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番薯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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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番薯,曾经是再便宜不过的食品了。

那一年从空军转业下来的母亲带着我们两个萝卜头一样的孩子们,从西北的那个空军基地来到了位于河南洛阳的,父亲工作着的部队研究所,算是彻彻底底地结束了与父亲两地分居着的牛郎织女的生活。

父亲的研究所被山区里的农村所包围着,前面的村子叫魏湾,后面的村子叫郭寨……我们部队大院的门口有士兵把守着,院子里的孩子们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只有在走出院子去设立在乡村里的小学上学时,我们才体味到了了贫寒的真正含义。

村子里的孩子们总是穿着手纺的粗布衣服,看上去好像不管如何清洗,都洗不掉那一层蒙蒙的黄土似的。

有一天放学后跟同桌的那位女生去了她家,才知道原来她们住在黄土高坡的窑洞里,这才明白了她的身上总是挂满了黄土的原因所在。

记得那位女生姓赵,叫赵春娥,被大家戏称为“蛾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蛾子”的那一条粗粗的发辫,黝黑的皮肤和总是放射着纯真和温暖的小三角眼,还有她那带着浓重的河南口音的,响亮的说话声。

那个下午我跟着她走进了她家的窑洞,看到她的妈妈正坐在土炕头上摇着纺车纺着线。见蛾子带回来了朋友,妈妈迅速地跳下了土炕,热情地与我们打着招呼:

“来来来,坐下来喝点鸡蛋茶,吃点红薯(番薯)……”

她走到厨房的灶台前掀起了木制的大锅盖,热腾腾的蒸汽带着蒸番薯的香味,迅速地溢满了简陋的窑洞。

蛾子的母亲用筷子夹出了几只被蒸的软软的红心番薯放在了我的面前,又转身回到灶台前烧上水,将两只鸡蛋荷包在开水中,加上一点麦芽糖端给了我们。

多年以后,吃过了山珍海味的我仍在怀念着从蛾子母亲的手中接过的那一碗荷包鸡蛋茶和那一块绵软香甜的红心番薯。也许是因为那一天刚放学的我曾经感受到的饥肠辘辘在作祟?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是,曾经忙于工作的我的父母不曾在我放学的时候在家里等候过我的归来,更不用说为我准备鸡蛋茶和煮番薯了。

番薯曾经是那个年代居住在黄土高坡上的人家的主食。

每到夏秋,我所在的校园广场上都会被村子里的老乡们借来晾晒番薯干。

他们把晒干的番薯干磨成番薯面,再做成番薯面窝窝头,番薯面条……于是番薯面粉便成为了当地人家过冬的主要食物。

“番薯应该是最好种植的,最最廉价的食物了”的想法,曾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可这个想法却被无情地推翻了,那是在我来到了新西兰之后。

那个南半球的冬天,走进了小城超市的我被番薯的标价给吓呆了:“10个纽币(相当于50元人民币)买一公斤番薯,有没有搞错!”

我惊叹道:

“你知不知道,番薯在中国是最便宜的食物了!”

丈夫无奈地耸耸肩膀:“可惜的是,你不在中国……”

原来这里的人们在冬天喜欢用电烤箱烤肉,并在烤锅里放上南瓜,番薯,土豆等……于是,番薯的价格便随着季节的转变而一路飙升,并随着不同的年份和情况做出不同的价格浮动,但是自从我来到了新西兰以后,番薯的价格却从没有低于每公斤6纽币过(相当与人民币的30元)。

疑惑之下,我决定自己种番薯。

我家的小菜园


于是推起了小独轮车运来了营养土,并按照网上学到的方法,将番薯放在装满了水的杯子里,让其在温暖的房子里发芽,再栽种在土壤中,施肥,浇水,悉心地照顾着……

可是不知为何,那些被移栽入了菜园子里的番薯苗很快便枯萎了。

“番薯是亚热带植物,不适合新西兰南岛的冷空气,所以在这里你是种不出番薯的。”

丈夫总结道。

“谁说的?我小时住过的河南省冬天还下雪呢,不是一样种出了番薯吗?况且,番薯不是被这里的毛利人称为为Kumara,并且曾经是毛利部落的主食之一吗?”

我手捧翻开的从图书馆借来的新西兰历史书,找到了那一段有关番薯的记载,好奇地问丈夫道。

“这里记载的有可能是北岛的毛利部落,因为北岛的气温比我们这里高一些。”丈夫回答道。

我想了想,最后决定再给自己一次种番薯的机会,于是将育出的番薯苗移种在丈夫建起的蔬菜大棚里,却失望的发现,不久后,那些番薯苗还是一棵接着一棵的死去了。

看来丈夫是对的,我那满地都能爬满番薯苗的梦想,在离南极很近的的新西兰南岛是不可能实现的……难怪这里的番薯买得如此之贵,一定是不缺土地的当地人无法成功地种出它们的原因了。

不久前在新西兰遇到了来自河南洛阳的老乡,与他聊起了当年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还有那里漫山遍野的番薯藤和晒在房前屋后的番薯干。

朋友咧开嘴笑了笑:现在国内的人们生活好了,谁还会用番薯干做主食呢?不过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城里人还会回到那些村落里去吃乡间土菜,番薯在他们的眼里仍然是无上的佳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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