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238】人不能为自己考虑太多。2021-06-26

32、

萧宝寅在泾州溃败时，有人劝他回洛阳听候朝廷处分，有人说不如留在关中立功自效。行台都令史、河间人冯景说：“拥兵不还，此罪将大。”萧宝寅不听，认为自己出师多年，糜费不可胜计，一旦覆败，内心感到不安；北魏朝廷也对他起了疑心。

中尉郦道元，一向以严猛闻名。司州牧、汝南王元悦的嬖人丘念，弄权骄纵。郦道元逮捕丘念，关进监狱。元悦向胡太后求情，胡太后下令赦免，郦道元杀了丘念，并以此弹劾元悦。

当时萧宝寅反状已露，元悦于是上奏以郦道元为关右大使。萧宝寅听闻，认为是来逮捕自己的，非常惧怕，长安轻薄子弟再次劝他举兵。萧宝寅问河东人柳楷意见，柳楷说：“大王是齐明帝（萧鸾）的儿子，天下归心，今日之举，实在是符合人民的愿望。况且民谣说：‘鸾生十子九子死，一子不死关中乱。’乱就是治，大王当治关中，这有什么疑问！”

郦道元走到阴盘驿，萧宝寅派部将郭子恢将他攻杀，收葬他的尸体，上表说是被白贼（指留在关中的鲜卑变民）所害。又上表为自己辩护，说是被杨椿父子陷害。

萧宝寅的行台郎中、武功人苏湛，卧病在家，萧宝寅令苏湛的表弟、开府属、天水人姜俭前去对苏湛说：“元略受萧衍指使，要除掉我（元略回国后，受胡太后宠爱，所以萧宝寅这么说）。郦道元之来，事不可测。我不能坐受死亡，如今必须为自身考虑，不能再作魏臣了。死生荣辱，与你共同担当。”苏湛听闻，举声大哭。姜俭制止他，说：“何至于此！”苏湛说：“我全家百口，如今将要屠灭，为何不哭！”哭了数十声，慢慢对姜俭说：“为我报告齐王，大王本是一只穷途末路的小鸟，前来投奔，全靠朝廷给大王增添羽翼，荣宠至此。如今国家有难，不能竭忠报德，反而乘人之危，轻信路人毫无见识的谣言，想要以羸败之兵，守关问鼎。如今魏德虽衰，天命未改，况且大王并无恩义施之于人民，我只看见的失败，看不见有成功的可能，苏湛不能以百口之家，因为大王而被族灭。”

萧宝寅再次派人去对他说：“我是为了救自己性命，不得不如此，之所以没有先告诉你，是怕你阻挡我的计划。”苏湛说：“凡谋大事，必须得到天下奇才，与之从事，如今只是与长安那些投机分子商量，这有成功的可能吗？苏湛恐怕荆棘将生于您的书斋卧阁，希望您能允许我回归乡里，得以病死，才能到九泉之下，去见我的先人。”萧宝寅一向敬重苏湛，而且知道他终究不会为自己所用，于是允许他回武功。

十月二十五日，萧宝寅自称齐帝，改年号为隆绪，在自己辖区内大赦，任命百官。

都督长史毛遐，是毛鸿宾的哥哥，与毛鸿宾率氐、羌起兵于马祗栅，拒绝接受萧宝寅命令。萧宝寅派大将军卢祖迁攻击，为毛遐所杀。萧宝寅正在南郊祭天，举行即位礼，还未完成，接到战败消息，脸色大变，也来不及整顿部伍，狼狈而归。任命姜俭为尚书左丞，委以心腹。文安人周惠达为萧宝寅使节，在洛阳，有司想要逮捕他，周惠达逃归长安。萧宝寅任命周惠达为光禄勋。

丹阳王萧赞听闻宝寅反，惧而出走，直奔白鹿山，走到黄河大桥，被人抓获，北魏主元诩知道没有参与萧宝寅的阴谋，下令释放，加以安慰。行台郎封伟伯等与关中豪杰密谋举兵诛杀萧宝寅，事情泄露，被处死。

北魏任命尚书仆射长孙稚为行台，以讨伐萧宝寅。

正平百姓薛凤贤造反，宗人薛修义也聚众河东，派兵占据盐池，围攻蒲坂，东西连结以响应萧宝寅。朝廷下诏，命都督宗正珍孙讨伐。

华杉曰：

人不能为自己考虑太多，苏湛的话，道理都说尽了。萧宝寅不听，正是为自己考虑太多，就不能看清最简单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