉头罢了。”

又说:“常言道:秀才无假漆无真。进那香烛时,香里多放些木头,蜡里多掺些柏油,官府哪里查去?”

“何况借了他的银子,就算不图打鱼,也可图浑水,借着他的名声,你们也好办事!一样的利息钱,比借内臣的强了多少?”

一番话说的李三黄四连连点头。

应伯爵又具体说道:“明日早上,你们买些酒菜礼物,也不用叫粉头,李桂姐、吴银儿还在他家没去,也省了。只叫六个吹打的乐工,等我领你们进去,只我说上一句,就算成了。”

第二日李三黄四果然买了酒礼,由应伯爵带着抬进西门府来。

刚坐下,应伯爵便叫李锦把礼物抬进来,又对西门庆道:“李三、黄四再三对我说,要谢谢你的大恩,大节下没什么孝敬,只送了些小礼物来,给哥赏人。”

西门庆道:“送这些礼来做什么?我也不好受的,叫他们都抬回去。”

应伯爵拦住道:“哥,你不受他的,这一抬出去,可就丢死人了。他还说要叫几个粉头来服侍哥哥,被我拦住了,只叫了六个乐工在外面伺候着。”

西门庆听了便道:“既如此,不如叫他们两个也来坐坐吧。”

李三黄四的两名小厮上前磕了头,领了两钱银子的赏钱,回去叫主子去了。

应伯爵趁机又问:“哥打算给李三黄四写多少银子的文书?”

西门庆道:“把旧文书收了,另叫他们打个五百两的就是了。”

应伯爵又道:“倒不如找足一千两,就是算利钱也好算些。我这里还有句话,那四只金镯子哥也用不着它,不如还给他们,还是算一百五十两,再拿也拿不多了。”

西门庆听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我明日再找三百五十里给他们,改成一千两的文书也就是了。这金子放在家里,也只是闲着。”

几句话便已经将此事说成,应伯爵也欢喜,陪着西门庆下了一盘双陆棋,就见贲四同几个下人抬着一座大螺钿大理石屏风、两架铜锣铜鼓进来。

屏风高有五尺,宽三尺,黑白分明,十分精致,应伯爵夸道:“哥,你仔细瞧,好似蹲着个镇宅狮子一样!”

两架铜锣铜鼓都是彩画金妆,雕刻云头,十分齐整。

贲四说这是白皇亲家来当的,想要当三十两银子。

应伯爵在一旁说道:“哥,该当了他的。不说这两架铜鼓,只说这架屏风,五十两银子也没处买去。”

西门庆道:“只是不知他以后会不会赎回去。”

应伯爵道:“哥这话说的!赎什么?下坡车的营生。”

西门庆应了,命人把银子交给来人当下了。

恰好李三黄四叫的乐工,便从厅里抬出打鼓,在穿廊下安放好铜锣铜鼓,吹打起来。

【端的声震云霄,韵惊鱼鸟。】

不一时,谢希大来到,西门庆显摆道:“子纯,你来估估这架屏风值多少银子?”

谢希大看了半日,口里夸赞不已:“哥这屏风少了一百两是不行的。”

伯爵指着两架铜锣铜鼓道:“屏风连这两架,统共只用了三十两银子。”

谢希大拍着手叫道:“我的天爷,这是哪里来的好事?不说这屏风,三十两银子连两架铜锣铜鼓也买不到。你来看看这两座架子,做的这个工艺,朱红彩漆都是官家的式样,少说也有四十斤响铜。”

又叹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一物归一主’,谁有哥这样的大福?偏有这样的巧价寻上门来找你!”

两个帮闲真不是浪得虚名,好像有默契一般,一个夸屏风,一个夸锣鼓;说到底还是绕着弯夸西门庆。

直把西门庆夸得满心欢喜,见李智黄四也来到,便叫小厮摆下一张八仙桌酒菜满满地摆上,与一众奉承的家伙吃喝取乐。

这里提到一个白皇亲,又说他是下坡车的营生,很明显是说白皇亲又是破败落寞之人,下坡车总是越来越快的,总是止不住、刹不住的。

不说西门庆在前厅饮酒,只说李桂姐与吴银儿妓馆里的下人都来接她们回去。

那桂姐慌忙走到门外,和来接她的下人保儿说了一阵悄悄话,转身就来上房辞行。

吴月娘再三挽留道:“俺们都要到吴大妗子家赴宴,想着带你和银姐同去。你不如晚间从她那里起身,也不用轿子,陪俺们走百病回去,却不是好?”

桂姐再三不肯:“娘不知道,俺们院里无人,俺姐姐又不在家。我五姨妈那里又请了许多人做盒子会,不知怎么盼我呢!昨日就等了我一天。若是不急,她也不派保儿来接我。若是平常日子,随便娘留我几日,我也是不走的。”

月娘见她不肯留,便装了一盒元宵,一盒白糖薄脆,又拿出一两银子,打发她出去了。

这一段里,李桂姐先是与保儿说了一阵悄悄话,回来便要走,说她五姨妈那里在办盒子会。

李桂姐的确有个五姨妈,可却没有在办什么盒子会。

【盒子会】最初起源在南京一带,妓女粉头在元宵节聚会,每人都带上食盒,不但饮酒取乐,还要比拼谁带来的食物精良可口。

其实这也是那些风月子弟举办的类似选美的游戏,只不过比的是厨艺。

李桂姐往日来西门府一日,也是给一两或一两五钱的出场费;这次李桂姐是前天晚间来的,到今日的正月十六中午,至少应该算是两日,可吴月娘这次只给了她一两银子,并且也只有两盒寻常吃食。

虽然书中没有说吴月娘的态度,可从这里也能看出:吴月娘很明显是生了气的。

李桂姐的五姨妈没有办什么盒子会,那么李桂姐急匆匆的离去,就一定有故事。

这里没有揭晓,直到好几回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一掷千金的风流子弟这段时间迷恋上了她。

李桂姐在西门府的故事还没完,她辞别了吴月娘又来辞别西门庆。

来到前厅也不进去,只叫玳安进去请西门庆出来说话。

应伯爵耳朵尖,听玳安的传话便叫道:“李家这个小淫妇原来还没走?快拉回来,叫她给我唱一套曲儿听听。”

西门庆出去,李桂姐说了一遍要走的理由,又道:“俺姑娘房里那个丫头,不要领出去了吧。昨日回去又打了她几下,说起来年纪还小,也不知道什么。被我骂了几句,如今也改了,再不敢了。大节下撵出去,俺姑娘也没个人使唤,她心里也是急的。爹好歹看我的面上,就留下这丫头吧。”

西门庆点头答应便对玳安说:“你去后面对你大娘说,不要叫媒人卖了。”

玳安见画童拿着李桂姐的毡包,便说:“桂姨的毡包给我,你去后面对娘说去。”

李桂姐给西门庆磕了头,隔着窗子叫道:“应花子,我不拜你了,你娘回家去了。等你娘闲了再唱给你听。”

应伯爵骂道:“这大白天的就放你回去,倒便宜了你个小淫妇,到晚还能接好几个汉子。”

李桂姐一边笑一边骂道:“失心疯的应花子。”

由玳安领着出府去了。

再说画童进到后面,对吴月娘说:“爹吩咐,不要卖夏花儿了。”

吴月娘奇道:“是你爹要卖的,怎么又突然不卖了?你实话给我说:是谁给你爹求的情?”

画童便说:“刚才是桂姨临走时求爹留下使唤,爹叫玳安进来对娘说,玳安不进来,让小的进来,他抢了毡包送桂姨去了。”

月娘听了,就有几分恼了,骂道:“这个贼奴才,两头欺主,怪不得刚才叫他去叫媒人,他偏说他爹要领出去,原来都是他搞的鬼。如今又不进来回话,等我见了他再给你说话!”

吴月娘房里也是一大群人,除了几名小妾还有尼姑,她骂玳安暗地里捣鬼,似乎是生了玳安的气。

生了玳安的气的确不假,可最令她生气的人却是李桂姐。

她这个西门府的主家婆在西门庆盛怒时都不敢为夏花儿求情,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妓女几句话就说动了。

这的确动摇了她的地位,让她很恼火。

只是一屋子人她又不能直接大骂李桂姐,只好单单骂起玳安来。

可事情还没完,吴银儿这时走了进来。

吴月娘便问:“李桂姐回去了,你家腊梅也来接你了,莫不是你也要回去?”

吴银儿道:“娘既然留我,我若是再走,显得不识抬举了。晚间陪娘们往妗奶奶家走百病后,我才回家去。”

吴银儿说罢,打发腊梅自己回去,吴月娘叫住,命人给腊梅拿两碗肉、馒头和一杯酒吃,临走还给她盒子里装上一盒元宵、一盒细茶食。

吴月娘给小丫头腊梅带走的东西正是和给李桂姐的一模一样。

吴月娘又道:“银姐,你这样我才喜欢,不要学李桂儿那样装腔作势,这两日就像卧不住的老虎一般,唱也不好好唱了,饭也不吃了,留也留不住,一心要回家去。偏巧院里就忙成这样?银姐,你快休学她。”

吴银儿笑道:“好娘,这里是爹娘的宅子,是什么别人的去处?就是有些虚情假意她也敢在这里使?桂姐年纪小,她不懂事也是有的,娘不要怪她。”

正说着吴大妗子那边又来人相请...

吴银儿为李桂姐说的这番话,的确也显示出她的厚道,并不像那些粉头一样总是落井下石。

吴月娘的话里带着对李桂姐的不满。

可她养尊处优惯了,也根本不懂得这个时间正是妓院赚钱的最好时候。

不懂底层人的生活需要拼命的挣扎,不像她可以坐享富贵。

也是两个阶层的又一次体现。

下一回,吴月娘继续发飙,发飙的对象是玳安;应伯爵和谢希大这两个货从大清早在西门府一直吃酒吃到三更时分,吃得连路都看不清,却还不忘趁西门庆不注意,两人将桌上的干果点心都倒到袖子里带走。这一日两人的表现简直是一幅活生生的百态图,制作出来就是一套完整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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