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护城河一辆红色轿车缓缓停靠岸边,引擎熄灭,车内收音机传出阵阵白噪音。
男人将手机调制静音,放倒座椅,悠然的抽着烟,木讷的眼神直直盯着天窗外的红霞。
他在享受一天之中唯一属于自己的时间段。
独处的同时也是为了晚一点见到家里那位喋喋不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空逐渐阴沉,“哎。”他轻叹一口气,准备迎接夜晚的第一通电话......
“喂!老公怎么还没回来。”
“刚下班。”
“啊?今天又延迟了10分钟啊。”
......
路远握着筷子,看着盘中五颜六色的炸酱面一时间发了呆。
杉瑶解掉身上的围裙,来到餐桌前撇了一眼他,接着拿起筷子在面里搅了搅:“有问题么?快吃吧。”
说完摸了摸路远的头,坐到了对面:“给你蒜。”
路远慢慢抬起头看着吃相津津有味的杉瑶:“一定要吃炸酱面嘛?”
“嗯,嗯?”她掏出嘴里的几丝刘海,顿了顿道:“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炸酱面嘛?”
路远一副有气无力的表情:“那也不能天天吃啊。”
“哪有天天吃,我这个星期才做第二次好吧。”
“我觉得再好吃的东西也要适量。”
“经常吃一样东西会偏食,味蕾上......”
啪!
杉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拉着脸:“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做的面了是吧?”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就是。”
“是哪个男人苦苦哀求我让我一辈子给他做面吃的,这才几年,这么快就变了嘛?”
“是谁说只有幸福的人才会吃到我做的面,怎么了现在已经不幸福了嘛?”
“我......”
“死渣男,你以前的甜言蜜语都是骗我的是不是!啊!!”
路远掏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掉眼角上的口水:“没......”
杉瑶愤怒的脸逐渐委屈:“我还专门为你研究炸酱面的各种做法,呜呜呜啊啊啊!”
此时路远的眼神里写满不可思议,下一瞬他立马摆出投降的手势:“好了!好了好了,我又没说它不好吃,我吃......我吃。”
说完他拿起筷子大口往嘴里扒拉,三下五除二就把碗里的面吃的一根不剩。
杉瑶抱着臂膀斜眼瞪了他好一会,最后被他嘴上的窘相逗笑了:“哎呀,吃那么快干什么,你不知道你肠胃不好嘛。”
晚饭结束后,杉瑶端着两杯黄白液体来到厕所。
“大麦茶,牛奶,嗯?!”
正在蹲大号的路远放下手中的书苦着脸说道:“我在拉屎——”
“又没让你吃东西咯。”
“为什么非要在厕所喝这两杯东西,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
“你一蹲就是四五十分钟,等你出来早凉了,快点喝了。”
“呼——”路远无奈的翻了一眼天花板,随即接过两杯300毫升的营养液一饮而尽。
“对了!”杉瑶跑出厕所,几秒后又端了一杯黑乎乎的东西:“药还没喝呢,一块喝了。”
路远顺着药汁缓缓抬头看向面前严肃的女人,这一刻他眼神里写满了五味杂陈。
......
“老公。”
“老公!!”
睡眼朦胧的路远回过头看向床边一身蕾丝诱惑的杉瑶:“嗯......”
她摆出性感的造型,娇媚着:“这么早就睡了你不觉得很可惜嘛?”
路远眯着眼睛在她身上片刻停留便又合上了眼:“不早了睡吧。”
“老公!嗯?!”
“喂!”
“喂!路远!”
“你有那么累嘛!”
“哎呀!!”杉瑶气的直跺脚。
“睡了老婆快睡吧,我今天真不行。”
“你什么时候行过?”杉瑶掐着腰:“结婚这么多年我们连个孩子都没有你一点都不着急!”
正当她咬牙切齿试图撕裂面前这个男人时......得到的回应却是一阵洪亮的鼾声。
......
路远抬头看着逐渐阴暗的天空皱了皱眉,举起喇叭:“咔!”
“各组准备一下......
“下班!”
“啊?”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他径直走向单膝跪地手捧鲜花的男主角身边:“嗯......有几个点要跟你说一下啊。”
“错别二十年的恋人再次重逢,首先啊......这个情绪确实是到位了。”
“但是......魏来他已经43岁了,小伙已经变大叔了,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职员他的气场应该是含蓄,唯唯诺诺的。”
“然而从你的表情里我看到的是一位桀骜不驯的高管,眼神中的锐气太重,嘴型刻意上翘营造高级脸,这样塑造的眼泪更像是悔恨你觉得呢?”
男主尴尬的摸了摸脸:“路导我觉得......”
路远接着打断道:“OK你的觉得是对的,但它违背了这部电影的立意,听我讲完。”
“我要是就是一段简单淳朴的爱情,他天天想夜夜想的人出现了,他的第一反应该是楞,是懵,为什么楞?试想一下不管是人也好物也好,当你期待它二十年,第一眼你是颤抖的你整个人是懵的。”
“当然我不要颤抖因为它不符合美感,楞过之后呢当你们慢慢靠近时你不可以直视她,你眼神要躲闪因为这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她的第一句话,你就要开始眼含泪水,这可是你做梦都想听见的声音,对嘛?从紧张到激动再到放松然后坚定的表达出你的爱意,这一次你不能在错过她,你要记住你已经没有下个20年了。”
这时制片人刘方走了过来,疑惑道:“下班?为什么?”
“情绪一定要拿捏好。”路远拍了拍男主角的肩膀回过身看向刘方:“天空不作为美。”
刘方看了眼天上的乌云:“这一时半会也下不了雨啊,大哥这可是最后一个镜头了,资方等着咱们杀青呢。”
路远摘下鸭舌帽郸了郸头发:“不行,光线会影响滤镜,最后一组镜头最重要。”
“后期修正一下不就好了。”
“不行,我要真实感。”
“好吧......那就下班呗。”
刘方接着揽住路远的肩膀:“下午咱俩去喝点?”
......
“哈哈哈哈......”刘方拍着大腿笑到岔气:“这也太逗了。”
。路远干掉杯中的酒,点燃一支烟,双眼迷离的看着刘方:“你可得替我保密。”
“好好好......不行了。”刘方拿过他手里的烟用力吸上一口:“厕所里喝果汁我是接受不了,杉瑶可真有她的。”
“这只是冰山一角。”路远将烟夺回:“婚姻带给我的惊喜真的太多了。”
“男人最后的归宿不就是这样,还有话说回来啊当年大学那会,杉瑶作为咱班的班花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被你小子搞定了你还不知足。”
“呵!”路远无奈的摇了摇头:“彼时非此时啊。”
刘方算着手指:“应该快十年了吧。”
“八年。”
“诶?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七年之痒!你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说痒吧,无非就是爱情变亲情那种痒,但我觉得我痛苦的根源和痒无关。”
刘方举起酒杯:“我结婚也有六年多了,这不都挺好,你要注重自己的心态别太敏感。”
“别,我们不一样。”路远放下刚拿起的酒杯:“你俩谁都不管谁,都有自己私人空间我觉得这样挺好, 你要比我舒服的多。”
“我倒是想让她多关心我一点哦。”
这时路远的手机响了。
嗝!他向刘方指了指手机,哭笑不得:“我一度相信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只要我一说她坏话,她准能听见。”
刘方微微探头斜眼瞟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还真是!快接吧,老虎待会发飙了。”
“嗝!喂!”
“路远!!!”
震耳的声音让路远直皱眉头,他将手机挪开两公分左右:“又怎么了?”
“我们为什么要把车位买到这里!!”
“车位咋了?你又撞车了?”
“你很希望我撞车嘛?!”
“不希望,快说什么事儿?让我来帮你解决它好嘛。”路远有些不耐烦。
“我被骂了!”
路远微微坐直身体:“谁骂你了?”
“我只是把车子停偏了那么一点点,隔壁就在我车上写纸条说我不长眼,说我技术不好别开车,她凭什么这么说我!!!”
路远拍了拍额头,他深知道衫瑶开车的技术,好一会说道:“那就把车停正好嘛,人家既然这么说肯定是你停的太靠边挡到人家出路。”
“你也是在替他骂我是么?”
“我在跟你讲道理......嗝。”
“我说了我只是停偏了一点点,路远你不相信我?啊!!”
“我信,信!等我把车位卖了,给你换一个坦克的车位好吧。”
嘟嘟嘟嘟......
“喂!喂?”
“她挂了。”路远自嘲的笑了笑,冲刘方指了指手机:“听到了吧?”
“我发誓这个车位是我专门为她的技术量身挑选的。”
“哈哈!我信!来喝酒!”刘方将路远的杯子倒满酒:“女司机嘛!”
路远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嗝!:“之前我一直以为心思细腻的女性开车更占优势,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
“先生,本次代驾费用88元。”
路远抬着眼皮走下车穿好外套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七年驾龄?”
热情洋溢的代驾小哥接过钞票:“是的!等我给您找零。”
“嗯......”路远点了点头:“你的技术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感觉就像坐在我老婆的车上。”
“嘿嘿,我们爱心代驾就是为您这样的成功人士定做的。”
路远接过零钱,拍了拍他的肩:“你晃的我想吐。”
“额......”小哥脸上的笑逐渐抽象。
停车场出口前的花坛旁边,一身白色睡衣裙,辣妹朝天揪的发型下顶着一张干涸已久的黑色面膜。
她环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盯着向上走来的醉汉。
路远迈着八面玲珑的步伐来到衫瑶的身边,平静道:“天气原因被迫停戏,然后下午和刘方探讨下一部戏的剧本。”
杉瑶撕掉脸上的面膜:“那为什么要喝酒呢?”
“因为不开心。”
“医生怎么说的你不记得嘛?”
路远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他让我远离负面情绪。”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衫瑶抢过他嘴里的烟:“觉得我烦了是嘛,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顿酒要喝多少药才能补回来。”
“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吵架,回去吧我困了。”
说完路远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干跺脚的杉瑶:“路远!!!”
......
清晨的喊叫声吵醒了沙发上的路远,他坐起身拍了拍沉重的脑壳,接着拿起茶几上的水杯猛灌了几大口。
他循着声音方向看去,杉瑶正在门口那里手舞足蹈的狂吼着。
“不要在往我家贴传单!!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很难清理啊!!!!”
路远走了过来,见杉瑶死死抓着身穿工作服的中年男人,疑惑道:“怎么了?”
“他就往我们家贴传单,终于被我逮了个正着。”
面对衫瑶的不依不饶,中年男人像个委屈的小孩朝路远投着求助的目光:“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什么第一天上班我在小区都见过你三次了!”
“好了!”路远扒开衫瑶的手:“你干嘛刁难他?撕了不就好了。”
“他贴广告凭什么贴我家门口!!”
“人家也要讨生活的嘛!”路远拦住跃跃欲试得衫瑶对中年男人说道:“你快走吧。”
杉瑶甩开胳膊:“就你是好人我是坏人行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这点事儿至于么?”
“哦!”杉瑶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无理取闹?”
“清理门上纸削的人是我,不是你!”
“站着说话不腰疼。”
“算了。”路远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我去上班了。”
“把桌子上的药喝了!”
“你给我回来!”
“路远!!!”
砰!
......
路远接过剧本一脸疑惑的看着编剧小陈:“又是婚姻元素的题材?”
“是的,别说你我都快写吐了。”
路远翻开剧本的第一页,当看到标题的四个大字立马不淡定了,他将剧本摔到小陈手里,暴躁的步伐奔向制片人的办公室。
砰!
“早!路大导演,怎么了这是.....”刚准备出门的刘方连话还没说完就被爆满青筋的手臂按在了墙上。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刘方一脸懵逼的看着路远:“我好歹是你领导能不能在公司面前尊重我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不路远,是我们都挺好笑的,你咋了?”
“你把我的事儿告诉别人了?”
刘方转了转眼珠,憨笑道:“嗨!你说那个八年之痒的剧本啊。”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哈哈。”
“我拿你当手足,你把我放到剧本里当小丑?”
刘方慢慢摊开他的手:“只是个标题而已,我发誓给小陈的就一个标题,剩下的他自由发挥。”
“灵感确实来自你那里,但你的事儿我可一点都没有带到剧本里面。”
“我的好朋友啊。”刘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艺术来自于生活嘛。”
“吃早餐了嘛?来个包子吧,我还没咬过,给!”
“少来。”路远推开面前肉包子,斜眼看着他:“最好是这样。”
刘方把门关好,小声说道:“你也知道作为小股份的合伙制片人是没多少话语权的,上面BOSS天天让我市场调研,逼着我找素材,我也是没法办中的办法。”
“那你就不能换一种题材来拍,非要死磕这一种。”
“我倒是想拍个军旅,犯罪,激情一点的电影,经费啊大哥,他就给我这么点预算,只能拍爱情片。”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刘方冲路远挤了挤眼,紧接清了清嗓子:“请进!”
接着走进来一个40岁左右留着小胡子带着红色偏光镜的时尚中年男人:“呦,你俩都在呢,正好有点事要说。”
“赵总早。”
“赵总早。”
“你们早!”他摘下眼镜打量着憔悴的路远:“最近辛苦了。”
“是这样,华世纪最近想找我们拍个微电影,时间挺赶的,要尽快出发先去考察。”
“是烟海那个华世纪吗?”刘方问。
“是的,你们要做好出差的准备,预计要两个月左右。”
“出差?”原本萎靡不振的路远突然来了精神。
“什么时候出发?”
“才两个月么?”
老赵撇了一眼刘方,疑惑的看着兴奋的路远:“才?”
“你好像很兴奋。”
不怀好意的刘方贱兮兮的笑着:“他肯定很兴奋。”
“额......”路远尴尬的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我就是.....那个......想出去走走,对!憋坏了,想出去走走。”
“我们可不是出去度假,路远。”
“嘿嘿......”
“对了!”刘方拍了拍大腿:“昨天还有一组镜头没收尾呢。”
“不是昨天就该结束的么?”老赵有点不乐意了。
“昨天阴天说是影响滤镜就没拍。”说着刘方来窗边拉开遮阳帘:“今天这个天还是不行哦。”
路远也走了过来瞅了瞅:“没事,可以拍!”
“什么?”刘方撇着嘴一脸诧异。
“那就快点结束,不行再拖了啊,绝对不能耽误和那边对接。”说完老赵带上眼镜离开了办公室。
刘方晃了晃脖颈双肘靠在窗台饶有兴趣的看着路远:“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今天就能拍?”
路远摸着下巴眼神很不自然的瞅瞅花盆瞅瞅天花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今天就不影响滤镜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包子咬了一大口支吾一句“后期调呗。”便从容的离开了。
“哈!”刘方被气笑了:“这个家伙。”
......
“一杯咖啡,谢谢。”
“好的请稍等。”
一双贪婪的目光游走在空姐黑丝之间:“啧啧......到位啊。”
“怪不得老赵那么爱坐飞机。”刘方捅咕了一下旁边带着眼罩的路远:“等会到那边咱俩嗨皮嗨皮?”
“不嗨!”
“出都出来了,不刺激一把。”
“没兴趣。”
“擦,你是不是男人?”刘方挤着坏笑:“你和杉瑶多久没那啥了。”
路远一把扯下眼罩:“诶你烦不烦!”
“真没劲!确定不去啊?那我跟小陈去了。”
路远看着舷窗外的夜景,思考出发前杉瑶的反常举动。
好一会他回过头:“这次杉瑶竟然没跟我闹。”
正认真挑橘子上白丝的刘方随口回道:“那还不好。”
“她还主动帮我装行李。”
刘方的手突然停止:“不是吧?”
“就是......很奇怪,她从来不会这样。”
刘方左右看了一眼后小声说道:“不会是......”
路远立马打断道:“不可能!我了解她的为人。”
“那就是见鬼了......哈哈哈!”
两个小时后,飞机缓缓下降。
刚一出站,刘方就像匹脱缰的野马拉着小陈就往夜店里钻。
而路远随从剧组人员来到了公司安排的公寓住所。
......
一盏暖色的吊灯映射在丝滑的木地板上,还算宽敞的客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格调的家具。
客厅中央穿着中长式风衣的男人闭着眼睛感受这前所未有的安静。
他倾听着墙壁上欧式挂钟富有节奏的滴答声。
没有喋喋不休,没有炸酱面,没有死亡果汁,只有治愈人心的安静。
不知不觉五分钟过去了,他睁开眼睛,嘴角逐渐勾起一抹弧度。
接着猛一甩脚,一只鞋子飞到了沙发上。
再一甩脚,另一只鞋子飞到餐桌上。
脱掉外套,抡在了电视机上。
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砸向阳台。
下一秒他彻底释放了:“呦吼!!!”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叮叮叮!!!.....
路远摸了摸裤兜,又翻了翻背包,最后目光定格在电视机上的外套。
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他美好的心情瞬间昏暗了一截,他深吸一口气:“喂。”
“老公,你的药忘拿了。”
“是么?没事,我从这边买一点好了。”
“不行,家里的药是专门给你配的,外面不好买。”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给你寄过去。”
“额......好吧,等我看一下。”
“烟海市建名路宜家公寓。”
“几零几号?”
“3......寄快递要那么详细么?”
“对,快一点啦。”
“315号房。”
嘟嘟嘟嘟......
“挂这么快。”路远一脸疑惑的看着手机。
20分钟后。
咚咚咚!
“谁啊?”
咚咚咚!
“阿西——”路远围上浴巾顶着一头泡沫来到了门口:“哪位?”
咚咚咚!
“不说话敲什么敲......”打开门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门外并没有人,只有一个粉色的行李箱。
一个他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行李箱......还有门角处印着米奇的黄色裙边。
下一秒,一条粗长的马尾辫和半只爱心形状的墨镜裸漏眼底。
墨镜下面的樱桃小嘴呈月牙状:“晚上好阿路先生。”
泡沫顺着鬓角流向胸前,丝毫不影响他看到美女的专注力。
死亡凝视下的情绪,是那颗刚治愈又被撕开的心。
3864公里......只为逃避那个曾经站在悬崖边海誓山盟的女人,转瞬之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你......”
“对,惊喜总是不经意间,不要疑惑,因为我坐的是和你同一趟航班嘿嘿,哎呀全是泡沫快去冲了。”
衫瑶摆了一个俏皮的POSS后大方走进房间:“还不错哦。”
“从事艺术工作的人住店都那么有氛围感,嗯?那是什么,鞋嘛?为什么在沙发上。”
“路远!!!!”
......
清晨的早餐店,路远心不在焉的扒拉碗里的豆腐脑。
实在有些看不下的刘方放下手里的肉包子,皱着眉头道:“能不能别搅了,恶心死了。 ”
“快点吃吧,我们要给片方留个好印象,别第一天就迟到。”
“我也是纳闷,昨天还活跃的跟感叹号是的,今天就蔫了,人格分裂还是咋。”
路远放下勺子,有意无意的说了句:“杉瑶来了。”
“来哪?”
“来这。”
“什么时候来?”
“昨天晚上就到了。”
扑哧!
刘方差点没兜住嘴里的碎肉:“真的假的?”
接着路远从兜里掏出一袋中药包扔在了桌子上。
“真狠!”刘方竖着大拇指:“简直了!”
“昨天不是最后一趟航班么?”
“对,她也在,就我们后面两排。”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
“兄弟你是真可怜哈哈哈哈。”
“妙阿!”刘方快笑到岔气:“诶我说......哈哈哈......这简直是活生生的素材阿,老路你记得把这个桥段放到八年之痒里面阿,谁说艺术都是抽象的,多贴近现实......哈哈哈哈。”
“我想离婚了。”
刘方逐渐收起笑容,正色道:“不至于不至于。”
“其实杉瑶除了事儿多一点,对你还是挺好的对么。”
路远闭着眼揉捏着太阳穴,突然说道:“我对她也不差阿,又代表什么?争吵和矛盾依旧存在。”
“哪有不吵架的,吵架是夫妻之间的调味剂,不可缺少的,都在吵架,你看谁不吵。”
“这么累的婚姻,宁可不要。”
刘方轻出一口气,脸色逐渐难看:“咱们也是十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了,别的事儿我都可以支持你,但这个绝对不行。”接着他看了一眼手表:“好了,今天我批你一天假,心态给我调整好,把这想法给我咽下去。”
说罢,刘方拿上背包的走出早餐店。
路远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他瘫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来来往往的人。
一对年迈的老夫妻颤颤微微从窗前走过,一个走前一个走后,明明很近,却看着很远,四脚病态却互不搀扶。
路远轻笑一声:“爱真的会一直存在么?”
清晨到黄昏,路远整整走了一天,毫无目的走了五十多公里,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走,也不知道在哪停留,想象中的对话在脑海中演习了几百遍,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怎么面对结束。
他看着手机中一个又一个的未接电话,一时间愣了神。
......
夜晚,路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公寓。
沙发上头发凌乱的杉瑶呆呆的看着电视机上反复滚动的广告。
餐桌两幅整齐的餐具上摆着早已凉透的炸酱面。
路远径直走向餐桌,坐在了炸酱面的跟前。
“说吧。”衫瑶抱着手臂冷冰冰的目光继续盯着电视。
路远没有回话,拿起筷子准备吃面。
杉瑶起身来到餐桌前一把夺过他面前的炸酱面:“现在都懒得解释了么?”
他放下筷子,平静的目光慢慢抬高。
“我们离婚吧。”
“不要以为......”刚要爆发的她突然停顿:“什么?”
“我们离婚吧。”
她呆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
耳边的哨声让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她努力修正自己的听力和感官。
她试图在脑海中重复上一秒的对话“我们离婚吧......离婚吧......离婚吧......离婚。”
静止的画面足足维持了3分钟......湿气逐渐钻进她的瞳孔。
她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线:“这不是气话对么?”
“......对。”
杉瑶长出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向上试图兜住眼中的泪水:“嗯.....应该是压抑很久了,好,我知道了。”
她走到沙发前,看着地上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本来是为赌气而准备的,这下成真的了,多么讽刺。
“那个......”路远的语气变得有些尴尬:“其实可以明天在走的。”
砰!
大力的关门声,那个女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房间重回了安静,滴答的钟摆声再次掌握了话语权。
可现在......路远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撵走了陪伴自己八年的人,当给爱情插上刀子那一刻他也很心痛,问他后悔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呆呆的看着碗里的炸酱面,这一看直至深夜。
......
“离了?!!!!!”一声男高音炸开了狭小的饭馆。
尴尬的路远左右看了一眼,紧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坐下坐下。”
刘方瞪着眼:“嘘他妈什么嘘,你在干什么?”
“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他妈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疯了吗?说离就离。”
“坐下!”路远有点急了:“你能不能听我讲两句。”
路远接着举起酒杯:“来先喝一杯,你看我找你倾个诉,你这一顿劈头盖脸。”
“你自己喝!”刘方别过头点上一支烟:“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路远苦着脸干掉了一整杯白酒:“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儿吧。”
“说痛吧其实挺痛,但现在的我确实放松了不少。”
“你考虑过她的感受么?”
路远低头抿着嘴:“我会把所有存款都给她。”
“呵!”刘方笑了:“你就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哥们你都三十了,而立之年的男人离婚了这意味着什么?”
“你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的。”
“好。”刘方起身拿过隔壁的扎啤杯,然后将一整瓶白酒全部倒了进去:“说出你的故事。”
路远一脸疑问:“说什么?你不都知道么。”
“逼着你喝药?逼着你牙膏从下面挤?逼着你吃炸酱面?来!大声告诉我这些是不是你所谓的痛苦。”
路远尴尬一笑:“你没必要这么偏激。”
“谁的婚姻没有这些痛苦,人家都受得了,凭什么你受不了。”
路远摇了摇头:“当然,你没有体会过所以你会这么讲。”
刘方也跟着摇头:“你真可怜。”
“你是来安慰我的么?”
“不,我只是来骂你的。”刘方笑道。
“我差点得了抑郁症你知道么?”
刘方点了点头,将扎啤杯中的酒倒出一半放在路远面前:“哎,我该说的也说完了,兄弟,相信我是带着善意的。”
“来,抑郁症患者,让我们喝一杯好么。”
三个月后......
烟海项目结束了,路远回到了属于他的城市。
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他愣在客厅。
从来都没感觉家是那样的空旷,他到现在才发现家里的所有东西基本上都是杉瑶买的。
她带走了一切与她相关的东西,看着地上的碎屑残骸......更准确的说是销毁了,丢弃了。
杉瑶尽可能的洗涮掉家里所有她存在的痕迹。
路远仿佛处在当时的氛围之中,他感受到了衫瑶的委屈与愤怒。
尽管这样,她依然将几十个中药包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餐桌上。
中药包下面压着一张A4纸,上面写的是中药配方。
厨房没了忙碌的背影,没了呛鼻的洋葱,没了五颜六色的杂酱面。
他最奢望的安静在这一刻有些让人压抑。
这时手机响了,铃铃......!!!
路远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喂!”
电话那头一阵女人的咆哮:“你们夫妻俩是不是都不会停车......”
路远来到地下停车场,来到那个曾经属于杉瑶的车位。
一脸横肉的大妈叼着烟卷:“你这么停让我怎么出去阿!!!”
“不好意思。”路远上前查看车距接着一脸问号:“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你看不到偏了那么多!”
路远拿手比量着:“只是偏了一点点而已阿。”
“至少偏了手掌那么宽!还一点点!”
路远无语的看向那辆迷你版的小车:“就算在偏两个手掌你也开的出去阿!”
“我在自己的车位上偏了一点有什么问题?”
无理大妈指着路远的鼻子:“影响到我的视线了!你还有理了!”
路远轻笑一声,接着夺过大妈手中的钥匙:“让开!”然后启动车子一把倒了出来。
路远递上钥匙:“我劝你回驾校在学习两年。”
“你什么意思!!!”
......
路远把剧本扔在了刘方桌子上:“结局要改一下。”
刘方一愣:“这不挺好的嘛为什么要改。”
路远顿了一下:“不应该复婚,不符合逻辑。”
“我觉得应该以悲剧收场,将美好的东西撕碎给观众,更贴近现实。”
“嗯......”刘方放下剧本,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向路远:“确定最后不复婚么?”
“确定。”
“我觉得还是留点希望为好。”
“好不容易.....”说着路远感觉到氛围不对:“我在跟你说剧本!”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咯,怎么个悲剧法呢?”
路远思考了一下:“死一个。”
“死一个?不要这么狠吧。”
“人呢?”刘方从办公桌内站起身看着蹲在地上的路远:“咋了这是?”
路远捂着肚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嘿!你别吓我!”刘方来到他跟前:“去医院吧。”
路远摆了摆手:“应该是胃病犯了,我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真的可以么?”
“没事。”
......
床上翻身打滚的路远痛苦至极,由于出差的三个月,没有按时喝药,导致这次复发的胃病格外凶猛。
他疼到嘴唇发紫,视线恍惚,隐约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拿着药汁朝他走来:“来,把药喝了。”
路远晃了晃脑袋,努力聚集目光,当再次看到那张严肃高傲的脸时,委屈的情绪瞬间袭来:“老......老婆。”
他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药汁,第一次觉得这杯苦涩的东西是那样的被需要。
他伸手去接药汁......结果却抓了个空。
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病痛整整折磨了他半个月,仅剩的30包中药也吃完了。
刘方将水果放在桌子上,看着瘦到不成人样的路远:“这样下去不行阿,去医院吧。”
路远拖着疲软的身体给刘方倒上了一杯水:“去医院没用,只能喝中药,待会你陪我去配几副药吧。”
“嗯。”
“这房子让你造的。”
刘方东瞅瞅西看看,一会挠挠脸,一会挠挠头,一副很不自然的样子。
路远看出刘方的心事,随口说道:“我明天就可以去上班。”
刘方喝了一口水,解释道:“我可没有来催你上班阿,你多休息几天吧。”
“那你有别的事?”
“我擦,我就不能来看看你阿。”
路远一笑:“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有点事儿就跟个猴子是的坐不住。”
“呵呵。”刘方憨笑了一声,随即暗淡了下来:“是有个事儿,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
“什么事儿?”
“额......杉瑶要结婚了。”
路远停顿了几秒后,点了点头假装无所谓:“挺好。”
“李桃告诉我的,说这两天可能就要登记了。”
路远点上一支烟,有意没意来了一句:“谁阿。”
“我也不认识那个家伙,但这不重要,路远我觉得这是在释放某种信号,你也知道衫瑶的脾气她可能在赌气,你只要在她登记之前把她追回来,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路远微微一笑,岔开话题:“你吃饭了吗?”
“没吃......你别跟我扯犊子。”
“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你一定要想清楚。”
路远笑着说:“我想的很清楚,就这样吧。”
“如果她从另一个男人那里得到你没有给过温暖时那一切都晚了,这是人性。”
“出去吃点吧,我也饿了。”说着路远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呗。”
刚一开门,一张彩色的纸差点贴在了路远的脸上。
“怎么又是你?”
拿着纸的男人正是上次往门上贴传单的中年男人,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工作需要工作需要。”
“还往门上贴?”路远有点生气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第一次上班。”
路远一把抓过他的衣领:“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他紧张的挠了挠头:“额......上次说过么?”
刘方紧张上前阻拦:“不至于不至于。”
“他就往我家门上贴传单,两次了。”
刘方接着说:“贴了就撕掉呗,人家也要生存的嘛。”
听到这里路远不自觉的放开了手,他记得上次也是这么跟杉瑶说的。
看着发愣的路远,刘方问道:“咋了?”
“没事,走吧。”
中药房的老中医抬了抬老花镜,看着药单上的配方直皱眉头:“这个药......嗯,这方子有点眼熟。”
“诶?这不是我之前配给一个女孩的嘛。”
“对,之前是她来取药的。”路远说。
“取药?”老中医一脸迷糊:“什么药?”
“配方上的药阿。”
“这个方子是我的没错,但我没有给她开过药。”
路远一愣:“那药是哪来的?”
“我没有卖过药给她,那些药材比较难买,我这里不常用,我只能告诉她方子,让她自己配。”
“自己配?”路远一脸懵:“怎么配?”
老中医面露难色:“不好配哦,这几十味药,其中几味至少要跑五个城市才能收全,市面上没有货,需要上山采集的。”
听到这里他呆住了......
一直以来他背着衫瑶倒在马桶里的药,竟然是她跑了五个城市才收集来的药材。
“这......”路远看了眼身旁的刘方:“他竟然说......”又看了看老中医认真的表情,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
刘方拿过老中医手上的配方:“就没有其他途径可以买到么?”
老中医无能为力的摊了摊手:“这是偏方,不被市场认可的,所以很难买。”
“那这些药材都在哪里可以采摘呢?”
“那个女孩不是知......”老中医看了眼情绪低落的路远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他拿过配方:“我给你写在上面吧。”
俩人走出中药店,刘方走在后面故意很大声的念着药方上面的城市:“禹州......啧啧!贵阳......啧啧!小半个中国咯!啧啧......厉害,厉害呦!”
路远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向前走:“我先回去了。”
刘方顿时不乐意了:“嘿!你这个家伙,不陪我去吃饭了阿。”
“真的是!”
“喂!你确定不去来碗炸酱面?!!!”
“去晚了面可就凉了!这个家伙......”
......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女人扇倒在了沙发上:“我的事儿以后你他妈少管!!!”
“咔!”
路远怒气冲冲的来到沙发前,指着胡子邋遢的男演员:“你在干什么??”
“不好意思啊路导,我这情绪还没上来,重新来吧,我在凶一点。”
“你打她干什么?”
“啊?”男演员一脸迷惑。
“谁让你私自改动作的?!!”
“我......”
“我让你情绪到位!又没让你动手打她!”
一旁的助理导演紧忙跑上前小声说道:“路导!这条是你之前让加的。”
“我什么说过的?”路远气的脸通红。
“前段时间咱们聚餐的时候你说过的,你说让情绪爆发出来,扇一巴掌增加画面。”
“我说过?”路远似乎想起了点什么,拍了拍脑袋:“好像.....”
他尴尬的巡视一圈众人疑惑的目光,紧接拍了拍男演员的肩膀歉意的笑了笑:“大家休息十分钟。”
看着路远离去的背影,男演员来到助理导演身边疑惑道:“路导最近很奇怪。”
“是啊,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好像很抵触他自己塑造的家庭矛盾,今天咔的次数更多了。”
傍晚,护城河边的红色轿车依旧停在老位置,车内播着同样的频道,放着同样的白噪音,同样的男人盯着同样的晚霞,同样......不想回家。
如今的半小时却比之前慢的多,他丢掉手中的烟头,拿起手机看着漆黑的屏幕,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深夜的床头一只爆满青筋的手臂死死扣着墙壁,直到指尖血迹斑斑。
路远铁青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捂着肚子从床头滚到床尾。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他终于疼昏了过去。
恍惚之间一张美丽的脸逐渐清晰,是衫瑶,她来到床边用毛巾擦拭路远脸上的汗水。
路远眯着眼睛感受着面前真切且又虚无的一切,这么近却那么远。
这一次他不敢动,他怕梦会醒来。
“杉瑶!!!”路远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
几分钟后他回过神,看着从未打开过的房门黯然的低下了头。
下一秒,他嗅了嗅鼻子,是一种熟悉又刺鼻的味道。
他顺着味道的方向看向床头柜,是一杯药汁和一把备用钥匙......
......
转眼间八年之痒剧组迎来了杀青,一经上映获得好评无数,同时也获得本年度的金象奖。
颁奖典礼上的路远手拿着奖杯,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很荣幸能站在最专业的电影殿堂领到我做梦都想得到的奖杯,感谢大家对八年之痒的支持和对我们的鼓励......”
主持人面带迷人的微笑“看的出来,路导刻画出来的艺术品更贴合目前社会婚姻的现状,请问您是怎么看待这部影片的?”
路远在短暂沉默之后,刚准备发言突然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路远!路远!......”
担架上半昏半醒的路远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快速闪过的日光灯。
呼吸罩下的他每动一下都显得格外吃力,他不明白跟着他快速移动的刘方脸上为何那么焦急。
当得知自己被推入了ICU病房时......他知道自己生病了。
还是一种治不好的病,胃癌晚期。
日益枯竭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等死。
......
刘方推开病房门:“看看谁来看你了。”
杉瑶来到床边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奄奄一息的路远,不敢相信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是曾经陪伴自己生活八年的丈夫。
“怎么会这样?”衫瑶强忍着泪水。
路远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能来......来掐我一下嘛。”
“干嘛。”
“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杉瑶脸上挂着泪:“不是真的还能是做梦嘛。”
“你不是不想看见我么。”
“我想......做梦都想。”路远笑着流下了眼泪。
“那你干嘛跟我离婚......”杉瑶终于绷不住,哭出了声。
“你还不留我......你不知道我很好哄的嘛.....”
“呜呜呜......”
“老婆......”路远试图抬手为她擦泪,但即使使出全力也无法抬起手掌半分。
一旁的刘方抹了抹眼泪,轻咳了两声:“注意言辞啊,人家老公在外面了。”
路远内心顿时一阵酸楚,他悔啊,恨啊......
他看向窗外走廊对上了那双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他对你还好嘛?”
杉瑶低下头,轻声道:“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我想他一定喜欢你做的炸酱面。”
嘀嘀嘀!!!
心电图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路远!!”
“路远 !!!”
......
清晨的沙发上路远坐起身拍了拍疼痛的脑袋,
接着喝光面前的一大杯水。
他晃了晃酥麻的脖颈,下一瞬他猛地睁大眼睛。
他不敢动,不敢喘气,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他试着抬了抬手臂,张了张手掌,透过电视屏幕看着自己饱满的五官。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从他面前走过:“等下记得把药喝了。”
下一秒他突然站起身,差点掀翻了面前的茶几。
“你干嘛!”女人回过头一副慵懒的模样看着路远。
石化般的路远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足足两分钟。
“有病啊,睡懵了你。”
路远小心翼翼的向她挪动着步伐,生怕这一切突然消失。
“杉瑶!”
“干嘛!”
“老婆!”
“干嘛!”
当摸到杉瑶的脸......“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杉瑶捂着耳朵:“你他妈的疯了吧!”
激动的路远在房间蹦了整整一大圈,再次回到她身边用力晃动着她的手臂:“骂我!老婆!快骂我!!”
“犯贱啊!!!”
“啊哈哈哈哈!!!”
“老婆......”路远紧紧握着她的手,通红的眼眶逐渐泛起泪珠:“能在见到你,真好。”
“怎么了?”杉瑶摸着路远的脸,担心道:“走,我们去医院,叫你喝那么多酒,脑子都喝傻了。”
路远一把将她抱紧:“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啊?我不会离开你,你都把我整蒙了,到底咋了?”
“老婆......你能做炸酱面给我吃么?”
杉瑶一把将他推开,故作生气:“是谁说吃腻了吃够,什么偏食什么......”
“以后我想天天吃,顿顿都吃......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腻。”
“切......想吃啊?我还不想做呢!”
门外的异响打破了两人暗昧的氛围。
“哎呀松开啦,我去看看。”
杉瑶来到门口“谁啊。”接着打开门:“ 怎么又是你!不要往我家贴传单啦!!”
下一秒,一位猛男从房间窜出,揪起他的衣领重重压在了墙上:“你给我听好,如果你在让我发现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贴那些让我老婆很难清理的东西,我杀了你!!!”
“老公!不至于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