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行』:我由春天出发,去往夏天和秋天,冬天归来……

卫星地图上俯瞰老家


2月下旬,气候渐渐回暖,杨柳风吹面不寒。山坡山岭上,不少的树木已抽出了新芽,再等不消半月,便可看见成片的山林被春风染成嫩绿。

目前即将抽芽的杜仲树


山胡椒首先开了花,绿豆般大小的嫩黄色花苞络绎不绝地遍布树枝树桠。过不了多久,它们结出的果实必会成为山民们的盘中之物,那可真是风味绝佳的深山奇珍啊!我这样想。或许是觉得山胡椒花太势单力薄了吧,野樱桃花紧随其后也开了。山胡椒树不大,所以尽管花开得很卖力,却也不显眼。野樱桃则不同,野樱桃多大树,花瓣虽小,却开得极为密实。远看像是大罗神仙遗落人间的一团白云,近观则如冬日松花江畔的雾松。即使是在河谷地带,也很轻易地就能看到墨绿色的山野间,不时有一堆白色的野樱桃花在恣意的开放。而且,野樱桃成熟之后,也不失为一种美味的野果。就在这山胡椒花与野樱桃花盛开的早春,我踏上了新年的第一段行程,目的地利川。我边走边看着山野间的野樱桃花,并回忆着儿时为吃樱桃而弄丢一把镰刀的往事。

野樱桃 by 网络


走的那天恰逢正月十五元宵节,临走前,父亲将一袋香蜡纸草交给我,嘱咐我路过奶奶坟边时给老人家烧点香烛。在乡下,一直还有这样的习俗,每逢佳节,便要去亲人的坟边烧点香和纸,谓之“送亮”。我虽不信鬼神,但作为一种对逝去的亲人的孝道与纪念,我也一直恪守着。

来到等车的路口,遇见了同村的刘某某。我们挺熟,他和我老爸更熟,经常一起打牌。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人躲在家里看色情片,被他给撞上了,从那以后,他每次遇见我都会不怀好意地问:“你怎么不去谁谁谁家看黄色录像了?”据我推测,按照他和我爸的关系,他应该将这事告诉过我爸。这次他倒是没有提起这茬,先是问候了我的近况,再问候了我爸,最后问候了我妈,总之,他问候了我们一家人。他看我口袋里揣了个打火机,坚持要给我烟抽。天地良心,我是不抽烟的,打火机是为了给我奶奶烧香才揣的。他坚持要给,我推辞不过,只得如实交代。这时,他又谈论起我爸的烟瘾,说我老爸一天两包烟管不到天黑。

我们在那里聊了很久,同时也等了很久,可车还没有来。我想起了她今天休息,便打了个电话给她,说了一大堆可有可无的话,却没有一句是重点。就在这时候,汽车突然出现,我忙不迭的挂断电话,拖着行李上了车。

春运期间,乘客激增,而车辆却是有限的,这就出现了经济学上所谓的“资源的稀缺性”。加上交通部门正在严打超载,而我们这里的车又是重点“关照”对象,所以,由村里来往县城的客车都在加班加点,并未按照常规班次跑。我搭乘的这班车最后还是超了两人,按政策得处罚2000RMB的罚款。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在每个重要关口都安插了侦查员盯哨,随时把握交警的最新动态。而开车的司机也每遇见一辆客车都会问一句“你是从哪里来的”,搞得像是审查特务似的。我老爸曾戏谑说这是八年抗战给搞出来的经验。由此观之,抗日战争对中国人日常生活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持久,面面俱到。最终,客车安全抵达宣恩长途客运站。

到达宣恩之后,我要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站恩施,然后由恩施前往利川。坐在前往恩施的大巴车上,从旁边的女人堆里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劣质香水气味,我最讨厌这种味道了,所以索性低下头来睡觉。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等我一觉醒来,已身在恩施。

在由恩施开往利川的微型客车上,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汽车出发前不久,上来了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和一支笔,走到了我的面前。先用手指了一下嘴巴,再指了一下耳朵,然后摊开手掌对着我摇了摇。这几个动作十分简单明了,让我这个不曾学过哑语的人也能一下子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然后用手指着记录本一侧的文字给我看,我假装的敷衍了一下,只依稀看见了几个字眼,“残疾人”“献爱心”“小饰品”,其中“残疾人”“小饰品”的下面划了一道蓝色的横线,以示突出重点。就是这两道横线,让我对这个聋哑小伙子(且不去管他真假)有些另眼相看了,他很善于让受众抓住自己想要表达的重点,如果他去从事广告宣传行业,肯定很有一套。

不过,我还是用他的方式——摆手——拒绝了他,但他并未就此放弃,而是把我的视线引向了记录本的另一侧,只见上面用手歪歪斜斜地写着“全身上下长满牛皮癣”,还把腰间和颈部的牛皮癣指给我看。我知道,如果我再次拒绝他,他肯定还会穷追猛打,所以我选择了花钱买个清净。我从口袋里找出一张面值最小的纸币(具体多少暂不透露)给了他,他则从皮包里掏出一条红绳作为交换。光顾过我之后,他又开始去骚扰和我同座的一位年轻姑娘。所有的程序和我一样,最后姑娘给了他10元钱,他让姑娘在记录本上登记了姓名和捐献金额。这后一个程序是我不曾有的,由此可以推测出我的捐款金额一定小于10元。等姑娘登记好了之后,小伙子非常殷勤地为她戴上了红绳。他再回过头看我还将红绳拿在手里,也很热情地将红绳系在了我的左手手腕上。

汽车终于出发,一路无话,径直到了利川。

利川夜景一角

这是我第三次造访利川,所以,对于这个城市的一切,也都不再感觉到陌生。这天正好是元宵节,吃过晚饭从餐馆出来,隔壁药店的两个野孩子正在对着下水道的渗水口撒尿。忽然,从清江公园那边传来烟花爆炸的声音和耀眼的烟火团,伴随着绚烂的烟火而飘飞的是成千上万只五彩的孔明灯。身旁的小妹妹吵闹着要放孔明灯,我也心痒难耐,买了两只孔明灯,直奔清江公园。

来到清江公园时,那里早已挤满了人,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传出各种惊呼声和喊叫声。霓虹闪烁,彩灯布满黑幕的天空,正应了“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之景。(辛弃疾《青玉案·元夕》)我们在一块人相对较少的地方燃放孔明灯,看着自己亲手放的孔明灯势欲穿越苍穹,心怀也一下子宽慰了许多,彻底融入了欢庆当中。

夜渐渐深了,是时候打道回府了。可这里还热闹着呢!不管了,将这热闹放在背后,放在睡梦中吧!

第二天,我去火车站买票,路过清江公园。此时此景,全不是昨日的热闹繁华,大概当这人世间的一切喧嚣、欢腾与热闹的尘埃落定之后,就都归于枯索与落寂了吧!

1月25日,在绚烂的烟火归于寂灭,在所有的热闹落入冷淡之后,我也得为自己的下一段行程打算了。

目的地:荆州。交通工具:火车(当然不是我开),前提是我能买到火车票。虽然距离出行的日子还有九天,但在这学生出行的高峰期,我不得不未雨绸缪。天下着蒙蒙细雨,我打了一辆车,其实我并不介意在这细雨阴霾中走,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太知道火车站怎么走。

刚上车,司机师傅就对我说:“系好安全带!”我遵命照办。原因有二:一、他是司机,一切他说了算;二、我不会开车,万一开罪了他,他撂挑子不干,我也没辙。虽然我也可以再去打一辆车,但我很确定上去听到的第二句话便是“系好安全带”,第一句是“去哪儿”。当我把安全带拉过来时,发现安全带只能拉到我的胸前,我正在惊叹自己的胸围,司机师傅对我投以轻蔑的微笑,接着从他那布满烟渍的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就不能轻点吗?”好吧,我温柔地再拉一遍,这一下终于能扣上了。

虽然提前了九天来,但我还是没能买到直达票,必须到宜昌再转车,只能说我旅途多舛。


一天下午,我突然收到一条中国移动的缴费信息,说我于某日某时某刻缴纳了50元话费。这本无甚可说的,可是,这50元不是我缴纳的。或许有人会说,别人帮你缴了,管他是谁呢,用就是了。按照常理,这才是我应有的反应,一贯的作风。可当时的我不知怎么的没了这等觉悟,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非得找出那个人不可。我在脑袋里将可能给我缴话费的人检索了一遍,然后一一打过去核实,可他们都说没有。四处问遍,仍是没有结果,我只得将这条消息发到网上了,原文:“是哪位当代大侠为我缴了50块钱话费,请留名!在下不胜感激。”虽然这有可能招惹来一群恶搞的人,但这是仅存的希望了。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店里忙着,忽然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对方是位中年女性,刚接通就问我:

“你是杨相(高中同学,现在也在荆职)什么人?!”

“我是他同学。你是?”

“我是他婶娘,我昨天充话费搞错了,充到你上面了!”

“哦,我也纳闷呢!不要紧,我去学校了补给他!”

“嗯,那不好意思啊!实在不好意思!”

“好说好说,我们几个玩得好。”

“哦,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什么的。”

“嘟嘟嘟……”

对面传来挂断电话的声音。

挂了电话,我又打给杨相,向他说明这件事情。可经过他确认之后说,他也不认识那个人。好吧!既然都不认识,我就不管了,正好我自开年一来,未与孔方兄谋面,白捡50块钱。

回头看看我发的那条动态,共收到了7条回复,除了阳晓瑞同学比较乖巧,表示惊讶以外,其余6人都说是他(她)给我缴的。他们分别是赵玫、江盼、李思琪,王晓丹、曹磊、蒋祥奎等6位同学,以此看来,理论上我应该有了300元话费,可我只得了50元,这大概就是理论与现实的差别吧。现在真相大白,此50元非彼50元,也就是说他们给我充的都没有到账,那只有请他们再充一次了。

通知

因赵玫、江盼、李思琪、王晓丹、曹磊、蒋祥奎等6位同学为在下缴纳的话费并未到账,故特请以上6位同学再各为在下缴纳50元话费,谢谢!本通知自发布之日起生效。

杨敏

X年X月X日

6号的中午,阳光洒满小城利川,甚至让人有了夏天的错觉。我搭乘出租车赶往火车站,顺利的话,下午6:33应该能到达荆州。利川火车站最惹人注目的当然是广场上那尊雕塑了。雕塑以土家族传统的摆手舞作为整体造型,辅之以现代艺术的动感元素,看起来既有现代艺术的活力,又民俗风味十足,刚柔并济,非常有看头。

列车来了,我得到了一个正临窗口的位子,正是我理想的那样。放妥行李之后,我从书包里取出一本书,随意的翻着。我看了一会儿,便把书放在桌上,然后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在不经意回头的间隙,发现在我右前方有一位姑娘正看着我,姑娘有点胖,染成黄色的头发收拢在脑后扎起了马尾,从额前分出两撮头发分挂在两边的脸颊,把整个脸修饰得甚是可爱。我想是我面前的书吸引了她吧!毕竟我长得实在不怎么具有吸引力。的确,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在火车上不摆弄数码产品,而是拿着一本书看,无疑会令人感到诧异。对我来说,从这件事情得到的启示就是,在火车上装文青可以引来姑娘的目光。

列车的终点站是宜昌,我得在这里搭开往武汉的动车到荆州去。动车上的乘客不多,我在的那一节车厢里,仅仅有8位乘客。我有一位老乡曾感叹说:“动车的乘务员都比普快的漂亮!”

这次出行,我对这句话感慨很深。我只在里面坐了三十分钟,至于后面的车程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我指的是乘客的多寡,乘务员肯定还是一样地漂亮。

终于到了,夜幕渐合,古城处处霓虹闪烁。一路上总有个人像索命鬼一样的催我快点,她也不想想我难道会比火车还快?!室友也发来信息说等我吃饭,好吧,不管了,吃饭去。我用一个最无厘头的理由搪塞了那个人——堵车,说的时候室友还不断地在旁边学着各种堵车是发出的声音……

故乡的春日

你可能感兴趣的:(『春日行』:我由春天出发,去往夏天和秋天,冬天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