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和夏明远终于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他们已经有三年未见了。
她突然想，如果没有当初绵延的纠缠，他是否还会这般对她淡颜浅笑。
记得那年，夏明远稚气微露，颔首抬眉间，尽是满眼风华。看着看着，就让夏暖沉醉了。她闭上眼，扑向了那安静的漩涡，就再也没出来过。
“这家过桥米线的味道好像一直都这样，没变过。”耳边是鼓风机轰隆的声响，夏暖被扰得烦躁，声音放大了好几个分贝。
“不知道，以前没来过。”明远淡淡地说，辛辣游荡在整个味蕾，不解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空气里的市井气被冷冻在一起。夏暖的头上冒着热气，不断蒸腾，一股股绕着明远打转。
“你很热吗？”
“啊？有点辣而已。”夏暖突然被明远微皱的眸子盯住，有点局促。“待会你要去干嘛？”
“网吧。”意料中的答案，记忆中他总是这么说。
“那我可以跟你去玩下吗？我朋友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夏暖心里懊恼，她哪里是约了朋友，她就是纯粹想见他。又不想让夏明远知道罢了。
“好。”她知道他不会拒绝。
从脏乱的闹市里出来后，夏暖就跟在夏明远后面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了。街上人很多，这天有大型的活动。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可是温度依旧很低，她停下来紧了紧围巾，那个少年的背影已被人流隔了很远。阳光照在他身上，熠熠发光。慢慢挪动的身子比谁都亮。
夏暖看着夏明远被黑压压的陌生人遮挡，就像是画里的风景被墨水染掉一样。她有点无奈，突然就不想动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在心里细细想她的那画。
这家过桥米线，夏明远明明以前吃过的，不止一次。他不承认，是忘记了呢，还是不想告诉她……不管多不情愿，他今天还是陪她吃了一回，恶作剧的快感让夏暖突然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头顶传来如天气般干燥的问句，那是夏明远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还有丝丝听不出来的愤怒。
“啊，你怎么又回来了？”夏暖被吓了一跳。“我有点……不舒服。”借口轻飘飘荡在空气中，瞬间就被风带走了。她实在不知如何解释。
“可以吗？不行送你回家。”阳光依旧耀眼，可是不含温度。
“没事的，走吧。”夏暖说着便站了起来。久坐后的眩晕感让她眼前一黑，阳光下的少年扶了她一把。
街上行人越来越多，游行的车队朝着他们缓缓驶过来。嘈杂声淹没了耳边的世界。夏暖紧跟在夏明远身后，他穿了件黑色的呢大衣，腰带紧绕着他的腰身，“好像比以前胖了一圈”她自言自语地说。
很快到了人流的中心，他们就像是被无辜波及荡起的涟漪，被弹走，可又不得不坚持逆流而上。忽近，忽远，永远隔着那么几个人，那么一段距离……夏暖有点忧伤。她想，这么多年，她和夏明远好像从来就没近过……这忧伤很快膨胀开来，越胀越大，大到冲开人流，来到夏明远身边。然后，不争气地瞬间就熄灭了。
“哎，还是没有勇气。”夏暖自嘲。看车队的行人你挤我，我挤你，毫无秩序。不知是被哪个莽撞鬼一推，夏暖差点摔倒，慌忙中她扯住了夏明远的腰带，才稳住了身形。然后就没有放开过手了。
那条街很长，夏明远走得很慢，夏暖抓得很紧。要是再长点就好了……不过这样也很好。她又偷偷笑起来。
“搞什么鬼！”夏明远抱怨。他最讨厌这样莫名其妙的热闹了。兴许是被腰带勒得难受，兴许是因烦躁，总之，他接过夏暖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再次走起来。
阳光渐渐有了温度，光芒笼罩着夏暖。
那一天度过的任何时刻她都想不起来了，除了那只手有记忆，不然她会以为一切都是幻想。
夏暖知道，夏明远不喜欢她。但她想，他是知道——她喜欢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