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老庚

老庚,在川北一带多是指同年同月生人,对是不是一天生日倒不是很看重。云和祥子这对老庚之所以要贯个假字,是因为他俩生日在隔天,但云比祥子长着两三岁呢。

这俩老庚也是一个火车皮到的同一个部队,新兵更是在一个排里。两个班之间只隔了个小小烧火间,可以说是声气相通:说句话对方听得到,煮个葱油方便面对方也闻得到。

来当兵的时候,两个并不认识,虽然老家只隔了一条深深的沟谷,可就因这条沟谷,估计不当兵,两人一辈子也是对面不相识。

人都有抱团取暖的意识。刚从川北小镇到这近两千公里之外的河北小城当兵,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不同口音天南海北的人,对于同车皮来的、说着相同语言的老乡,自然亲切得多。
俩人很快就熟识了,但新兵连的生活紧张,劳累,俩人并无多少交流,也没什么交集。下连就去了盐场搞生产,一下又分散开了。直到九月,连队又到农场生产,一次犯错,把俩人关系拉近了。

农场生产也很紧张,但是对于参军快一年的新兵来说,这种紧张早已适应。生日头一天,云向班长请假去村里,准备洗个澡理个发,把自己拾掇拾掇。祥子也正好向班长请假,于是俩人都批到三个小时假,同往村里去。那个时候到村里只能步行,而最近的北紫京离农场也有四公里多,来回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俩人在路上聊起才知道,当天正是祥子生日,也是准备去村里给自己过生的。一听生日只差一天,在这异地他乡,也是有缘。于是俩人干脆跑到离农场八公里路的周村去,洗澡,理发,然后跑小馆子吃饺子,还喝了点小酒庆祝。等想起销假的事,早超时了。往回走的路上,两人很是忐忑,回去晚了肯定得挨罚。那个时候挨罚,搞不好要去烧火间的(北方部队烧炕,所以有个独立封闭的小小烧火间,新兵挨体罚一般在烧火间内进行),怎么办?

俩人挠了半天脑袋,最后是云想了个主意:就说给家里打电话,外公生了重病,叫回去看看,打电话的时间长了,所以回去晚了。外公早就不在了,借他老人家生一回病来免除他外孙的罚,想必也是愿意的。
老实人是有福利的,云在连队里以老实勤快著称,所以回去一说,班长就信了。而且还主动跑去找排长帮着请假,要放云回去探亲,弄得云暗自愧疚了好久。不过,这探亲假倒是舍不得放弃,生日当天就坐上了回川的火车。

云回了老家,也没忘了去祥子家里探望他的父母。回来之后聊起家人的期许,俩人决定寻求改变,毕竟在基层连队机会还是太少。于是,又一起请假买了酒,跑回二十多公里外的团部机关,找到当时接兵的刘股长,请求给想办法找个门路。
小卖部里买的酒并不值几个钱,但刘股长感于俩人心诚,加上去云家切实体验过山高坡陡出行难的情况,答应帮忙。当时只有一个岗位,云于是主动退出。毕竟,他还有考学一路可走,祥子选择却不会很多。

自一次犯错始,俩老庚一起在部队走了十多年,回到地方也有十年了。农历九月又将至,已不能饮的云却没法陪祥子个痛快了,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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