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16）

中篇小说连载：《离婚》（16）

最近这段时间，石楠每天晚上下班，都是在窗口看见办公楼前的停车场里，剩下的车不多了，才从步梯走下楼。

石楠的着装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得体的商务休闲装代替了之前的国际一线大牌，鞋子也换成了中低方跟的舒适款，甚至连首饰都省略掉了。

每天中午陪母亲吃饭，晚上去看父亲，虽然心里时常还是乱乱的，但是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张皇失措。

局机关那些爱八卦的女同事，好像也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开始的热情，见到石楠，会夸夸石楠又瘦了，或者说石楠减肥真有成效。

那句“什么都抵不过时间”的话，真的是太正确了。

只是石楠妈看出女儿最近瘦了不少，责怪自己让闺女操心了，心疼的嘱咐石楠好好吃饭。

石楠宽慰母亲说正在减肥。母亲批评她说即便减肥，也要适可而止，差不多就行。

石楠问母亲：“邻居没问您怎么回这边住了？”

“能不问吗。尤其这边还有医院的老同事。你姨和你小舅也问过几回了。”

“那您怎么告诉他们的？”

“我说那边楼下有人家装修，太吵。”

“隔壁单元刘主任家王姨问我爸，怎么好些日子没看见您，我爸说您在这边按摩针灸呢。我爸说反正都知道您腰椎间盘突出。”

“你王姨给妈打电话了，说你爸说我腰间盘犯了。你爸应该去当演员，当卧底也称职。”

“别那么挖苦我爸，他来看您好几次了，怕您生气没敢上楼，说晚上看您灯都熄了还没关窗户。昨天我爸跟我说立秋了，早晚风凉，让我告诉您晚上睡觉关上门，别吹穿堂风。”

“赵薇跟我说了。”

石楠发现，现在说起父亲，母亲不像前段时间那么抵触了。

“咱回家得了。我爸说您给他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您怎么像小孩儿一样。”

“回什么家，这就是我家。楠楠，你记得把放在斗柜第二层抽屉里的几条薄线裤给你爸拿出来，那两件薄外套都挂在他衣柜里靠床尾的地方。”

石楠知道母亲惦记父亲了，这种惦记是最亲的亲人之间的牵挂。父亲援藏那两年，得了关节痛，尤其是手腕和膝盖，遇到天气变化或者季节交替，都会不舒服。

石楠一边答应母亲，一边接着婆婆的电话下楼。婆婆说上午给马凯打了两遍电话都没接，中午打通了还是没接。

石楠问婆婆是不是家里有急事儿。老太太说没啥事儿，记得让马凯给她回电话就行。

石楠婆婆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却能说会道，是个厉害角色。现在搬到了市里，是广场舞明星。当年马凯追石楠，马凯妈知道石楠父母都是医生，觉得自己家儿子配不上石楠，每隔一段时间就坐客车到城里，给石楠父母送些乡下的柴鸡蛋，新鲜的蔬菜下来也是先送给石楠父母，还想办法弄些野生的木耳蘑菇。

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马凯就提职了，也有钱了，石楠婆婆也慢慢变了，尤其是对待儿媳妇的态度，觉得是石楠高攀了儿子马凯。

这些石楠都能忍，最让石楠受不了的是婆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思想。石楠跟婆婆说这样会毁了马凯。婆婆说石楠小家子气，那么多年书是白念了。马凯的脾气秉性太像婆婆。

钱是马凯赚的，石楠只嘱咐马凯别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至于马凯给婆婆家花了多少钱，怎么花，石楠从来不问。

不是石楠不想问，是每次提醒马凯，都会招来马凯不耐烦的训斥。后来石楠索性就不管不问了。

石楠婆婆以儿子为荣耀，好像大儿子马凯当的不是一个区财政局局长，而是堂堂的省委书记省长。

石楠拨通了马凯的电话，没人接，又拨一遍，还是没人接。

平时没事，石楠轻易不给马凯打电话，打电话一定就是有事。这一点，石楠和马凯好像有默契，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

石楠发了一条微信给马凯：跃跃奶奶找你有事，记得回电话。

坐在车里等了半天，依然没有马凯的回话。

石楠心里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