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纪年原创
第一章 起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偏偏皇宫那位是个痴情种。
“当年圣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对萧征萧大将军府上的嫡女萧卿妤可是一见钟情,结为连理,打那时候起皇上无再娶,独爱一人。先帝驾崩,皇上登基,萧卿妤封后,二人情意绵绵,可是一段佳话,虽说太后让皇上新选了秀,不过那些嫔妃自进宫以来就没见过皇上。
所以,圣上子嗣不多,就太子顾南渊、澈王爷顾南柯、煦王爷顾南宸以及婧公主顾萱四位。”
白发白须的说书老人停了停,喝了口茶继续讲:
“澈王最为年长,常年跟随萧征大将军征战北方;煦王次之,可他自打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好太子是三位皇子当中最为聪慧机敏的,可太子顽劣,不知气走了几个太傅这大昭哎”
“你这老头子头长身子上嫌累赘,怎的这般瞎说!怕是活的不耐烦了!”俊朗的青衣男子将茶碗一砸,怒气冲冲。
连弦刚从校场回来,口渴随便找一茶摊歇脚,听这说书老头从高祖打天下一直讲到皇帝与皇后的情谊,本来听的入味,谁曾想他竟然把话头引到了大昭的未来上,实在该死。
“连小将军消消气,莫要跟这老头子计较,今日这茶我请您,您消气,消气。”茶摊老板小心翼翼地赔笑。
连弦冷哼一声,丢下茶钱便甩手离开。
路过热闹的紫东街,看见小贩正在叫卖:“热乎乎刚出炉的桂花拉糕哟!客官您来点儿?”
连弦想了想,走过去道:“把刚出锅的全给我包起来。”小贩看见这位出手阔绰,笑眯了眼,忙将东西包好递了过去。
给了银子,连弦转头向左相府去了。左相大人景熙不在,给夫人行了礼算是打了个招呼,直奔书房。
景湛正在习字,抬眼看见一团青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小澄之你这人跟你爹一般无趣,我每次来你不是在习字就是在背书,喏,新鲜的桂花拉糕,趁热吃。”连弦嬉皮笑脸地捻起一块,递到景湛嘴边。
景湛似笑非笑看他,却不接那块糕饼,“堂堂镇西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这个闲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连弦见他不接,撇了下嘴自己蔫蔫地吃掉,并没答话。
景连两家是世交,他俩打小一块儿长大,连弦心里想什么景湛哪里会不知道?
景湛瞥了他一眼,拿起一块莹白的桂花拉糕放入口中,鲜甜的滋味在口腔中散开。
“什么奸啊盗啊的,我连子御身正不怕影子斜,”连弦见景湛老神在在,自己先沉不住气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总之你得帮我!”
“左边柜子第五个格子,自己拿去。”景湛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
连弦兴冲冲过去,找到景湛早就写好的诗词拿在手里,乐的像个孩子:“谢了澄之!等事成之后来吃我和诺儿的喜酒!”
连弦出生在将军世家,弱冠未及就立了功封了四镇将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念书……确实不行。他心仪之人是大理寺卿的幼女苏仪诺,那位水做的女儿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怎么也不能讨得欢心,无奈之下便让景湛替他写情意绵绵的诗词,自己再送过去。
“对了子御,我明日便入宫,出入怕是不大方便。”
连弦听了这话,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一脸疑惑。
“怎么?难不成你要进宫当太监?”
“皇上让我和王耀进宫给太子当伴读,昨日下了朝我爹才告诉我。”
连弦“啧”了一声,道:“那我若是有事找你,咱们便老地方见罢。”
“好,你记得提前告诉我。”
送走连弦,景湛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看见自己书桌上雕了修竹的砚台,想了想,转身将柜子里放着的另一只拿了出来。
这两只砚台是一对儿,皆是整块白玉做底,一只雕了修竹一只雕了劲松,景湛喜爱那只有竹的,就把另一只收着了。
东宫内,福禄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殿下殿下!您听说了么!皇上……”
太子顾南渊眼皮都没抬继续作画,“瞧你慌的,不就是父皇让左右相家的两位大公子给我当伴读?我都知道了。”
“那,那您不就瞒不下去了么?”
顾南渊搁下笔,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说这话为时过早,且看那两位伴读如何罢。”
【作者有话说:第一章已修】
第二章 初见
转眼就到了明日。
下了朝,弘宣帝顾淮珉招了左相景熙和右相王鲲鹏到议事堂。
江公公笑眯眯地将两位丞相大人迎了进去。
两位丞相自然知道皇上所为何事,便让自己的儿子在门外等候。
昭朝实行的是三省六部制。中宗时废门下省,只留尚书省和中书省。尚书令为左相,主管吏部、户部、礼部,中书令为右相,主管兵部、刑部、工部。弘宣帝新设议事堂,凌驾六部之上,主要为皇帝与心腹大臣议事所用,有专人负责记录,称为书事令。
景湛今日着天青色衣袍,衬的那张面如冠玉的脸更加精致出尘。
王耀自恃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但是站在景湛旁边也就显不出他来。而这个人又继承了他爹王鲲鹏的善妒,看见景湛比他出彩忍不住就要招惹。
“听闻太子殿下脾气古怪,要是被他欺负了记得找耀哥哥啊。”王耀一脸挑衅,阴阳怪气地抬起下巴。
景湛终于把目光落在了王耀身上,淡淡看一眼笑了下,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你这人!”王耀气得要破口大骂。
议事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没骂出口的王耀瞪了景湛一眼,一甩袖子率先进了议事堂,景湛步伐沉稳端方,紧跟其后。
皇帝面前来了新人,弘宣帝看了看气度不凡面带笑意的景湛,又看了看努力挺直腰板还不住地瞥旁边人的王耀,开口道:“朕早就听闻左相教子有方,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臣惶恐,陛下言重了。”
王鲲鹏见皇帝只称赞景湛,并未正眼看自己的儿子,心中不平也只得忍着,还是接了句:“陛下,教子有方凭看是看不出的。”
景熙权当听不见。
皇帝瞟了王鲲鹏一眼,慢悠悠地回答:“哦?那便让太子亲自看罢,朕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而此时此刻的东宫,太子正思虑着如何把这两个伴读送走,毕竟有些事还是不让外人知道的为好。
然而等景湛真的站在他面前时,未来的九五之尊,昭朝尊贵的太子殿下顾南渊忘了他要把人送走的事。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脑中登时浮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太子殿下,吾名景湛。”声音如玉山将崩,悦耳动听。
景湛,景湛,这名字取得当真不错。那双桃花眼里是盛着一汪澄澈的清水么?
顾南渊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触动了,又痒又酥。
弘宣十七年秋,太子顾南渊与左相之子景湛于东宫书房一见如故。
这一年,顾南渊十七,景湛十六。
【作者有话说:第二章已修】
第三章 砚台
今日给三位少年郎讲课的是皇帝幼时的老师,前朝右相唐修。
先帝已去,唐大人辞了官告老还乡,皇上派人去请了两次这老爷子才答应入宫。
眼见着先生进了书堂,不看书本就滔滔不绝,目光锐利毒辣一针见血,对许多事情见解有独到之处。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唐修念了《道德经》第八章,眯了眯眼,似有似无地瞟了太子一眼,合了书,道:“今日便到这里罢。”
顾南渊眼神暗了暗,低头把书本收拾好,再抬起脸时,却是满面的疑惑不解。
唐修毕竟比他多活了几十年,看人也是十分仔细,他把顾南渊的小动作收进眼底,笑呵呵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瞒不过先生,”顾南渊站起身来行了个礼,随后才道:“我有一事不解,善,到底为何物?”
唐修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慢悠悠道:“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
这边王耀好似凳子上长了钉,反复动来动去,不耐烦地剜了顾南渊一眼又一眼,一个废物点心话还挺多。
景湛安静地听,看见王耀便轻声提醒道:“坐以经立之容。”
王耀咂咂嘴,厌烦道:“行行行就你懂礼。”
顾南渊谢过老师,心里有了底。果然是个聪明人,唐修的回答与他预想的一样,没说完的半句话是“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
看来是没瞒过他的眼睛。此人可用,顾南渊默念道。
酉时,看着桌上比平时要丰富许多的膳食,唐修不急动筷,优哉游哉抿了口茶,等着来客。
果然不出所料,太子来了,手里还拎了一坛酒。
“我听父皇说先生最爱这青梅酒,故今日邀先生小酌一杯,还望先生赏几分薄面。”顾南渊将酒坛递给福禄,福禄立刻接过给二人斟满了酒。
“殿下的消息倒是灵通。”唐修看了看酒樽,并未端杯。
顾南渊笑了笑,道:“南渊愚钝,仍不知先生课上所言之意,还请先生答疑解惑。”
“殿下此言差矣,既然心中早有答案,何必拿老朽逗乐?心中如何想,如何做便是。”
顾南渊心下了然,又问:“若南渊心乱,可否再来叨扰先生?”
唐修但笑不语,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甘美的青梅酒,夸赞道:“这酒真乃佳酿也。”
太子一笑,举杯饮尽杯中酒,告辞离去。
都言太子顽劣,不过是暂敛锋芒罢了。这些年扮做与性格不符的样子,也真是苦了这孩子。右相一派的势力,已经猖狂到太子都忌惮的地步了么?右相之子王耀做伴读,定是有蹊跷
唐修叹了口气,继续喝酒。
话说顾南渊从唐修住处出来,福禄便问他:“殿下刚只饮了酒还未用膳,让人重做了来?”
“不必,去修竹堂。”
修竹堂,景湛的居处。顾南渊来时,没让太监通报,自己悄悄进了书房。
景湛看书正入迷,并未发现房中多了个人出来。
容颜如玉,眉目如画,世间绝色,大抵如此。
“何书致人如此入迷?”虽不忍打扰,但顾南渊还是出声了。
景湛被突然的人声吓了一跳,一看竟是太子,忙起身行礼。而后笑答道:“奇闻杂谈罢了,入不得殿下的眼。”
顾南渊眨了眨眼,似是责备道:“你怎的知道我会不喜欢?”
他今日着一身杏黄太子常服,剑眉星目,朗逸俊秀,气质非凡。但是景湛头一次见顾南渊露出这般调皮的神情来,微微有些惊愕,定了定神才赶紧回答他:“在下失言,殿下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顾南渊见人发愣一会又赶紧回神的样子觉得有趣非常,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说几句话。
太子轻笑了两声,道:“你不必拘谨,同我也不必守那些虚礼。你既已知吾名,唤我南渊便可。”
景湛觉得这么喊太子不妥,迟疑道:“那怎敢直呼殿下名讳?”结果见人湿漉漉的、满是期盼的眼睛里的光黯淡些许,只得开口:
“南渊。”
“嗯,我在。”顾南渊笑得一脸满足。
景湛:“……”
他觉得这一来一往有些过分亲昵,便轻咳了声,眼神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扫,瞥到了自己的砚台,这才想到忘了个事情,忙将另一只拿了出来。
递给那人,道:“不知殿下是否喜欢。”
顾南渊正瞧着那砚台,听闻这话立马抬头:“嗯?”
景湛慌忙改口:“南渊。”
顾南渊接了物件儿,不说喜爱与否,却问景湛:“你可有?”
景湛点点头,一指桌上与顾南渊手中遥相呼应的一只,道:“与送南渊的是一对儿。”
听了这话太子满意了,又问:“那便好,你可用过膳?”
“未曾。”
“我也没有,那便一起用了吧。”
福禄忙叫人布了菜,然后自觉地带走一众太监宫女,只留修竹堂二人相谈甚欢。
等用过膳已是戌时,福禄在门外提醒顾南渊是回宫的时辰了。
景湛送顾南渊出了堂门,正要转身回屋时,顾南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可有表字?”
“有的,澄之。”景湛,景澄之。
顾南渊笑道:“那我以后便直接唤你澄之可好?”
“好。”
澄之,澄之,澄,水清定也。回东宫的轿辇上,顾南渊反复咀嚼着他的名字,突然福至心灵,澄之,橙汁?太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福禄见自家主子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打趣道:“殿下想到什么好事了?”
顾南渊敛起笑意,瞥了他一眼,福禄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多嘴。
【作者有话说:本章内容参考《道德经》、《礼记》。】
第四章 端倪
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沿着宫墙走得飞快,直直地冲向了最前方看路的小太监小粒子,撞的他“哎呦”一声,捂住脑袋直哼哼。
福禄赶紧去看,骂道:“你这没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太子殿下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的!”
那小太监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跪倒在地:“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福禄,”顾南渊喊他一声,福禄才瞪了那不知死的一眼,又回到太子身旁。
太子瞥了眼瑟瑟发抖的人,问道:“如此慌张,所为何事?”
那小太监吓得哆哆嗦嗦,说话也不利索了:“回…回殿下的话,奴才是晚上吃坏了东西要去茅厕……无心冲撞了殿下,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你是哪里当差的宫人?”
他犹豫了下才小声回话:“奴才,奴才是南风阁的。”
南风阁,王耀!
太子挥挥手,那太监结结巴巴谢了恩,又忙不迭地跑走,慌慌张张活像个被猫按着尾巴的老鼠。
回了东宫,顾南渊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叫住了忙着给他端茶的福禄:“今日遇见的小太监,查,越清楚越好。”
福禄应了,那太监看着就有猫腻。
翻开一本奏折正要批,他又叫福禄:“对了,明日将修竹堂的太监宫女换几个东宫的过去。”
查那小太监福禄倒是明白,换修竹堂的太监宫女让他一头雾水,找不着北。
他也不敢问太子原因,主子的吩咐他去做便是。
不过殿下为何对那人如此上心?真是难得。
带着满腹疑惑,福禄去交代手下的宫人了。
顾南渊心里不大舒服,他去的时候都过了酉时,澄之竟还未用膳,那些宫人是怎么当差的!
他定了定心神,才又继续看折子。
景湛这个人,心思细腻,想得多。其实按连弦的话说,就是爱胡思乱想。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晚上入睡前把今日所作所为在脑子都过一遍,再挑出自己不足之处,记下来再加以改正。
因此,到了晚上他翻来覆去一直在循环自己和太子的对话。
直接唤太子名讳不大好,虽然那人让自己这么叫,总归是太过亲昵,而他们不过是刚刚相识罢了。
砚台也不应当今晚给,显得自己太过急于巴结太子,即便并没有那个意思。
不对,进宫时为何要带砚台来?若是不拿就没这么多事了。
景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继续进行自己的反思大业。
看来今夜景澄之是睡不着喽。
第二日清晨,景湛顶了个熊猫眼看着修竹堂个个忙得跟陀螺似的太监宫女。
福禄笑呵呵地把一个看着一股机灵劲儿的小太监领到景湛面前,道:“公子,殿下瞧着修竹堂里的宫人您用着不顺手,给您换了些东宫的来,这是灵乐,从今天起伺候公子。”
景湛年岁不足十七,还未参加科举,故无职位,宫人们便都称他为公子。
灵乐笑得欢,脆生生唤他:“奴才灵乐,见过公子。”
“不必多礼,劳烦福公公替我谢过殿下。”
福禄走后,景湛寻思着,顾南渊该不是派人来监视他,这些个宫人他倒觉得是顺手得很。
但他万万不会想到,太子是觉得宫人怠慢了他才要换人来,虽然和宫人一点儿干系都没,是景湛吩咐的在书房时莫要打扰他。
灵乐不过十二三岁,人机灵话也多,才刚同景湛相识,就叽叽喳喳与他闲聊起来:“公子公子,奴才觉着殿下这阵仗跟皇上对待宠妃似的。”
景湛笑了下,问:“何出此言?”
“您还不知道?”灵乐一脸的不可置信,“昨日殿下见他来的时候您还未用膳,回了东宫就安排福公公把宫人换些东宫的来伺候您。”
“当真如此?”
灵乐信誓旦旦把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奴才要是说半句假话,下辈子就变成一头雌驴子!”
景湛被灵乐的话逗乐,暗道自己倒是已小人之心度顾南渊君子之腹了。
【作者有话说:已修】
第五章 阴谋
顾南渊手指轻叩着桌面,面色阴沉,眼底是藏不住的阴鹜与戾气。
福禄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他知道太子是正憋着一肚子火。
摆在他面前的,正是从那小太监被褥下翻出来的东西。一叠皱皱巴巴的纸张,上头记录着自己近日的言行,包括那日在课上同唐修的对话。
最后一行字格外引人注目。
“太子博学多才,睿智有礼,没有半分传言中顽劣不堪的样子。去过一次修竹堂,从未来过南风阁。”
真是仔细得紧,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然后再递消息到宫外,也是闲得发慌。
顾南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来,但他目光触及修竹堂三字时,瞳孔微微一缩。
修竹堂…万万不能让景湛卷进这场风波之中。
福禄小心翼翼问道:“殿下,需不需要做掉那小太监?”
顾南渊摇摇头,手指点了点那本册子,道:“把这些誊抄一份,原来那份按原样放回去。此事压着,不可让外人知晓。”
“是。”
王鲲鹏这个老匹夫,等登基后肯定是要有大动作,想当摄政王?没那么容易。
也罢也罢,既然做戏就做到底。
顾南渊呼出一口浊气来,自己的父皇真是选了位好臣子。
弘宣帝是个与寻常人不大一样的父亲。他疑心重,重到什么程度?太子对政事的见解高于他,不行。太子与大臣议事多说了几句,就认为顾南渊准备纂权。再者是反复无常,见不得太子比自己好,可见了装作玩世不恭的顾南渊,却又忙找好的太傅教他。实在是奇怪。但他毕竟先是一个帝王一个君主,其次才是一个父亲。
幼时的顾南渊觉得自己的父皇很奇怪,对兄长和幼妹笑意盈盈,对自己喜怒无常,有时新写了篇赋都能惹父皇不高兴。等顾南渊懂事了才明白父皇的性子,渐渐摸索出了生存的门道。明里逗鸟下棋赏花,暗地里悬梁刺股,把皇帝不愿意看的奏折一一批阅了,再送到议事堂,书事令大人装作什么都不知,皇帝问起来便说是左相大人的杰作。
有时顾南渊委屈得很了,跑到母后那里告状,而皇后只是抹去他的泪水,再告诫他乖乖听父皇的话。久而久之,顾南渊再也不往凤仪宫跑了,什么委屈都是自己消化。
哪有这么窝囊的太子?哪里有十七了还要伴读的太子?有,昭朝太子顾南渊是也。
只有兄长澈王顾南柯是最向着他的,顾南渊闭上眼,算着日子,春节时,哥哥和外公便该回京了。
他换了一身月白绣了祥云暗纹的常服,交代福禄一声,若是有人来找他就说太子去轻音阁听曲儿了。
实际上是要往城外二十里的顾南柯私人的田庄里去。
带上两个亲卫,顾南渊便出宫了,路上的行人见了这三人,只当是什么出游的王权勋贵,并不惊讶,让了道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今儿王耀差人送了个盒子到修竹堂,里面有镇纸一副,还有张纸条儿。
“我有好事一桩,想与澄之兄共享。望澄之兄赏脸,明日来南风阁一叙。”
景湛嗤笑一声,这厮能有什么好事,议事堂门外还在找茬瞪眼,这突如其来的殷勤,是奸还是盗?
去看看也好,看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作者有话说:有标题的是修改过的】
第六章 消愁
顾南柯的私人田庄,名为逸云园。澈王虽常年不在京,仆人们仍旧把这小院子收拾德井井有条,还种了些瓜果蔬菜,自给自足。
澈王疼爱弟弟,给顾南渊布置了房间,还专门在庄园后头修了个跑马场给他。
顾南渊换了一身玄色劲装,从马厩里牵出爱马赤电,使劲儿揉了揉赤电黑色的鬃毛,赤电支棱着耳朵,兴奋不已,冲着顾南渊打了个响鼻,亲昵地蹭顾南渊的手。
“哈哈哈…”顾南渊边笑边给赤电顺毛。
这马是顾南柯在西北打仗时抓的,浑身漆黑,双目赤红,跑得却如闪电一般快。野马性子烈得很,谁也不让近身,好不容易才带回逸云园,好生养着,这畜牲却不吃不喝闹起脾气来。顾南柯无奈,只好把马草和水备好,等它劲儿下去了自己吃喝。
这哪是养马?分明是供了个祖宗。澈王对太子道。
不过说来倒是缘分,赤电见了太子,竟然把头微微低下,示意他上来。顾南渊伸手摸了摸它的鬃毛,把马草递到赤电嘴边,竟乖乖张口吃掉。顾南柯酸溜溜地嘀咕这马看不上他,却是毫不吝啬把赤电直接送给了弟弟。
翻身上马,取箭拉弓,动作行云流水。
顾南柯眼睛半眯,瞄准天上的大雁群,三箭齐发,两只大雁应声落地。
“百步穿杨!妙!”逸云园的管家张启文在长廊上拍手称赞。
顾南渊听见声音回头冲他笑道:“张管家!”
随之调转马头,纵马向这边来。
张启文让仆人去把大雁拾来,去迎马上坐着的翩翩少年郎。
每当顾南渊心里不痛快,就会跑来逸云园,遛遛马,打些野味。有时候再偷喝些澈王藏的烈酒,醉了就直接歇在这,第二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经常见不着哥哥的他,最常见的便是张管家,所以关系也就越来越亲近。
“殿下今日兴致不错。”张管家和蔼可亲,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让人生出不少好感来。
其实张启文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太子这肯定是又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了。
“张管家,我今日不回宫里,你我一醉方休!”顾南渊冲他挤挤眼。
碰巧仆人把大雁拾回来,膘肥体壮,适合烤来吃。
“好,那就把殿下打的野味烤了来,王爷藏的宝贝酒都快让殿下喝完咯!”张管家打趣他。
顾南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打哈哈。
也只有在逸云园,顾南渊才是顾南渊,而不是东宫里万事小心的太子。
篝火的火苗上下窜动着,顾南渊与张管家酒樽对月,好不快活。
酒至酣处,顾南渊想了想,小心试探问道:“张管家,我下次可否带个人过来?我…”
张管家皱了皱眉头,逸云园是澈王的私产,知道的人甚少,这……
顾南渊知道他担心什么,忙开口道:“您放心,他…他不会说出去的。”
看太子手足无措,脸上不知道是篝火熏红的还是怎么,张启文笑道:“以往殿下从不带人来逸云园,看来这个人对殿下来说十分重要了。”
“嗯…知己罢了。”
灭了火,空了酒坛子,顾南渊回了自己房间,把誊抄的证据放好,才安心睡了。
等次日他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洗漱完准备回去。张管家叫他用了午膳再走,赶上秋梨正是时候,便装了两筐让他带回去。
景湛去了南风阁,王耀找他是为了让他上自己的大船,等顾南渊登基就一同挟天子以令诸侯。
真是狼子野心,景湛表面波澜不惊,笑着回他需要考虑考虑。
事不宜迟,这事必须告诉太子!怕王耀派人跟踪他,景湛从御花园绕了一圈儿才去了东宫。
但顾南渊的身影却不在,福禄告诉他太子昨日出宫去轻音阁听曲儿了还没回。
一夜未归,轻音阁。定是莺莺燕燕娇声细语缠缠绵绵的,说不定那人还左拥右抱,情到浓处是不是还一亲芳泽?
景澄之仿佛看见顾南渊搂着美人儿喝酒的样子,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儿。
不过太子如何与他何干?景湛把脑子里的顾南渊扫地出门。
正准备从逸云园出发的顾南渊打了个喷嚏,暗道奇怪,自己并未感染风寒怎的打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着个儿大饱满的秋梨,点点头,让俩亲卫保护好。
顾亭顾台:“……”
回了东宫,天色稍安。正准备让人把梨子送到修竹堂去,福禄告诉他景湛来了,此刻在偏殿候着。
“那你怎么讲的我不在?”顾南渊赶紧问。
“按殿下的吩咐,说您去轻音阁听曲儿了。”福禄低眉顺眼,乖巧回答。
顾南渊恨铁不成钢的白他一眼,衣服都没换便匆匆去了偏殿。
福禄一脸茫然,自己说错什么了?
“澄之!我回来晚了,你等了多久?”
“没多久,两个时辰罢了。殿下好兴致,江南小调听得可还舒畅?那些女儿们的柔荑是不是软嫩无比?”景湛见等的人来了,起身道。
说完他自己也纳闷儿:这不过脑子的话听着怎么跟,跟闹脾气的小媳妇似的?
太子一听这话,急了,慌忙解释道:“我没去轻音阁我去了个庄子,还给你了秋梨回来!福禄!”
哪里还有半分威严肃穆的样子?
福禄把一筐梨抬了进来。
景湛:“……”
“好罢,先信你。”
“澄之找我,所为何事?”顾南渊看见他茶杯上已经没有热气,使了个眼色给福禄,福禄立马又给景湛换了新茶。
景湛道了谢,认真道:“王耀有意拉拢我,许我等你登基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前有王鲲鹏,后有王耀。这对父子还真是讨嫌得很。
顾南渊正准备回答我自有对策,话到嘴边又改口:“那你为何不答应他?这条件,确实足够诱人。”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若是答应哪里还会过来告诉你!”景湛气极。
他把他当朋友,可这人说话真是欠揍得很。
“那我就理解为,澄之心里是有我的。”顾南渊老神在在继续喝茶。
景湛又羞又气,耳朵尖儿和脸上都泛了红光,恼火得不行,转头就走。
方才还镇定无比的太子立马弹起来:“澄之你先别走!梨!梨还没拿!”
可等他出了门,哪里还有景湛的影子,只得让人把一筐梨子送去修竹堂。
入夜,顾南渊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王耀开始拉拢景湛,本不想让他卷进来也不行了,幸好澄之没答应他。
不过,听闻自己去了轻音阁他的反应倒是有趣。
太子低低笑了声,闭上眼入睡。
【作者有话说:粗长!】
第七章 赔罪
江山初雪。银装素裹的大昭如同仙境。
天儿突然就冷了,各宫里都烧起了炭火取暖。
皇帝今日不上朝,说是天冷体恤众臣,实则带着皇后和婧公主去了新修的汤池。
本是个赖床的好日子,景湛却起得比往日要早,不让任何人跟着,跑去梅园玩雪。他以为梅园只有自己一人在此,索性在雪地里打起滚儿来。
他不知道太子也在。
红梅傲然立于白雪当中,此番美景实在应当记录下来。顾南渊让福禄取了笔墨和私印,开始作画。
这边景湛闹累了,正准备起身去梅园中央的落花亭休息,突然窜出来一只通体雪白却四爪漆黑的小猫“喵嗷嗷”地扑在了景湛胸口。景湛伸手撸了撸白团子的毛,小猫乖乖地任君抚摸。
他打小就喜欢猫和狗,看这个猫儿又乖巧可爱,便生出带它回去的念头,又怕是其他宫里养的爱宠,思索片刻,心生一计。
景湛把猫双手举起:“你要是有主就叫一声,无主呢,就不叫。”
毛团子眨巴着眼睛,不出声。
“那你就是我的了,叫你大毛好不好?”景湛一把捞起身上的毛团子,脱了大氅裹着猫,去了落花亭。
顾南渊正在落款,听得一声“喵呜”,纳闷儿着抬起身来,刚好看见景湛捂着白色大氅:“嘘”
虽疑惑着,大氅成精了?还会喵喵叫?还是赶紧让福禄拿了软垫垫在冰冷的石凳上,才让景湛坐下。
等人坐下才细细打量,景湛鼻子红红,头发散乱着还沾了雪屑,整个人单薄如纸,大氅不披却抱在怀里。
顾南渊赶紧把自己的黑色大氅脱了给景湛整个人包起来,然后抬手去拿他头上的雪屑,福禄立马给人手里塞了杯热茶。景湛玩闹时候觉得热,现在冷得够呛,嘬着热茶任由顾南渊摆布,二人都未察觉这番动作在外人看来是有多亲昵。
他终究是忍不住出声责备:“这么冷的天怎么穿的这样少?”
景湛眼睛亮亮:“南渊!我有猫了!”说着把毛球从大氅里露出来,
大毛嗷嗷叫着一跃就跳进了景湛送给顾南渊的、此刻正盛着墨汁的白玉砚台。
顾南渊这才明白原来白色大氅里裹了个白色的猫,并非大氅成精,二者混成一团难怪分辨不清。
接着大毛抬爪,在太子殿下即将完成的红梅傲雪图按了两个墨色的猫爪印,恰好在最高的两朵处。
顾南渊:“”
大毛歪着头,不知自己犯了错:“喵?”
景湛尴尬地笑了笑,道:“南渊把可否把这画赠与我?”
“好。”
回了修竹堂,景湛顾不上给自己和大毛洗洗干净,想着如何补救太子的大作。
有了,景湛抱着大毛,开始修复画作。
等这边顾南渊更衣后进了书房,桌上正摊开着幅画卷。
正是让猫按了爪印的那幅。
走近一看,整幅画都按了黑色猫爪印,与红梅相互呼应,错落有致。
旁边景湛还题了首打油诗:
“红梅傲雪凌霜笑,
大毛看花喵喵叫。
南渊生气可不好,
澄之给汝赔罪了。”
在落款处加了“大毛”,太子印旁还一本正经的按了个朱红的爪印。
顾南渊被逗得忍不住唇角勾起笑出来,这人还真是有趣。
福禄听着房内传来太子爽朗的笑声,摇了摇头,殿下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作者有话说:您的好友“猫奴橙汁儿”已上线】
第八章 喂药
大雪下了三日才堪堪停止。
景湛从梅园回去便染了风寒,一连病了几天。
福禄听宫女说闲话才知道景湛病了,急急忙忙禀报太子。
顾南渊听完把奏折一扔便匆匆出了东宫。
太子来时,景湛还在昏睡着,大毛窝在人脚边打呼噜。
灵乐正在拧凉布巾,刚要开口招呼他,顾南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灵乐叫出房间,才皱眉问他:“怎么回事?”
灵乐也是一样的愁眉苦脸:“公子从梅园回来就病了,烧了三天也没见好…”
“可叫太医来瞧过?”
“李太医昨日来了,说是染了风寒,开了些药,”灵乐抬抬下巴,“刚煎好的,正准备叫公子起来喝呢。”
“知道了,”顾南渊点点头,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布巾,”你先忙罢,这里我来。”
灵乐有些犹豫,揪着布巾一脸为难:“殿下,这…”怎么能让太子殿下做这些活计?
“我说话不管用了?”顾南渊直接就半抢了过来,在门前站着等身上冰寒之气消了些才又进去。
灵乐乖乖候在门口,和福禄一起当胖瘦门神。
药碗静静置在桌上,还散着热乎乎的白气,顾南渊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刚好适口,便轻轻推了推景湛:“澄之,澄之,起来喝药。”
高烧中的人双目紧闭,一点儿回应也没给太子。
他又伸手摸了摸景湛额头,热得烫手。精致的脸泛着病态的红,嘴唇则是毫无血色。
顾南渊心疼得不行又无可奈何,把他半托半抱起来倚在自己身上,小声道:“澄之,澄之,你把嘴张开些好不好?”
也不知昏睡中的景湛听没听见,他倒真微微启唇,露出一点点缝隙来。
顾南渊端起药碗,只舀了半勺药汤,轻轻吹了吹,送到他嘴边,无比轻柔地将药汤喂进他口中。
这番动作甚是费力,一碗汤药下去的还不到一半,太子额头上已是起了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
他是没空顾及自己,怀中人似是觉得他肩头有些硌,往下滑了滑找了个舒服的地儿继续睡。
殊不知,这舒服的地方正是太子的胸口。
顾南渊以为他醒了,低头看他,唤道:“澄之?”
景湛这一动,让两人看起来亲密不少,而顾南渊这一低头则更是拉近了距离,看起来就像,就像马上就要吻下去一般。
不过太子是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唐修去了东宫没见着顾南渊,被宫女告知太子去了修竹堂。刚到门口,看见跟门神似的两个太监,就问:“太子可在里面?”
福禄皱着一张包子脸:“先生,景公子病了,殿下在里面照料着,不让奴才们打扰。”
唐修心里暗道看来太子与左相之子关系不错,又道:“我有要事与太子相商,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既然有要紧事,那自然是不敢怠慢的。福禄灵乐急急进去,便看见了太子正与伴读耳鬓厮磨这十分旖旎的一幕。
福禄在宫里多年,对着什么都面不改色,看见这情形只是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转过身子背对着两人。
而灵乐年纪小,虽然昭朝民风开放,好男风者众多,可他头一回见着两个男子这般亲密无间,何况其中之一还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忍不住捂嘴叫了一声。
唐修在门外听见灵乐惊叫,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进去查看,也撞见了这情景。
景湛半梦半醒间听了惊叫声,睫毛抖了抖睁开眼,迷茫中看见顾南渊近在咫尺的俊脸,立马就清醒过来。
两人脸对脸眼对眼,各自都呆愣了会儿,顾南渊那句“你先不要动”还没出口,景湛回过神便立马坐起来。这下可好,头对头磕了个正着,顾南渊手里端的药也洒出来些许,泼了自己一手连带景湛一胳膊。
“你作甚!”景湛一把推开顾南渊,再扭头一看,福禄灵乐和唐修三人都在,表情各异。
景湛:“……”
还是唐修开口打破了尴尬:“老朽有要事与殿下相商,不想却打扰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打扰?打扰什么?景湛不解地看了顾南渊一眼。
而那人只轻咳了一声:“让先生见笑了,请先生随我去东宫。”
景湛来不及细想,听闻这话起身要送,唐修示意他不必多礼,就和顾南渊一齐走了。
这究竟是什么跟什么?趁他睡着都发生了何事?
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景澄之边换被弄脏的里衣边琢磨,还是没琢磨出个东南西北来。
想是想不出了,景湛便抱着大毛猛搓,似乎想在毛乎乎的猫身上找到答案。
大毛还在打呼噜,被弄醒了,高贵的眼皮连抬都没抬,又动了动身子,继续打呼噜。
景湛成了毛不理,放下大毛,继续在床上翻。
他突然灵光一现,该不会他们是误会了自己与顾南渊是那种关系?
景大公子不知所措了,这种事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倘若真跟人解释,也怕是会越描越黑,况且他还拉不下脸。
虽说太子是好心,可这惹的误会真是让人困扰。景湛叹了口气,罢罢罢,随他去好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边东宫书房里,顾南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对着唐修。
唐修当作无事发生过,直接了当地表明自己来的目的:“殿下可知礼部侍郎遇刺之事?”
“遇刺?不曾听说。”顾南渊回答道。
“礼部郎中杨樟是我旧交户部尚书苏志的妻弟,刚上任不久就…”
顾南渊知道他,为人刚正不阿,昨日在朝堂上反驳了工部侍郎赵立明的修行宫之事,侃侃而谈有理有据,驳的赵立明哑口无言,谁料到这可用之才竟遇不测。
“杨樟死得不明不白,苏志越查卷进来的人越多,昨夜苏志收了封匿名信,警告他莫插手此事,否则将有性命之灾。”
唐修顿了顿,继续说:“礼部郎中,是左相一派的…”
顾南渊沉吟片刻才开口:“这件事我会着手去查的,不便直接接触,请先生转告户部尚书让他莫要轻举妄动,小心行事。”
唐修掏出一个小册子,推到顾南渊面前:“这些人都是老朽旧交,皆是可用之人,殿下尽管相信他们。望殿下多多保重,万事小心。”
送走唐修,顾南渊翻看起那本册子,上面大部分都是前朝旧臣,也有些许新官,他明白唐修把毕生的身家都交付给了自己。
顾南渊叹了口气,理了理思绪,把王耀之事、礼部郎中遇刺之事详细写在信纸上,末了在信尾加了句:“望皇兄早日回京,助我一臂之力。”
这封信,是要送给澈王顾南柯的。
看来明日要去一趟左相府了。
此时的右相府,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赵立明谄笑着王鲲鹏敬酒,多谢他清扫障碍之恩。
【作者有话说:作者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