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们为什么会爱上控制型男人
杰姬下定决心改变自己,最后却发现,她的一切努力仍免不了要重蹈父母婚姻的覆辙,不禁心灰意冷。她告诉我:
我决心要经营一个温馨的家,一家人互相尊重、和睦相处、其乐融融。我不想重复父母那种三角关系。但现在看来,我分明是在走他们的老路。
杰姬嫁给马克的时候,认为他帅气、开朗,是一个理想的人生伴侣。马克吸引她的显然是他外在的气质,但外在气质掩盖下的东西也深深吸引着杰姬。爱上一个人,我们总要给出种种理由,不过我们和谁相处、如何相处,多半取决于我们对父母婚姻的认识。
我和杰姬回顾了她原生家庭的生活方式后,她突然明白,往事已成云烟。懂得了作为成年人的选择和她小时候的成长环境之间的联系,她开始重新把握自己的人生,对自己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
许多人不敢回顾造就他们性格和经历的根源,认为过去的就过去了,回首往事无异于顾影自怜,沉浸在旧伤中不能自拔。不过,自我发现为我们提供了激动人心的新选择。我们越是了解自己性格的成因,越能顺利地摒弃于我们无益的行为和态度。
家人和家庭的意义
小时候,家人满足了我们基本的生存需要,他们也是我们了解世界的第一任,也是最关键的老师。他们教我们如何思考,如何认识自己,对别人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期待。父母对待我们的方式、他们之间相处的方式、他们的行为传达的要旨,以及我们内心处理这些信息的方式,奠定了我们的感情基础。
自我形象
小孩子以为父母无所不能,掌握着真理和智慧。因此,无论父母说什么,他们都认为这是千真万确的。父母对孩子做出评价时,这个意见往往会在孩子心中打上深深的烙印。如果父母说孩子乖巧、能干、可爱,他们会对自己有一个深刻的积极认识。他们会希望得到别人的优待,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值得。
但如果一个孩子早期被父母评价为不乖、没用、讨人厌,他会变本加厉地证明父母的“英明”。
不少孩子童年形成的自我形象往往贯穿整个人生。从我辅导的控制型男人的妻子身上,我找到一个共性,我发现她们个个对自己都有一个从小就形成的消极认识。恰恰是这种破损的自我印象害得她们心甘情愿地忍受伴侣的虐待。
楷模
自我印象的形成并非一朝一夕,我们通过观察母亲的一举一动,学习怎样做一个女人,怎样与男人相处,而我们的父亲却是让我们知道男人怎么做事,怎么对待女人的第一任老师。此外,父母之间的交流为子女今后如何经营婚姻上了第一堂,也是最重要的一堂课。电影、电视节目或学校的启蒙老师都不如我们日日接触的父母,以及他们的婚姻更具示范作用。小时候,我们不知道还有许多其他经营婚姻的方法和技巧。父母的婚姻决定了我们将来对男女关系的观点。
讯息
孩子学习父母的一个方法是从父母的一言一行中读取信息。我这里所指的信息,与父母跟孩子间直接的语言交流无关,而在于孩子是如何解读父母的言行的。比如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虽然父母不会直截了当地否定她的意见,但要是父母一再打断她的话,或者叫她别出声,她很快就能明白,她的意见无足轻重。
我们从小接收、理解的信息决定了我们今后人生中的自我认知和自我定位,可惜我们意识不到这些信息的存在。回顾我们经历的一大益处是认清从父母那里读取到了什么样的信息。尽管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却有助于我们转变眼下的态度,甚至重新认识自己。毕竟这些信息是我们学来的,而任何我们学到的东西都有被遗忘的时候。
恶性循环
小时候,我们无法自立、别无选择,在强大的成人中间,我们显得那么渺小、无奈。如果生在一个郁郁寡欢的家庭,我们常常会暗暗发誓:等我们长大了,一定要比父母做得更好。
然而,我们只知道孩提时代学到的东西,长大以后,我们仍然会不断地追求能给我们带来舒适感和慰藉的由熟悉的人提供的熟悉的经历和关系。因此,不论我们发过多少宏愿,结果往往是重蹈童年的覆辙。父亲是酒鬼的女人到头来却嫁了一个酒鬼,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重温了熟悉的时光,如今她想说服自己,作为成年人,她有能力改写从前的家庭剧本,写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父亲当初终日醉生梦死,给不了她想要的爱,如今她却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个醉鬼身上。
为了重温熟悉的一幕,加之期望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许多女性往往逃不脱迷局。尽管她们暗下决心,好好与丈夫相处,好好经营一段婚姻,可惜最终却躲不过一个雷同的结果。
我和杰姬一起回顾她的经历和家庭背景,发现许多她童年的生活模式分明是目前与马克的症结所在。我庆幸在杰姬的案例中,咨询不仅对她自己和马克都有效果,也适用她母亲珞琳。珞琳原本是来帮杰姬解决家庭矛盾的,谁知却留下来解决了自己的老问题。她用隔代人的眼光看待家庭模式,对我来说是一个宝贵的经验。
杰姬的家庭背景
杰姬的妈妈珞琳十七岁那年认识了奈特。在奈特眼中,珞琳仿佛一朵淡雅、漂亮、诱人的小花,只可惜生在穷乡僻壤。她酷爱艺术,家境贫寒却坚持学习了舞蹈。奈特痴狂地爱上了她。奈特仪表堂堂,爱慕他的姑娘不知有多少。他有能力,有抱负,也有魅力。在众多人中,他独独看上了她,珞琳非常开心。
奈特性欲旺盛,珞琳天真无邪,两人很快偷尝了禁果,结果珞琳怀孕了。在家人的催促下,她和奈特仓促结婚。无奈之下,珞琳放弃了做舞蹈家的梦想,奈特也只好退学找了一份工作,放弃了做医生的梦想。他们的青春匆匆而过,很快他们双双觉得自己受了骗。
从结婚那天起,珞琳和奈特的关系就可谓狂风暴雨一般。奈特对娇妻的爱慕很快就成了嫉妒心和占有欲。他要掌握妻子的一举一动,想让她听任他的摆布,他动不动就发脾气,对她恶语相向。冷静下来之后,他仍热情如火,但发起火来,往往叫她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十八岁这个年纪,珞琳却要担负着婚姻和养育一个宝宝这个天大的责任,再加上奈特反复无常的态度,珞琳的独立精神被碾压得支离破碎。杰姬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出生的。
母亲是个忍气吞声的榜样
杰姬最早的记忆是妈妈没关碗橱门,父亲对她嚷嚷:
他骂妈妈自私、懒惰,是个十足的蠢货,接着把锅碗瓢盆一股脑儿地扔出了门,叫她去捡回来。我看见妈妈浑身发抖,脸上挂着泪水,但她一声不吭,按他的要求去做。
珞琳不想着反驳或为自己辩白几句,事后却向杰姬诉苦,说自己苦不堪言,但又无能为力。珞琳有意无意地为女儿树立了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榜样。
“不惜任何代价维持婚姻”
杰姬说的碗橱事件反映了珞琳和奈特婚姻中失衡的话语权和权力。小杰姬从母亲对父亲的虐待忍气吞声中读取的信息是,对男人的挑衅,她只能唯命是从、忍气吞声。从父亲的行为,她了解到男人可以为所欲为,女人只能忍受。
这一幕暗含的另一个信息是,如果母亲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孩子?换句话说,如果父亲转而拿杰姬撒气,母亲是指望不上的。
虽说父母的行为向孩子传递了这样和那样的信息,但是只有反复出现的主题才会形成孩子眼中世界。如果女儿看到妈妈对爸爸的身体和精神虐待忍气吞声,她会认为男人可以对女人为所欲为。一个受到虐待并选择忍受的女人其实是教女儿,女人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必须忍气吞声。
珞琳一再忍受奈特的虐待,也让杰姬明白了一个事实:她离不开丈夫。杰姬告诉我:
我实在想不通,父亲那么待她,我心目中优秀的妈妈何苦非要跟着他。连我这个小孩子都看得出,他看不上我妈妈。我问她为什么苦撑着不走,尤其是爸爸骂得她哭哭啼啼的时候,她会说:“我能去哪儿?我做什么去?谁来照顾我们?”
杰姬从父母的相处模式中读到了一条信息——女人如果没了男人,就没法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女人没用,要靠男人。男人有权发号施令,女人只能惟命是从——这几点深深地烙进了杰姬的脑海。长大以后,她坚信女人应不惜一切代价找个男人,哪怕这个代价是丧失尊严和自我价值。
女人是附属品的文化背景
世人普遍认为女人不如男人,认为女人撑不起一个家,需要男人赡养。电影、电视或文学作品塑造的男人比女人强壮、能干、聪明,而女人的形象往往多愁善感、优柔寡断、浮躁、消极、缺乏逻辑、玩弄心机,甚至歹毒刻薄。这些旧观念让年轻姑娘更加不能认清自己的优点和价值。
加之社会对男孩和女孩欣赏的方面也有差异——人们往往称赞女孩的素养和相貌,却推崇男孩的学习成绩和强壮的体魄。女孩不必探索、驾驭人生,而是要培养左右别人的手腕,好利用男人为她挣得一席之地。女孩要掌握的是如何伺候男人。
即便是在女孩长大成人后,许多人依然认为女性难以把握人生。我们往往把人生的决定权交给他人,渐渐形成了人生是上天的安排这个观念。童年时认同母亲这位极度依赖他人的、无用的榜样巩固了这种信念,最终让许多女性走上了不幸婚姻的不归路。
重言传,轻身教
对孩子来说,身教的影响远大于言传。如果一位母亲教导女儿,别被男人掌控住,或者别让男人虐待、辱骂,但她却在自己与丈夫的婚姻中树了一个截然相反的榜样,女儿恐怕只会记住她的行为,而不是语言。
葆拉嫁给格里前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商业艺术家,她说她母亲非常赞成她创业,并且从精神和经济上都大力支持女儿:
我妈是位才女,在绘画方面小有成就,也取得了一定的收益,但我爸偏偏对她百般挑剔。妈妈作画的时候,他会站在她身后,一脸不屑地说:“你这辈子也成不了毕加索,亲爱的。”我十四岁那年,妈妈彻底封笔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爸不喜欢我的画,我画画又有什么意义?”你瞧,她总是告诉我人要有爱好,无论人家怎么说,都要坚持自己喜欢做的事,但她却因为爸爸不喜欢,就放弃了绘画。我很生她的气。
葆拉从这件事中领会的要义是,独立、事业和成功固然重要,但是那些不属于我。后来,葆拉嫁给了格里,婚后不久,格里就对她的工作吹毛求疵,她迅速就辞去了工作。“我恐怕是更想要得到他的认可吧。”她告诉我。尽管母亲口头上支持葆拉追求事业,但母亲放弃自己的事业这个榜样对葆拉的影响恐怕要大得多。
即使一个女人不受母亲这个榜样的影响,取得经济独立,她仍认为自己低男人一等,允许自己动不动就受到伴侣的精神虐待。罗莎琳德和劳拉就是两个很好的例子。我在前文中指出过,一位在工作或职业领域中有主见的女人,在她最亲密的关系中,仍然可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双重认同
可喜的是,孩子具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即便家庭矛盾重重的孩子也能从中吸取到积极有益的东西,长大后形成阳光的性格。比如说,杰姬就从父亲的攻击性中学习并形成了某些积极的性格,让她在职场中如鱼得水。许多成长在父亲暴虐、母亲忍气吞声的家庭中的女性,从母亲那里继承性别认同的同时,也多少会习得一些父亲的攻击性。在父母一方明显强势的家庭中——父亲也好,母亲也罢——孩子往往下意识地认同强势一方的许多性格特征。不过,和许多我认识的女性一样,杰姬本以为从父亲那儿习得的魄力只能用于职场中。接受我辅导的过程中,她高兴地发现,这些魄力也能在婚姻生活中展现光彩。她已经掌握了这种才能,现在要学习如何将其用于跟马克的婚姻生活中(我将在本书的第二部详细探讨这些技能的运用)。
担心失去父爱
杰姬五岁那年,母亲珞琳再次怀孕。不巧的是奈特那时候的薪水大部分是提成,时高时低。珞琳妊娠反应特别大,又为多个孩子多张嘴愁得夜不成寐。她心情低落,怀孕期间多半时间躺在床上。杰姬记得那段时间父亲对自己的态度急转直下: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正吃着饭,我不小心把牛奶洒到了桌子上。我爸开口就骂。他以前从没对我大声说过话。他气得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露。我真的吓坏了,生怕他对我动手。他骂我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说他为了养活我们,拼死拼活地工作,我却只会给他添乱。接着他命令我把桌子擦干净,他站在一旁盯着我,又吼又骂,让我一滴牛奶也不许落下。我哭得泪眼模糊,连地板都看不清。我当时的感觉就好像到了世界末日,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喜欢我了。
对担心失去了父爱和母爱的孩子来说,他们体会到的是真真切切的痛苦。孩子往往没有“事情终究会过去”这个概念,他们以为自己正经历的苦痛永远都没有尽头。
由于孩子身心的成长完全依靠父母,所以父母的爱绝非可有可无。如果父母吝啬表达爱意,成天期期艾艾,孩子对依恋父母这一正常的需求会更加强烈。父母越是板着一副面孔,孩子越怕父母抛弃自己,越是千方百计地迎合父母,希望得到父母的亲昵。在无所适从的孩子眼中,爱孩子又伤害了孩子的父母如同一个巨人。这个巨人用恐吓和爱要挟孩子,达到左右孩子人生的目的。这种情况下,孩子必然会调整自己的行为,一方面迎合父母,一方面避免父母发火。
父亲和女儿之间必然会有矛盾和分歧,但如果父女间的主调是慈爱和尊重,女儿会形成对男人的信任和安全感。父亲是女儿人生中接触的第一个男人,他树立的榜样,是女儿今后对男人寄予希望的模样,他对女儿的态度也决定了她的自我认知。
爸爸说的就是真理
杰姬把父亲每次骂她的话都当真,而不是当他在发脾气,是在挑她的毛病,找她的碴儿。父亲的话仿佛一记记重拳,打在她的脸上或胸口,将她的自信打得粉碎。
动不动对孩子恶言恶语,会让她认为错在自己。因为孩子想不出无所不能、神一样的父母能犯错,无论父母说什么,他们都一概奉为真理。如果孩子读取到的信息是肯定和积极的,他们的自我评价也会积极乐观。可惜对于许多孩子而言,一次次的责骂抹杀了他们的信心。
奈特对杰姬的评价让她深信不疑。长大以后,每次丈夫用类似的话批评她,她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己是个“坏丫头”。
认为自己是个“坏人”的孩子,长大后无论什么事出了错,都会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认错”
杰姬六岁那年,妹妹克莱尔出生了。同一时间,奈特升任一家运动用品商店的经理,收入增加,前途一片光明,于是一家人搬到了一处大些的公寓。珞琳对克莱尔百般宠爱,这是杰姬从没享受过的待遇。杰姬很快明白,克莱尔才是家中的小公主。克莱尔的出生扭转了一家人的运气。奈特拿杰姬对小妹妹的妒忌说事,认为她不如妹妹。只要家中发生矛盾,他都责怪杰姬。尽管他时不时地对珞琳恶言恶语,但他现在发现杰姬是一个更好的出气筒。所以只要他稍不顺心,都觉得是杰姬的错。
奈特拿杰姬撒气,实际上是把她当成了全家的替罪羊。奈特这种人多半不肯承认自己的缺点,受不得委屈,一般会找一个比自己弱小的人为自己承担罪责。这时候,孩子便成了替罪羊的理想人选,因为他们弱小、不能自立,认不清世界。
肩负着全家的替罪羊这一“重任”,杰姬始终摆脱不了“她应该为人生中的所有错误负责”这一观点。
但她妹妹却无须承担这些罪责。这并不是什么特例。如果一家有两个孩子,往往都会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结果,同一家庭环境中长大的两个孩子,却有着两极分化的性格,长大成人后,他们的人生和婚姻关系也会完全不同。
爸爸发火都怪你
珞琳唠叨杰姬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做什么都会惹父亲生气,她无意中让女儿认为自己是全家的罪人。“爸爸生气都怪你……”珞琳每次都会以这句为开头,接着为奈特的荒唐行为找种种理由。
只要我说话声音太大、吃饭太快,只要爸爸下班回家我没及时迎上去,妈妈就会说我要惹爸爸不高兴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我做错什么了?我说错什么了?我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地让爸爸爱我,不惹他生气?”我一天要保证一千次、一万次,一定要做个乖孩子,再也不惹爸爸不高兴了。
珞琳使了一招乾坤大挪移,将奈特的一部分怒气转嫁到了女儿头上。杰姬承担起了这个责任,认为只要父亲不高兴,她就要负责为他消气。结果,杰姬本应学习为人处事的工夫,全浪费在帮妈妈维持家中安宁上了。“别惹爸爸生气”成了母女俩奉行的格言。
男人的脾气你一辈子都摸不透
奈特并不是天天对杰姬骂骂咧咧。他宠爱杰姬的时候,恨不得把她当作宇宙的中心,对她简直是百般宠爱。爸爸不冲她发火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而她又成了爸爸心头的宝贝女儿。
我特别想要一双冰刀鞋,爸爸一直表示要给我买,可惜我的脚特别瘦,所以很难找到一双合脚的冰刀鞋。准备给我买冰刀鞋的那天晚上,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但为了我,他冒着大雨冲了出去,一连跑了八家店,才找到一双合我的脚的。他十点多才回到家,那时候我都已经睡着了。他走进我卧室的时候,我醒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脸上挂着的微笑,他轻手轻脚地把冰刀鞋放在我的床脚。我太爱他了。爸爸肯不辞辛苦地冒雨为我买冰刀鞋,我认为他是全世界最好、最勇敢的爸爸。
为了女儿不辞辛苦的好爸爸和脾气暴躁的爸爸把小杰姬弄糊涂了,她看不清男人的真面目。时不时享受着父亲宠爱的杰姬,反而更受不了他勃然大怒。
你别无选择,只能爱他
杰姬左右为难,父亲爱她宠她的时候,她的心情仿佛飞上了云端;当他换了副模样,她又觉得害怕、孤独、迷茫。
杰姬与马克结婚后,她发现自己的经历和从前如出一辙。马克爱自己的时候,他们如胶似漆;马克心情不好、冲她发火的时候,她又如坠深渊。不论她是喜是悲,她都要全心全意地爱马克,忠于马克,就好像她小时候对待父亲那样——即使父亲虐待她。
杰姬的行为可以归结为一句话:你的感受不值一提,就算一个男人对你再不好,也由不得你不爱他。
你要学会忍气吞声
凡是受过虐待的孩子都会感到非常生气。人家待你不公,你怎能不生气?你被人打骂,哪能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杰姬也不例外。但和许多孩子一样,杰姬无处发泄愤怒。
一次我在饭桌上说了一句爸爸不爱听的话,他竟然说:“你怎么不被噎死!”一听这话,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仿佛被人捅了一刀。我丢下饭碗,跑回了卧室,哭得昏天黑地。满脑子就想着一句话:“你怎么不噎死?你死了算了!”我悲愤欲绝。后来妈妈走进卧室,对我说:“你赶紧回去吃饭,不然你爸真要被你气死了。”我刚坐下,就听她在我耳边小声说:“快向你爸道歉。”每次他骂我、羞辱我,我都得忍气吞声。
愤怒是人类的正常情绪,孩子或多或少都有过这样的体会,可惜许多父母却不懂如何解决。他们往往错以为孩子生气,是因为自己没尽到父母的责任。碰上孩子发脾气,许多父母都觉得孩子失去控制了,自己对此无能为力。孩子的愤怒情绪需要发泄,但要有理有度。父母要教导他们,愤怒没错,但愤怒并不等于就可以去踢小狗、打人、摔东西。父母教会孩子恰当地表达情绪,是给孩子上了他人生中的重要一课。
女孩排解情绪的文化禁忌
我们往往鼓励男孩通过体育运动、打架、公开竞争排遣一大部分挑衅和愤怒,但女孩却远没有这么多选择。她们从小所受的教育是要彬彬有礼、脾气温和。女孩如果通过大喊大叫、打架,或参与对抗性的运动排遣愤怒,往往被称为“野丫头”。虽说生活中也有许多假小子,但大多数女孩学会了通过八卦、骂人、挖苦人排遣愤怒,当然,生闷气、噘嘴、哭鼻子的也大有人在。
恨自己没出息
当言语攻击不足以排遣愤怒的时候,女人常常将愤怒生生地埋进心里。遗憾的是,愤怒这种强烈的情感即便无法正常地表达出来,也并不会凭空消失,而是会另寻排遣的通道。对许多像杰姬一样受到虐待的孩子而言,这个通道往往是她自己。
杰姬转而恨自己没出息。她恨自己不该生父母的气,认为自己这样实属大逆不道。不用说,愤怒转而成了自怨自艾。
杰姬后来为了掩饰和弥补她的愤怒,曲意向家人和她自己证明,她真的是一个听话、懂事、可爱、乖巧的孩子,关键是不会生闷气。她变得极其乖巧、极其温顺,事事忍气吞声。许多女孩受到的恰恰是这种教育,并且将这种态度一直带进成年。
这种排遣愤怒方式的一个弊端是让她的情绪陷入了恶性循环。她越是曲意逢迎,她的感受和需要越是得不到关注,也就越发愤怒,进而她更加委屈自己去排遣愤怒。这是受到虐待的孩子走上的一条不归路。
如果你心情不好,说明你是个坏孩子
父亲说恨不得杰姬噎死才好,她含着眼泪丢下饭碗的行为,也进一步引发了父亲的不快。一家人都会把杰姬当作坏人,好像错在杰姬似的。对于奈特的残暴,没人敢发声。这样一来,受到父亲伤害的时候,杰姬不但不能排遣愤怒,而且不能“喊疼”。
如果不许孩子表达痛苦,她领会的一个负面的道理是:只要心情不好,就说明自己是个坏孩子。由此她很可能还会总结出一个道理:如果她需要安慰,那就说明她很丢人,讨人嫌。杰姬回忆道:
爸爸一说难听的话,我就哭,然后他马上就会取笑我。他会学着我的哭腔说:“瞧你那个丑样子,鬼都不想看。”他说我讨厌,叫我“不许哭”。
杰姬长大后,每当事情出了错,她都有一种孤苦无助的感觉。一遇到伤心事,她不是寻找安慰,而是斥责自己,这对她无异于雪上加霜。说到丈夫马克对她凶巴巴的态度,她说:
我烦透了我的样子,烦透了我这副德性。我坐在那儿,哭得像个孩子。怪不得他烦我。
杰姬一感到心里不畅快,就惩罚自己。她走起了当年她爸爸走的老路子,成了自己最险恶的敌人。
成年人的某些抉择,比如离婚或分手,必然会伴随着痛苦。如果迟迟不做抉择,一味地自责、自怨自艾,痛苦只会越来越深。
人生如戏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每当我爸快到家的时候,空气中就立刻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我和妈妈、妹妹在家的时候,气氛轻松惬意,可一听见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气氛顿时就变了样。我们个个战战兢兢,猜不着他进门时是什么心情。家中常常会出现这样一幕,我们满屋子找小虫子,匆忙收拾东西,或着等在门口,随时准备为他递上饮料、拖鞋、报纸来讨好他,免得惹他不高兴。
总是有泪水、哀求、尖叫和威胁的暴力即将爆发,然后归于平静的时期。
杰姬上文说到的紧张感是家中凌乱和反复无常的行为的直接体现。大家都捉摸不透奈特的心情。家里总是充满泪水、哀求声和尖叫声,随时都有肢体冲突可能会发生,但是紧接着又是一段时间的平静。杰姬记得,不知道有多少次,父亲一发火,母亲就大哭、哀求、讨饶,但要不了一会儿工夫,两人又和好如初。她原生家庭的“气候”是一会儿暴风骤雨,一会儿云开日出,叫人无所适从。杰姬总结出一条道理:制造戏剧性冲突是爱情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部分。
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都把吵闹误当作爱情。长大后,他们会把这些元素当作爱情的调剂。久而久之,他们渐渐迷恋上了做戏。
做戏能有效地掩饰婚姻和爱情中无益和幼稚的一面。喧闹让处于混乱情绪中的人当局者迷,分不清方向。夫妻双方往往斗得难解难分、筋疲力尽,没工夫细想隐藏其中的问题。
在充满戏剧性冲突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往往以为紧张气氛是爱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样的女孩是风流倜傥、脾气暴躁的控制型男人的最佳伴侣人选。夫妻打架、战战兢兢、事事夸张对她来说是再正常和熟悉不过的事。她认为只有经历过从绝望到欣喜、从恨到爱、从谩骂到甜言蜜语才算得上是真爱。
控制型父亲和青春期女儿
下面这段文字是杰姬应我的要求写给父亲的一封信,我希望她在信中谈谈她在青春期时与父亲的关系:
我爱你,崇拜你,可每次你冲我发脾气,我都吓得浑身发抖。我千方百计地讨你欢心,可无论我怎么做都远远不够。你总拿我和我的朋友作比较——谁谁比我漂亮,谁谁比我聪明。无论我取得了什么成绩,你都是把它说得一文不值。可如果我没取得你要求的成绩,你又说我没出息。你一向喜欢当着他人的面让我出丑,说我不行。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要让我怎样做。
杰姬青春期那段时间,得不到父亲的支持和鼓励不说,反而遭到父亲变本加厉的为难。
后来,我好像犯了滔天大罪——我结交了男孩子。我很受欢迎,但正因为如此,我担心我永远失去了父亲。他气坏了。只要一见到我,他都要和我大吵一架。他开始不给我零花钱,不给我买衣服。每次我想要什么东西,都得苦苦地求他。只要我有约会或者和朋友出门,他总是想办法阻挠。每次我刚一进门,他就开始问东问西,我出门在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向他交代清楚。他这是千方百计地不让我独立。
父亲放心不下青春期的女儿,担心女儿鲁莽地过早偷尝禁果,也在情理之中。但奈特对杰姬的态度不但过火,而且也伤害到了杰姬。奈特对女儿的纠结和不舍,不仅转化为强烈的嫉妒心和占有欲,而且无异于将女儿从身边推走。没完没了地找碴、挑刺,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小题大做,他把女儿拖进了一场无休止的战争。
一个女孩从童年开始的所有经历开始融合,形成一个成年人。
青春期是女孩成为女人前的最后一站,她开始融合自童年起的所有经历,渐渐形成对今后人生的认识。这是她极其缺乏信心的一个阶段。她的情绪自有主张,让她看起来总是喜怒不定。所以,孩子的青春期是全家人的头痛期。青春期的少女渴望独立,但也离不开家人的支持。
奈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杰姬的态度让她以为自己很不正常。他让女儿以为展露女性魅力是有罪的,越渴望独立就越证明她没出息、一无是处。杰姬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个“坏女孩”,进而伤害了她的自信心。
到头来嫁了控制型男人的女人,家庭背景多半与杰姬极为相似:父亲暴虐、掌管家中的大权;母亲唯唯诺诺,缺少主见。各种形式的精神虐待在所难免。如果还存在殴打或性侵犯的话,对孩子成长和自信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身体和性虐待的后果
南希第一次来找我咨询抑郁和超重等问题的时候,她竟然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受过虐待。在心理辅导过程中,我才渐渐了解到她父亲一向蛮横霸道。那时候,她才明白了杰夫虐待她跟她小时候的遭遇不无关系。南希渐渐习惯了父亲和杰夫靠恐吓与殴打来控制自己。天下遭到虐待的儿童都一样,南希动不动挨打挨骂,她反而认为是自己的错。结婚后被贴上“坏人”的标签,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遭到性侵犯的女孩,难以启齿的羞愧往往让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乱伦的混蛋往往把自己的罪责推到被他欺负的孩子身上。女孩渐渐认为自己下作、肮脏。童年时期为了生存而忍受侮辱、背叛和侵犯的女孩,长大结婚后往往重蹈覆辙。
乱伦这种严重的罪行如今终于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仅仅在美国,每十名女孩中就至少有一名会遭到她信赖的家人的猥亵。这些经历会给女孩留下刻骨铭心的创伤,也会扭曲她的人生观和价值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