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谈写作征文]高山、小丘、和土地

“父亲的背是宽厚的,是一座高山,挡风挡雨。”

这是回忆儿时父亲载我骑车,父亲的背给我的感觉。儿时的我自然得不出这样的结论,大概只是有个很简单的想法“如果可以永远这个样子就好了。”

那是我五六岁,现在我二十,十几年的光阴能改变很多东西。它让一个儿童长成青年,让一个壮年走向中年。那时候我们家的自行车还是那种高杠的凤凰牌。车子高,年幼的我没办法骑上去。父亲就用收来的自行车骨架和两个轮子拼装了一辆自行车。不知是这辆破旧的车神奇,还是在父亲身后兜多了风,记忆中的我一夜学成。那天晚上的月亮很高,是月牙儿的模样。

其实,“父亲”只是书面化的叫法,生活中我都是叫“我爸”。家乡话这样叫人有种粘性,叫的时候再把音打个弯,那就像糯米饭一样的好吃。

父亲人好,好说话,对人就像对家里人一样,又不喜争辩。在工地上,父亲总会是最存不下钱的那个,一个月老板发下来的伙食钱总要再找老板要点。烟,别人来了散给人家一起抽;饭,少不了酒花的却总是自己的钱。按说这样应该着人欢喜,可偏偏总有人向我的爷爷告状,说他不爱惜钱。每次回家都要因为这事被我的爷爷痛批一通,然后出去了依旧这样。批的时候,父亲总是一言不发,依旧该吃饭吃饭;奶奶就在一旁圆场,说父亲的性子就这样,能怎么办;我随我爸,依旧叨桌上的菜。有时候,实在是急了,也说不了几句狠话,只是出去抽个烟。当他站在屋外抽烟的时候,我站在屋里望着。那时,我还没觉得父亲被光阴消磨着,只是感到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气氛绕着屋外那片灯照不到的地方,又觉得父亲不够硬气白白让人占了便宜还要挨训。而那个背影直到很久之后才发现瘦弱了很多,才发现父亲已经不在是儿时挡风挡雨的高山,他也会被风雨侵蚀。

如果儿时的父亲是座高山,让我仰望他的高大。那么现在的父亲就是座小丘,低矮,瘦弱。现在的我比父亲高将近一头,和他对话不再用仰着头,想要拉他也不再用掂着脚晃他的衣服,说话或许还要耷拉下眼,拉他只需用上点力气。

父亲的每次外出打工总是很长时间。儿时,盼着过年,因为这个时候父亲才会回来。他回来时总会揣点好吃的带回来,然后每天晚上被我死乞百赖的粘下床给我拿货架上的辣条吃;然后带我去市集,买枪给我玩并约定好在爷爷那里谎报价格;然后一起去剃头发一起去澡堂,给我搓全身我给他搓后背……然后,过了年,他再一次远行。

我想起澡堂里我们父子互相搓背的情景。父亲面朝瓷砖躺下,露出黝黑的背,上面有许多伤痕,我使着力气问父亲力道够不够,父亲说再使点力,再问再使点。搓完背,父亲的后背通红通红。

家里的田种了很久,现在如果施的肥不够,来年的庄稼长势就不会好。父亲辛苦了十几年,也到了该放点松的时候,可我还没能自力更生,父亲还要给自己鼓劲。等我这块土地种上庄稼的时候,父亲才能休息。

天还没亮的时候,父亲就背着行囊要离开。他要到离家两三里地的别的村先集结。父亲背着遮着他后脑勺的包出发了。在还暗着的空气里,走了数十米,就成了一截滚木只看到长方形的截面。又走了会,父亲似是觉得不舒服,就把包提到手里提着继续走着,模模糊糊中父亲越走越远,从一个大三角形走成小三角,小三角走着走着……就没入了地平线。

视线里的父亲不再有面对面时的明朗,他仿佛就在向我演绎着这十几年的光阴又在昭示着以后的结局。

你可能感兴趣的:([散文&谈写作征文]高山、小丘、和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