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玲
玲在我的感情经历里很特别,我没有向她求过婚,所以不是第一层级,她没有向我求过婚,所以不是第二层级,但是她是第三层级里和我离婚姻最近的第一人。
我和玲的认识,可以说是平淡无奇,也就只是在2000年代初的QQ情缘里不起眼的一个小波浪而已。玲那时候刚从铁路技校毕业没多久,就上车做了服务员,哪个车次就不记得了,只知道她跑一趟可以休息两天,然后下一趟又上车,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追的心思,只是加了好友,彼此当做可以聊聊的异性朋友,隔个两四天就聊上几句,最多也就发个照片互相认识一下,也没什么其他语言。
大学毕业后,有几个同学留在成都发展,一直都有联系,经过四五年风雨,有的自己开了门市部,有的做了记者,有的当了办事处主任,有的当了监狱长秘书。有个简称为江的同学,在城隍庙电子市场开了个门面卖音响,主要客户群是甘阿的藏民,那时候通信还没有现在这么便捷,山里也没有多少音响店,这小子加价率特高,捞了不少钱。这男人啊,一有钱就变坏,明明是已经结婚的人了,还在网上勾搭了一个地州上的女孩子。女孩子突然来成都找他,他就慌神了,毕竟他是有老婆的人,老婆就在门面上守着,事出突然一时间仓促不定。那时候我失业已久,我妈又不愿意给钱,就把房子抵押贷款,拿了钱一边玩耍一边找工作。这天去展览馆参加招聘会无果,就来城隍庙邀请他一起去喝简阳羊肉汤(花圃路这家羊肉汤害人,以前我在文具公司做企划,撞见老板出轨,也是因为来喝汤,吃货真的是原罪啊),他就故作镇定的留老婆守门面,到了汤店里就请我帮忙。听他说完事由,我也就答应下来。于是他忙给女孩子打了电话,谎称自己去了广州进货,就发了我的电话,让她暂时住在我家里,女孩子同意了,说自己刚下火车。这意思是让我去接呢,我意味深长的看着江。江干脆果断的说,“哥,你是我的哥,你的自行车就放我门面好了,来回打车费我出,你招待她花的费用我全报。”
当时的成都,好像火车就两个站吧,客站是北站,南站是客货两用站,虽然有客班,但是很少。至于东站,就是纯粹的货站了。我打车来到北站,刚打电话给那女孩,看着女孩子向我走来,一队列车服务员从身前走过,我瞥了一眼,觉得有一个人面熟,还没想起来是谁,那个疑似面熟的列车服务员从我身边路过时主动问我:“你是不是****?”见我疑惑的看着她,笑了笑走远,我这才想起,她好像照片里的玲。女孩子款款走过来,问我是不是江的朋友,我回答是,然后带她去青龙场的温鸭子吃了几样鸭材料冒菜,嗯,成都的烤鸭是冒着吃的,这和北京的不一样。饭后,带她回了家。这个女孩子也不是好孩子,几乎每天都跑出去,我才知道,她来成都,想见的也不是江一个男网友,我私下和江打了小报告,江叹气的说随她吧。几天过去,江没有来接她,她也不走,我当时也是血气方刚的二张青年啊,难免就有了想法。这天晚上,我忍不住就想扑倒她,她竭力反抗,我只是精虫上脑,终究不是坏人,见她不愿意,也就放弃了。她又在我家里住了两晚,找到住处后就走了,我也不在意,只是提醒她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一样你不愿意就会放弃的,然后给江说了她走的事,这个人的事后来就没有下文了。
玲在网上问我,那天在遇到的是不是我,我回答是,她问我那个女孩子是不是我女朋友,我回答不是,她也就没再追问,说我长得比照片里还清秀。当时还没有“商业互吹”这个词,但是大致的意思我这个资深业务肯定是早就领会的,就夸奖她真人更像舒淇了(是的,玲确实是我认识的女生里最像舒淇的,当然只是局部,局部是嘴唇,其余最多只能说脸部轮廓类似了)。那时候舒淇正是走红的时候,玲听了应该很是开心,后面的言语感觉很是兴奋,好感条上升了不少。后来她说自己有男朋友,我适度的表示了妒忌和祝福。是的,那时候我确实没有追求任何一个女孩子,因为我那时候处于失业状态。从小接受的袍哥文化熏陶,让我把要照顾女性不能被女性照顾当做了底线。
时间过了个把星期,有一天玲突然问我,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我楞了一下,心想这妹子出啥事了?赶紧疏导。过了半小时,玲才没有那么沮丧,我这才试探着旁敲侧击原因,原来,玲和男朋友分手了,那男的好像是嫌弃她是个列车员,好像是喜新厌旧另寻新欢。又过了个把星期,我看看她郁郁寡欢的,就邀请她去动物园玩,她说还没去过动物园,不过明天就要出车,改天吧。我也就不在意了。没想到过了几天,晚上聊天的时候她主动和我说,今天刚回来,明天去动物园好吗?我当时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找到工作,也心情烦躁,就答应了。
翌日上午,我骑车到火车北站接上她,一起去了昭觉寺,她有点纳闷,不是说去动物园吗?我说没错,你跟着走就知道了,这里也是景区,就进去看看吧,她点头同意。昭觉寺也算是少见的综合型寺庙,由于某任方丈和川西喇嘛教的渊源,这里是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并居的地方。进门的时候,我记得有一个八角亭,当时还有卖豆腐脑的小贩挑担子进来,和她一起品尝了豆腐脑,印象深的,是份量不错,满满的一碗,不像现在的豆腐脑,碗不仅小了,基本还只有半碗。进了寺庙,还没有斋堂,到处是工地,问了路边一位师傅,才知道寺庙正在扩修,当时有印象的,就是大殿旁挂着的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铁锅,据说是清朝时候搞法会用的,可以做千人的米饭,玲到下面去比了比,说是确实比较宽敞,我忙拉了她出来,生怕绳子断了。大殿右侧有一个观音殿(写到这里的时候,专门去看了下视频,改成了圆通宝殿),当时去的时候,千手观音才修好,没人看守,没有配像,只有捐款信众的石碑在大门前分列,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从大殿后面走过藏经阁和方丈室,路边有一个小门,写着佛学院字样,我好奇的带着玲想钻进去看看,却被两个师傅拦了出来,说是谢绝俗世人参观。记得佛学院过去不远,有一个舍利塔,我们路过的时候,有一个中年和尚在塔前哭泣,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好像是说他被其他和尚排挤,不仅不能继承师傅的衣钵,还被赶出了寺庙,不准进庙,他还是翻墙进来的……我和玲好奇的在旁边听了一会,几个僧人走过来,把那和尚抓住,和尚使劲挣扎,几个僧人架着他走进了佛学院,一个僧人向我们行礼,告诫了几句不要干涉家政的话语,我才知道寺院里也有另一面,呵呵笑笑,带着玲通过昭觉寺的侧门,进了动物园。
动物园里面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记得孩子们的欢笑和慵懒的阳光,玲拿着蛋糕去喂梅花鹿,几只鹿围了上来,很快将她手里的蛋糕舔完,却被贪心的小鹿舔了手指,吓得一声尖叫,结果把成年鹿们吓跑,只有小鹿莫名的打量着她。玲逐渐开心起来,缠着要我再买蛋糕,我只好又去买了一斤蛋糕,她兴奋的都想喂给小鹿,我阻止了她,说是小鹿吃多了会长胖,她撅着嘴说我小气,我又买了一斤花生带她去了猴山,她又开心起来。转了一圈,从昭觉寺出来,我骑车带她去了建设路外延线的烧菜馆(现在成华区人民法院那一片),餐馆虽然不出名,当年却是我的挚爱,经常在傍晚下班路上去他家吃两个烧菜,喝几辆白酒再回家。玲很喜欢这里的味道,吃饭的时候,我说晚上就在我家住,明天去游乐园玩,她同意了。
时隔20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当时的我,确实有君子好逑的心思,毕竟是年方30,荷尔蒙旺盛,凤和鱼都没有结果,梅我又不敢接受,拒绝已经几个月了,而玲不说漂亮,但确实有那么点吸引力,聊了这么久,渐渐有了好感,想表白,又怕自己误解,(用现在的话说,都愿意跟你回家了,还有啥不明白的),因此虽然心动,却一直恪守以礼。第一个晚上,平安渡过,第二天,去了一号桥的游乐园玩了一天,晚上,她又跟我回了家,也是平安渡过。第三天早上,吃过早饭,送她到了华联商厦的公交车站,送她去车站上班。
我以为,也就是一场网友邂逅吧,没有见光死就不错了。没想到过了两天,她打电话给我,说她回来了明天休息,问我带她去哪里玩,我说去三圣乡看花吧,她欣然同意,一个小时后,她就来我家里住下,第二天和我去了三圣乡,晚上,又在我家里住下,我终于忍不住,强行和她发生了关系。结束以后,我颓丧的把手机拿给她,示意她报警,她放下手机,呆呆的看了我许久,“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几天都在你这里住啊,你这个笨蛋。”我这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主动找我出游。从此以后,我和玲正式开始了恋人的交往,每次出车回来,玲即使不来我住处,也在QQ上卿卿我我许久。
从那家日化公司辞职已经过了几个月,我还是没有找到心满意足的工作,文职岗位就不说了,市场上招聘的主要是销售人员,可是做业务员,我不愿意屈就,而应聘业务经理,要么嫌我学历低,要么嫌我没行业经验,我只好降低标准,打算先找份工作再说。没有多久,我找到了工作,一家成都食品公司的销售工作。应聘的时候,招聘人说级别暂时不定,所有销售新人都要先下车间实习一个月,再根据情况定级定区,我好歹也是管过西南大区三四个办事处的部门经理啊,就低头打算走,却看见了公司地址是在青龙场,离我住家不远,我就心动了,答应去实习。我被分到了米花车间,每天负责运送大米蔗糖,然后看着工人们怎么炸米花,然后在油锅里熬糖成型。印象最深的,就是车间里上百个爆米花机排列的整整齐齐,我和几个实习生只能在门口看着工人们操作,然后大门一关,人们都退到屋外,等候那砰砰砰的声音。有一次我没有注意,退到了一个下水道井盖上,井盖没有盖严实,我一脚踩下去,感觉空了,连忙抽身,井盖另一侧翻了过来,狠狠的打在我小腿上,当时就有了一个凹痕,几个同事忙把我扶了起来,一个交好的广东人老严拿单车把我驮回了家才走。这个凹痕一直到现在还有,平时肌肉虽然正常,角度合适了也看得出凹陷,小腿骨更是拿手一摸就有明显凹痕。不过腿伤不影响上网啊,我打开电脑上了QQ,玲在线上,问我明天怎么安排,我说自己受伤了,估计哪里也去不了,不能陪她了。玲大惊失色,立刻问我是否在家里,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她立刻关了QQ,打车赶了过来。看看我的腿伤情况,就立刻下楼买了膏药回来给我擦拭,又回单位请了假,在我这里住了下来,我的腿伤好了以后,她也是每次出车以后都没有再回寝室,我和她算是开始了同居生活。玲两天出一次车,没出车的时候就在家里玩游戏洗菜。按她的说法,她的厨房技能没我好,我只好能者多劳了。
玲出车的时候,我还轻松点,可她要是在家,我就得加倍辛苦了,每天早上,得起来做好早饭,再去催她起床,她一边吃,一边给她做好中午饭,只需要加热就成,到了晚上下班,得先去菜市买了菜,然后回家现行做饭,吃了以后洗了碗筷再陪她去街边散步消食。老严说要到我家玩,我当然同意了,刚好玲在家休息,我提前给玲打了电话,让她做些准备。下班后,老严和我回了家里。玲果然是做好了准备,她端了一盆水果出来后,羞答答的和老严打了一声招呼,就躲进卧室怎么喊她都不出来了。进厨房一看,米洗好了,没有下锅,肉菜都洗净切好,没有下锅,我无奈的叹气,老严说平时肯定是我做饭,我只能选择承认,忙请老严去客厅看电视,一个人在厨房里把饭菜做出来。等老严一走,玲从卧室里一下冲出来,说是饿死本宝宝了,叔叔快救命啊。
公司是个家族性企业,老板的一个侄子是厂里的司机,他的老婆被安置在财务室做出纳,而会计是老板娘的一个什么亲戚。我还记得侄儿看着老实憨厚,侄儿媳妇挺漂亮,年轻开朗,而会计是个半秃中年男,平时看着也算忠厚老实,媳妇和会计两个人却不知道怎么就勾搭在了一起。有一天,我和几个工友推着大米刚进车间,就听到外面厂里的人都在向财务室涌去,嚷嚷着杀人了。我和工友们也跟了上去,人们声音嘈杂,却越近财务室越安静,虽然已经围了近百人。我挤进去一看,财务室大门破烂的敞开,屋里布满了血迹,司机提着刀默默的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出纳衣裳不整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那个秃头会计躺在血泊中抽搐着,裤裆处一滩鲜血。人们都不敢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不一会,警车和救护车开进厂区,几个警车把放下凶器的司机推进了车子,几个急救人员也抬着会计和出纳尸体上了车一起扬长而去,人们这才开始议论起来。按照一个目击者的说法,司机早就知道了两人关系暧昧,今天故意说要出远门,然后带了凶器悄悄的回了厂里,结果财务室果然房门紧闭,他就踢开了房门,冲了进去,会计和出纳正要入港,他就一刀割了出纳的喉咙,然后砍断会计的四肢,割掉了会计的生殖器剁碎,却故意没有杀出纳,主动报警还给医院打了电话,等候警察和医生的到来。老板匆匆赶回,宣布全厂提前下班,安排几个保安和中干收拾财务室里的残局。从此以后,这间财务室大门紧闭,再没有开放,老板另选了一间屋子做财务室。
在车间里做了一个月的实习生,我和严被调回了销售部。按照老板的布置,我们这批才进入公司的人,先划区域做电话营销,谁要是做出成绩了,就正式转正。我想来都来了,那就做吧,虽然以前没做过电话营销。我负责的区域是华东市场:鲁苏皖浙沪四省一市。我分析了一下公司产品,再上网参照了类似产品分析了一下,觉得只能算中偏低档次,在中心城市没有多少竞争力,应该主攻县域市场。而销售部经理却让我们要先攻下中心城市再带动周边市场,我就阳奉阴违,表面上整理中心城市的资料,暗地里却加强了一些四五级城市小经商的沟通。很快,枣庄,高邮,蚌埠的经销商都加大了订货量,我在新人里第一个达成了任务指标,老板只好任命我为华东大区经理。可是这是什么大区经理啊,我提出要去管辖区域搞市场调查开发新客户,上面不准,说是要过年再说,让我电话联系;我提出要加大超市特供商品的更新力度,上面说我好高骛远,对行业不够了解;我提出要注册子品牌,分渠道分区域开发市场,上面说我贪大喜功,不置可否。我渐渐的对工作前景失去了希望,而且销售人员的收入是和销售业绩挂钩的啊,电话营销出的业绩减半,还没有差旅补贴……我开始得过且过,私下四处寻找离开的机会。
玲也有些厌倦了列车员的工作,觉得没有什么发展,提出想要自己做点什么,我说好啊,你能做什么呢?她说想做蛋糕,在家乡有个亲戚去外地打工,学到手艺回家开了个蛋糕店生意很好,我就说好啊,你先去问问他早上多早起来,晚上多久睡,大概需要什么器材下多少力气,然后做三个月学徒如何?玲半信半疑的给她那亲戚打了电话,然后就不提这事了。玲又想开服装店,我说你对流行服饰大众心理有研究吗?她说没有,我说你有门店仓储管理经验吗?她说没有,我说你知道商品流转周期是多久吗?她说不知道,我说你去做营业员做到店长或主管如何?我给你找门路。她答应试试,我就通过报社的朋友找了个服装店,她利用休息时间去做了两次四天,天天累得筋疲力尽,心力交瘁,回来就要我按摩抱抱,第四天做完回来,坚决说不去了。她又说了两三个项目,我都给她摆事实讲道理,气得她说我啰嗦得像个老头一样,以后就叫我叔叔了,谁让我比她大五六岁呢,我只好认了。
虽然说一直在给玲泼冷水,其实我也是希望她能有所进步的,我也想给她寻找机会。朋友孙准备自己开一家商贸公司,资金不够,就邀请了他在成都的朋友去他住处吃饭商议。要是没有记错,他当时住在西门二环外的一个小区里,他开始宣讲项目可行性的时候,我还有些心动,虽然没有表态,内心里却计划回去征求玲的同意后就参股,然后把玲安排进去。谁知道在吃饭的时候就出了尴尬的事情:该喝酒的时候酒不够,该吃饭的时候没有菜,把昨天吃剩的盐蛋咸菜都端了出来,就算是没预料到来人数量超标吧,也就将就了。哪知道我去加饭的时候,跑业务的吃货我嗅着味道找到了灶台下藏着的大锅土豆烧牛肉。我不禁欢呼一声,孙当时的女朋友怒气冲冲的冲进来抢过大锅,说是她留给弟弟的。孙尴尬的笑笑,我和几个熟人都表面没关系,心头马卖皮,互相对视一眼,不再说话,然后各自告辞,谁都没有提入股。楼下的音像租赁店说要转让,我觉得这个适合玲来守着,就和店主协商,店主对我的还价一口答应,只说要提前拿一半转让费。这个店主也算认识有两年了,一次拿影碟还到他家去过,我不疑有他,以为他家就在附近,应该跑不了,又听他说提前要钱的原因,就放心的给了他几万(银行抵押贷款剩的大半),然后老实的等他拿来手续办理交接,哪知道过了几天,音像店的老板换了,按新店主的说法,前店主早就把店转让给了他,而且手续齐备。我连忙跑去他家找他,他的房子也换了主人,一家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十分沮丧,玲问我怎么了,我打肿脸充胖子,还说是她多疑了,我很快就要当大区经理了,所以这两天有点紧张。
我发出的消息很快有了回音,在儿童用品公司做业务时候的部门经理詹给我电话,说是他现在一家外资企业做贵州经理,近期可能有一个业务员的位置可以给我,但是工资不是太高,问我愿意屈就不。我以为在这里也不会有发展,而要是去贵阳的话,外企的工资本来就比内企高,而且既然有靠山,我相信我的能力很容易再上层楼,我就同意了。那时候的我,虽然没有向玲求婚,但内心里还是希望和玲有一个结果,所以希望玲能和我一起面对困难,等钱还完以后就回成都结婚,我和玲商量去贵阳的事,可是玲选择了沉默,我没有多说什么,一方面等詹的确认,一方面放出房子出租的消息,一方面趁玲不注意的时候,用她的身份证在网易注册了账号,开始在聊天室里吊乌龟。那时候的网络,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我用她的女号稍微有点暗示,一群乌龟就闻腥而来,我在其中选了个浙江的。这个浙江男子是宁波的,大学毕业,在上海一家进出口公司上班,我就冒充玲和她交往起来,浙江男子几次追问电话,我都敷衍过去,等待詹的消息,至于玲的职业却是直说,只是把干休时间颠倒了。那时候的我刚巧读林长民和徐志摩交往的故事,内心苦涩却又骄傲,觉得自己比林长民伟大,林只是替换女儿的角色,我是替恋人寻找爱情。
在我身上还剩几千元的时候,詹传来消息,说是有位置了。我再次询问玲愿意和我一起去贵阳吗?玲保持沉默,不说答应也不拒绝,我又问了两次,玲还是保持沉默,我终于死心,和她最后一次疯狂以后,就告诉了她网易的账号,说了那个浙江男生的情况。玲继续沉默着,默默的收拾了衣物,离开了我的房子。我把房子租出去,把电脑放到阿姨那里,请阿姨(那个叔叔的堂姐,为人不差,对我很好)帮忙照看房子,和老严说了再见,辞职踏上了去贵阳的列车。
火车刚过内江,詹打来电话让我不要来了,说是不好安排位置,我回答,我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他无语,过了一会说,来了再说吧。2004年8月24日,我踏上了贵阳大地。
詹说在外地出差,让我暂时等待,我在招待所里住了三天,但是进招待所的第二天就待不住了,一个人到处瞎逛,熟悉这个城市,熟悉各类市场和经营者的经营风格。第四天,詹说是回来了,把我叫到公司一起回了他在小河(贵阳郊区)的住处,让我暂时和他同住,然后说是销售部没位置,只有直销部还有位置,我楞了,让我去做直销?我好歹也是挂名大区经理还做过实质的大区经理啊,你让我重回十年前?可是能回去吗?女朋友送人了,房子租出去了,电脑交给阿姨保管着,我能回去让保安们看我笑话?当时百感交陈,真要打字,几百个字都打不完,脑袋思维却只是一转,我沉默了几秒,对詹说,“直销我也做了,但是詹哥,你是知道我这几年做什么的,如果有机会,希望您能帮我考虑一下。”在儿童用品公司,詹最开始和我是同事,算是老业务,后来经理去了德国汉高,詹担任经理,詹辞职以后,就是我继任的销售部经理,后来他去了一家本地企业做了总经理,又进这家外企担任贵州经理,一年后我离开儿用公司,去文具公司做了企划,又去日化公司做了销售部经理,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詹也沉默了,欲言又止,最后答应了。
就这样,我进了这家外企,重新开始了扫大街的生活。公司在贵阳只是设立了办事处,下面一个销售部,一个市场部,一个直销部,直销部本来有六个直销员,一个组长。我进去以后,销售区域就要重新划分啊,几个人叽咕许久,先是给了我油榨街到八公里的区域,我无所谓了,反正是初来乍到,连地图都只看了三天,哪里都一样不熟,何况本来就是破釜沉舟来这里的。在办公室背了一天产品资料,第二天,就一个人领了三十斤商品开始了扫街。直销部里挂着销量排行榜,我初来乍到,排在最后一名,成绩0,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星期,我就从倒数第一冲到了倒数第三。于是重新给了我北至野鸭乡,南到太慈桥,浣纱路以西的区域。如果按现在的地图看,这是一片繁华啊,基本就以花果园为核心的新兴闹市区,可是2004年的时候,这里就是贵阳城的荒僻之地,火葬场,垃圾场,各行业批发市场,汽贸市场,花圃基地,都集中在这一片,现在所谓繁华的花果园,当时也只是贫民窟、乱葬岗。我无所谓了,到哪里都是跑,还清债务就走,何况还有老詹帮忙。我拿出当年扫街的劲头,投入了工作,同事们觉得一天走访十家客户就够了,我半天时间走了十来公里;同事们在树荫下避阳,我却觉得35°好凉快;同事们四点过回办公室,我到六点下班时间打电话回去说还有几家要看看今天不回来了;同事们在说哪里的凉鞋好漂亮;我在菜市场里给皮鞋打铁皮;同事们说要去喝啤酒,我回到住处边喝白酒边挑水泡。一个月过半,我的成绩就冲到了全部门第一,到了月底一个人的销量超过后四位的总和。
直销主管把我的情况汇报上去,很快结果下来,是组长在第二个月的第一个周末找我谈的话,说我业绩不错,就在直销部转正吧,我冷冷的说了一句考虑一下就走了。回到小河住处,一个人默想了许久才下了决定。等到詹回来,我对他说:“老詹,我以前做什么的,你知道,我这个月的成绩你也应该知道了,真正做直销员我是不可能的,要是业务员还有位置,我留下来,如果实在没有位置,就麻烦你算一下工资,我回成都好了。”詹答应考虑一下,说是要给总部发邮件就进了主卧。周一,我正在领取商品,组长突然接了个电话,让我停止领货,去办事处报道,从此以后,我成了贵办的两名批发市场业务员之一,和另一个批发业务分别负责一个经销商的推广协助。我的工作,是负责贵州经销商B管控的批发市场。
有了批发市场以后,我很快就和市场里的批发商们打成一片,整个市场200个经营户,做本类产品的有50多家,我开发出60多个客户来,多余的近20家,是经营相关产品的。即使到了周末,我也有事没事都到市场里转悠,帮这家客户吆喝几声,帮那家客户搬点货,没事就和搬运工们吹牛侃大山。到了晚上,就去网吧上网,那时候盗号严重,我就没有上QQ,基本只是玩单机游戏。一个周末,我正和搬运工们斗地主,突然想起给阿姨买的礼物忘了寄出去,就提前告辞回詹的住处拿东西。
我打开门,詹提着高尔夫球杆神色紧张的从主卧出来,看见是我才放下心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问清我的事由就转身关上了房门。他关门的那一瞬间,我习惯性的一瞥,看见床前的一双女式拖鞋,我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赶忙拿出准备寄给阿姨的礼物,灰溜溜的出了门。
周一上班,我跑了市场回到办公室,詹将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拿了一张纸给我,说是帮我找了几个房子,让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那一刻,我很感激老詹,看来他多少还是在乎当年的交情的。他既然仁义,我也不能不懂事啊,虽然我想节约钱,也还是加快了找房子的进度,一个论坛上的网友问我有没有兴趣合租,我去遵义路看了房子,觉得还不错,虽然是异性,也应允下来,尽快搬离了詹的租屋。
和这个女记者合租了三个月,一方面交不起房租,另一方面她有了男朋友,我搬到了煤矿村。有了固定的住处,我的工作也渐渐上了轨道,完成年底冲量任务以后,被提升为郊区主管,收入也相应提高,就请阿姨把电脑寄过来,找同事借钱安了网线,重新开始了上网。
打开QQ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玲的消息,玲问了我几次到贵阳后的情况,就没有了消息。过了几天,玲上线了,我解释了现在才上线的原因,问她近况如何,她说现在换跑成都到广州的车次,有点累。我说当初让你一起来贵阳你又不来,她沉默不语。又一次聊天,她说想去上海,我就问她是不是去找那个浙江男子?她犹豫许久,做了肯定的回答,我心里有点难受,还是鼓励她和那男生继续谈下去。元宵过后,她问我该不该去上海,说是那个男的向她求婚,我替她高兴啊,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就大力支持她去。玲沉默不语,以后将近两年时间,再没有她的消息。我在这两年,也有了许多的变化,先是被转为郊区主管,然后又换成特业主管,再又被升为城区主管,最后随着詹的离去,被赶出了公司,自己和同事合伙开了个小公司。
小公司成立,我主管内务,那个合伙人主管销售,我有了更多的时间挂在网上。玲出现在网上,原来,她和那个浙江男子结婚生了小孩,男子开了一家进出口公司,她就做了全职主妇,白天做完家务,陪完孩子,偶尔有时间上网,晚上为了避嫌,就少有上网了。我劝她还是自己学门手艺,不能把生活全部放在男人身上,她不置可否,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说了几次她也不听,我只好闭嘴,再遇到她,只是和她谈点越风苗俗,这个时候,我好像在和雅交往。没有多久,玲突然给我打电话,我有点惊讶,问她怎么了?她哽咽着说,浙江男子有了外遇。男子是做进出口的,不知道何时,就和一个厂家的女老板勾搭上了,听着玲的哭诉,我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玲,毕竟那个男子是我给她钓到的,我给合伙人说了一声,对雅谎称要到上海开会,就上了去上海的飞机。
到了上海,我打电话给玲,让她把那男子约了出来,本来我的意思,是以叔叔的身份劝他们考虑孩子和好如初,本来那男子有点心动,玲本来叫我叔,却不小心改口叫了我的网名,说我从贵州飞来辛苦了。男子也是做销售的,一下子就听出了蹊跷,他知道玲是四川人,就问我和玲到底是啥关系。我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是你们不要让孩子伤心,糟蹋了这个家庭,男子冷冰冰的说这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我勃然大怒,站起来把他推倒在地,他爬起来和我扭打起来,孩子在旁边哇哇大哭,玲抱着孩子不知道拉谁才好,几个服务员闻声过来,把我们拉开,男子愤愤不平的独自走了,玲低声说了一句,“你来帮什么倒忙。”忙抱着孩子追了上去,我哭笑不得的找了个旅馆住下。第二天,我打电话给玲,让她给我男子的电话号码,电话里我承认了和玲以前的关系,但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好,又给男子算了孩子的出生时间,说如果还不相信,我可以和他孩子去做亲子鉴定,男子没有说话挂了电话。第三天我等了一天,没有电话来,又打电话给男子,一说亲子鉴定,男子说知道不是你的,就挂了电话。第四天,我回了贵阳。QQ上,玲说两人和好了一段时间,男子又见了那女老板,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婚,玲也同意了离婚,双方在孩子归属上发生了争执,玲问我要不要孩子,我劝她不要孩子,毕竟目前的社会现状,对带孩子的二婚女太苛刻,不利于她开始新的感情。玲开始有点心动,可是她的父母却拼命劝她一定要孩子,我和她父母隔空交战,终究没有战胜亲情,玲选择了要孩子,我无可奈何。
离了婚,生活还要继续啊,孩子给外公外婆带,玲找到一份行政文员的工作,每天早上要从崇明赶到市区,晚上下班又从市区赶回崇明,这个我帮不上忙,但是行政工作我做过啊。我让玲每个星期都和我说一下她的工作情况,再提出自己的建议,顺便教她各种文件的写作注意事项,她的老板布置下什么活动策划,方案制定,我也给与建议,甚至赤膊上阵,接过主题写完发给她让她熟悉后署上名字。没有几个月,玲被老板提拔为行政主管,我这才安心不再关注。
不知道有了多久,玲又开始有了感情经历,说是有人在追她,我劝她一定要慎重,要适度的透露自己有孩子的情况,认真考察对方的待人接物,玲答应得很痛快,转眼间就忘记了,俨然一个远方版的雅,我说了她几次,还是没用,我当时和娟交往,也不可能为了以前的女友这个态度再飞一次上海,时间就这么漫漫过去。
娟和我分开了,我沉闷了许久,才和玲多起话来,她无意中泄露,她被两个男人骗了身子,没上床之前信誓旦旦,上床以后就说家里终究无法接受孩子和她分手高飞了。玲有些丧气,几次和我说是不是当初要孩子错了,我很想骂人,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都几年了,你可以对不起自己,你能对不起孩子吗?那是你当初自己的选择。我劝她鼓起勇气,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勇敢的走下去,孩子可以成为你的障碍,也可以成为你的盾牌,你要以一个母亲,而不是一个单身离异女人的身份去面对生活。这次她终于肯定的点了头。说是以后一定会慎重的,要给孩子找个好父亲。
时间又过了几个月,玲有些开心的告诉我,她的亲戚给她介绍了一个安徽人,是帮哥哥打理生意的技术员,憨厚诚实,对她还不错,也愿意接受孩子,在乎的是婚姻而不是上床。我一边恭喜她,一边还是有点不放心,刚好那年的行业展会在上海开,我就提前两天飞到了上海,住进了南京路附近的一家酒店。我约了玲,让她带男的来,我在约定的时间没有呆在房间里,提前坐在街心花园里,要了杯咖啡,看着他俩到来。门口男的犹豫了很久,玲一直拉他,他终究没有上楼,一个人在门口来回走着,郁闷的抽着香烟,玲一个人进了酒店。我给玲打电话让她稍等,就故意冲那男的走了过去,把他撞了个踉跄,然后假意道歉,男的虽然有些气闷,但还是忍下来接受了我的道歉,然后又继续魂不守舍的望着酒店徘徊。我走进酒店,看到玲在我的房间门口站着,就随便说了几句,把带来的两斤辣子鸡和几瓶酸汤给她,就催她下楼,然后站在窗帘后面,看着男子接过包裹和玲并肩远去。我去龙华寺转了一圈,虽然不敢拜佛,也暗暗祈祷玲就此有了归宿。
后来,玲和那个男生结婚,又有了小孩,一家人过上了平稳的生活。偶尔在微信里聊起,都是她和老公出去旅游的开心,还有孩子们欢笑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