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我的母亲同所有千千万万默默无闻母亲一样，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妇女，纯朴、善良、贤惠、孝顺，为长辈、为儿女、为家庭，奉献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我的母亲杨桂芝，1934年出生，1987年离世，享年53岁。30年来，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对母亲的眷恋之情越发越来越迫切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养育儿女，照顾公婆，扶持小叔小姑，居家柴米油盐、缝缝补补，勤劳、简朴的点点滴滴，时刻在我脑海里萦绕，使我难以释怀。

      据长辈们讲，我的母亲14岁就到了我们家（因姥姥、姥爷过早的离开人世，无人照料），16岁和我父亲结婚，我父亲当时20岁。我的母亲没上过学，不识字，但她虚心好学，勤能补拙，学会了做家务、干农活、不但练就了一手会裁缝的好手艺，而且母亲朴实、善良、乐于助人的好品行，在全屯有口皆碑。我的母亲病逝那天，全屯邻里乡亲上至步履蹒跚老人、下至牙牙学语孩子，都来为我的母亲送别，无不令人动容。

      我的母亲对待子女的爱，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她只是从对孩子无微不至的饱暖做起。从我记事时起，我就看到母亲总是在忙碌着，白天做饭，操持家务，晚上，做针线活。那时因孩子多，经济比较拮据，我们兄弟姐妹的穿着基本上是靠我的母亲手工缝制，夏天单衣单裤、冬天棉衣棉裤无一例外。夏天的穿着还好准备一些，有缝纫机帮忙就节省了很多时间。最麻烦的是冬季来临，我们兄弟姐妹从头到脚的保暖问题均是我的母亲一针一线、起五更爬半夜赶出来的。那个年代由于供电不足，几乎家家用煤油灯照明（蜡烛是紧缺商品），有时我半夜醒来，煤油灯还在亮着，煤油灯底下我的母亲借着昏暗的光线，小心翼翼地缝制着。由于经常熬夜睡眠严重不足，我的母亲落下了眼睛流泪和头痛的毛病，这是过早离世的诱因。我的母亲在世时牵挂太多，总有干不完的活儿，就是病重躺在炕（当时农村都住的炕）上还坚持着缝缝补补。我还清晰的记得母亲在病中弥留之际，还挂念给我还没做完的棉裤，她一直想做完，就在去世的前一天病情稍有好转时，就硬支撑着把棉裤做完了。30年来每当想起母亲，我就暗暗地为这事流泪。我真后悔为什么母亲都病成这样了，当初还让她做针线活！其实我何尝不想让母亲多歇一歇啊，总觉得只有母亲亲手的做的衣服使我穿着舒服、可心。母亲的一生练就了一手会裁缝的好手艺，在我们这个屯里是出了名的。因我的母亲衣服缝制的好，又会缝纫（后来我家有了全屯第一台缝纫机），邻里乡亲找我的母亲裁剪衣物、缝纫衣物的就多了起来，每次她都有求必应，就是再繁忙、再劳累，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不能当时完成的，也就告诉对方什么时候来取。当时家里困难，也没什么好吃的，平时都是粗茶淡饭，只是过年过节我们能吃上细粮、肉和鸡蛋，平时有这些好吃的母亲都给我们留着，自己从来舍不得吃。记得我上高中时有一次，家里实在没钱了，我又要买学习资料需8角钱，母亲就从柜子了取出一个小包裹，打开好几层，里面有5元钱给了我，这5元钱是母亲攒了半年的“私房钱”。30年以后，每当我买书时，就想起了母亲的当初给我5元钱的“价值”。

      我母亲对待丈夫我父亲的爱，不会说什么爱情语言，更没有浪漫的故事，只是体现在对父亲的照顾、对长辈的孝顺上。我的父亲在家族中排行老大，我的母亲自打嫁给我的父亲那一天起，就义无反顾操持着整个大家庭。在那个年代成家的男人都和父母在一起生活，年轻人结婚成家后不能另起炉灶，仍然要同长辈、同平辈共同围着一个锅台生活。从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太姥姥就住在我家（因为太姥姥只有奶奶一个女儿），我的母亲不仅照顾太姥姥、伺候爷爷奶奶，还要照顾当时还小的叔叔、姑姑们和我们姊妹7个。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做饭都是母亲一个人的事，男人们白天在地里干农活，一日三餐，母亲天不亮就起床，烧火做饭，特别是冬天天气特别冷，白天又短，母亲要在所有人没起床之前先起床，烧炕取暖。当时东北的农村屋里没有暖气，靠烧炕取暖，我们小孩子早晨都在母亲先把屋里烧热了在起床。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睡眼惺忪的早晨起夜，就看见母亲蹲在灶坑旁边用柴火烧锅边烤手（屋里冷冻手），其实几十年中我母亲在冬天早晨都是这样的，然后做完早饭，等男人们吃饭去地里干活，她才吃饭。这时饭菜已经凉了、饭菜也所剩无几了。之后她要洗碗、刷锅，收拾完了，又该做午饭了，还是最后一个吃饭，又是洗碗、刷锅、收拾，然后准备晚饭，等太阳落山男人们干活回来吃晚饭，等母亲吃完饭、收拾完已经是晚上7、8点钟。然后，她还要给孩子们做针线活，等到睡觉时已经11、12点钟了。不仅如此，在这一天中，母亲还要承担饲养家畜的任务，为了缓解家中的经济困难，供我们姊妹上学，我家每年都要饲养一到二头猪，所以，每天我母亲还要三顿给猪做猪食喂猪，可想而知，她每天得多忙、多累呀！在五、六十年代东北农村传统的习俗，媳妇和公公、公婆是不能在一个桌上吃饭的，小孩子也不能先上桌的，所以我母亲几十年中，都是把饭做好了，等长辈们、干农活的男人们都吃完后，她才上桌吃饭。几十年来我母亲她就是这样默默地承受着、忍受的、忙碌着，无怨无悔。等我们大了、大学毕业了、参加工作了，姐姐、哥哥们成家了，母亲的身体也吃不消了，由于母亲积劳成疾，患上了癌症。母亲患肝癌晚期到病逝仅三个月。在与癌症病魔做斗争的日子里，她怕家里人甚至年龄尚小的弟弟妹妹们过度悲伤，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凭着惊人的刚毅和坚强，与癌症病魔做着殊死的抗争。每当剧烈的疼痛来袭时，她都咬紧牙关挺着，从来不吭一声。几十年后，每当我看到我的叔叔、姑姑们时，见到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时，一提起我的母亲，都竖起大母指赞不绝口。异口同声的说，你母亲在公婆面前是好儿媳，在小姑小叔面前是好嫂子，在我们兄弟姐妹面前是好母亲。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人，勤劳、节俭、朴实、善良，心静如水，为人简单。她的一生就像蜡烛一样，始终照亮着别人唯独没有她自己。现在条件今非昔比，遗憾她老人家没有享受到。三十年来，我始终以我的母亲为榜样，少说多做，吃苦耐劳，乐于助人，甘愿吃亏，始终保持一颗纯朴之心、坦诚之心、善良之心，并以此教育影响我的后辈，把我的母亲的美德传承了下来。

                                      2018年6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