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何以为乐
“我妹妹呢......你们不要抓她......她没有错......是我侵犯了她......全都是我的错......”涂山峰看到一身制服的杨磊后心情非常激动，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甚至想要爬下床，但一切徒劳无功，现在他的身体，虚弱得手脚已经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你先不要激动。你的妹妹没事。她也来了，但是她说不想见你。”杨磊极力安抚着涂山峰。
“她说不想见我？......她是对的......我......对不起她......”涂山峰红色的眸子突然暗淡下来，苍白的脸覆盖着大片的悲伤，他心里面的痛苦似乎比胸口的刀伤更重。
“你刚才说，你侵犯了她？”杨磊问。
“是的......我是......罪有应得......请你们不要......抓她......”涂山峰又大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用力过猛一下又晕厥了过去。
“我看暂时你们还是不要再刺激他吧，他现在的情况还很不稳定。”秃头医生低声埋怨着杨磊，从他慈悲为怀的人道主义出发，不管涂山峰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此刻他只是一个需要照顾和休息的病人。
杨磊轻叹一声走出了病房。他当然希望涂山峰能够尽快脱离危险，毕竟他最想知道的是十年前南大的那件案跟涂山峰到底有无关系。
涂燕仍然蜷缩着身体，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犹如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般，无论杨磊问她什么，她都没再吭声。杨磊让医生给涂燕做了一个身体检查，发现她昨晚的确曾与人发生过关系，这样看来真的和涂山峰所说的一样，是他侵犯了她。难道涂燕伤害他，真的只是被侵犯后的过激反应？
两个小时后，赵源打电话告诉杨磊，在南大附中大门口堵高小潇的人，身形看起来的确和涂山峰非常相似，但是因为他的鸭舌帽总是盖住了大半张脸，所以还不能百分百肯定。根据监控视频看到的情况，他们两个人最后坐了一辆的士离开南大西门，只需要联系上那个的士司机，看看目的地是不是钟落村就能够断定那个男人是不是涂山峰，可是监控视频的角度，并不能够清晰看到车牌号，所以排查还需要些时间。
杨磊突然灵光一闪，他兴奋地对电话那头的赵源说：“鸭舌帽？你跟白山区派出所的同事联系一下，让他们再去案发现场查探，看看是否可以找到那顶鸭舌帽。”
梁希后来改乘了飞机，她比预料中的时间提早四个小时到达G市。
梁希下了飞机便风尘仆仆地直奔白山区人民医院。“三石哥，涂燕现在情况怎样？”
“她拒绝和我谈话，而且午饭也没有吃。”杨磊一脸无奈，而涂山峰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秃头医生已经禁止任何人再进入病房。
“我能带她去外面吃点东西吗？”梁希平静地看了眼杨磊。
“小希，她现在是杀人嫌疑犯。”杨磊面露难色。
“涂山峰还没有死吧？你放心，我会看好她。我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她谈谈，这里的环境不行。”梁希似乎一意孤行。
“好吧，我找个同事跟你们一起吧。”杨磊说。
梁希马上摇头说：“不要，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她才能放松。放心吧，一个小时后，我保证完壁归赵。”
杨磊只好同意。他仍留在白山区人民医院守着涂山峰，梁希带着涂燕出了门。
“平平，你长大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像你爸爸那样当一个有学问的人。”
“妈妈，什么是有学问的人？”
“就是像你爸爸一样，他什么都懂，千万不要像我这样，没学到什么知识。”
“妈妈，那如果我以后读书成绩好，你能奖励我一个芭比娃娃吗？”
“当然可以了，你喜欢怎样的芭比娃娃？”
“我要穿红裙子的。”
“好的，那我的平平以后要努力学习哦！”
“妈妈，是不是我努力学习，你就会回来？”
“傻孩子，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高小潇在这次期中测验取得了年级第一名的成绩，班主任在班上宣布成绩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但她自己却一直板着脸，看起来闷闷不乐。林墨阳向高小潇扬扬自己手里的成绩单，鼓励她说：做人要知足常乐，而她却低声回了句：不知何以为乐。
下午放学时，大门口的保安突然急急忙忙跑出来，大声叫住高小潇：“高小潇同学，这是有人送给你的。”
“她人呢？”高小潇急忙环视四周，但却没有看到她想见的那个身影。
“她是上午来的，早就走了。她是你妈妈吧？长得和你一样漂亮！”保安笑嘻嘻地说。
“哦，谢谢你。”
高小潇呆呆瞪着手里的芭比娃娃，它安静地躺在粉色盒子里，身上穿着一条闪着明亮星星的蕾丝红裙子，打着卷儿的睫毛下有一双湛蓝的大眼睛，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那笑容温暖得很像她梦里的那个妈妈。她颤抖着双手把芭比娃娃从盒子里面取出来，将它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有一封信从漂亮的红色公主裙里面掉了出来。
平平：
我最爱的女儿，虽然你不愿意认我这个妈妈，但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平平。看到长大后的你如此优秀，妈妈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还记得妈妈说过如果你读书成绩好的话要送你一个红裙芭比吗？希望这个芭比娃娃你会喜欢。
如果你和他在一起觉得幸福，那就祝你永远幸福下去吧。妈妈不会再去打扰你们。也不会再有人会去打扰你们。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我们的心底吧。
祝我的平平永远健康快乐！忘记妈妈吧！或许你早就已经忘记。没关系，你快乐，妈妈就会快乐！
妈妈
高小潇在学校大门口呆立了许久，大颗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般从她的眼里蹦跳出来，跌落到红裙芭比的脸上，模糊了那个温暖的微笑；泪水又溅落到了她手里的那封信，很快淹没了“平平”和“妈妈”，也浸没了“幸福”和“快乐”。
“高小潇，你怎么还没走？”林墨阳追上了发呆的高小潇，一脸关心地问。
“我没事。”高小潇迅速用衣袖抹干了脸上的泪痕，没有理会林墨阳大步跑开了。
东区大道的路口，有个黑衣男人依然如往常一样，立在夕阳下等着高小潇。
“这是什么？谁送给你的？”
“我期中测试考了年级第一名，这是学校发的奖品。”
黑衣男人似乎非常高兴，他伸手搂住高小潇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很优秀！”高小潇晃了晃身体似乎想要挣脱，但一秒后却恢复了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