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恋
1
我和迟亦菲迈进慢悠悠的初恋阶段。和所有的青年男女一样，恋爱的模式千篇一律；逛街、看电影、偶尔下顿饭馆，更有情调一点儿的就是去趟酒吧或夜总会，听听音乐喝两杯咖啡。
另外，两人还时不时地耍耍小性子，一个把嘴巴噘得老高，另一个低声下气，百般认错，酸溜溜哄得对方皮肉发麻。在这样磕磕碰碰的新天新地之中，我们尝到了无穷的乐趣。
但是，有一点我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相处两个月，我们还没拉过手。我一次次抑制住冲动的情欲，以君子姿态面对心爱的人，与其说是尊重对方，倒不如说是很幼稚。
有一次，我俩去城南太子河踏青，我们并肩而行，穿过白桦树林。每当我俩在一起的时候，迟亦菲总像一只小麻雀，把身边的人和事从头到尾祥详细细讲述一遍，常常有重复的段落，我并不去纠正，希望她的悦耳的声音不要间断。在聆听的过程中，我常常忽视她讲述的内容而在体味感受她唠叨的喜悦，享受女人带给我的幸福和欢愉。
她全身心地投入在平淡乏味的故事情节当中而不自觉地靠近了我，这种靠近多少有依偎的味道。她那波浪般的胸脯时紧时松地撞击着我的胳膊，使我迷醉。我把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对胳膊的感受上，却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那温热柔美而且富有弹性的小东西，犹如初绽的蓓蕾，叫我痴迷，叫我难以抗拒。我真想把她拥揽在怀里，永不分离。然而，我压制住了心中的冲动，坦荡的像一个真正的君子。
突然，她的手碰到了我的手，像钟摆离开了又碰到了。我顺势把她的两个手指轻轻地捏在我的三个手指里，此一刻，我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呼吸都显得深沉了。三个手指僵硬地捏着她的两个手指，我的额头上沁出了几滴亮晶晶的汗珠，直把野外的天光闪进她的眼里。这时，她的脸颊也涌起一片霞光。当语言停熄的时候，心灵的火花在闪烁。
白桦树高高地挺立，直向蓝天，一颗颗灰白色的树干在身边划过。我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我大胆地攥住她的手。我手心里的她的手和我的手一样溽热地被汗水浸湿，我真实地触碰到了一只柔软的手、温热的手、撩人心魄的手。我们面对面站着，都在等待。
我抬起双手抱住她的肩头。
她说：“干嘛？”
我说：“你是我的。”
“以后。”
“不，现在！”
我紧紧抱住她，她也抱了我。我的嘴唇在寻找她的嘴，碰到了她温热潮湿的嘴唇。她轻轻响应一下，然后就慌作一团，惊恐的表情就像遇到凶神猛兽。
“别，会怀孕的！”她推开我，退到一颗树下，脸颊飞扬起一片朝阳般的潮红。
“傻孩子，怎么会呢？”
“还是以后吧。”
“那就以后吧。”我认真地点点头。
我们又拉起手，她无忌讳地紧攥着我的手。我想，她一定知道拉手是不会怀孕的，绝对安全。我安全地拉住她的手，跑出白桦林来到太子河畔。野外的第一缕春风吹动我的心，我们驰骋在爱的原野上。太子河像一条苍茫的巨龙静卧在连绵不断的绿丛当中，缓缓东去的流水像一个静默的老人，不急不燥，在讲述一个古老动人的故事。
相传，春秋战国时期地处现在的河北和辽宁省相汇的燕国，燕太子丹派荆轲刺杀秦王，事情败露，荆轲被杀。秦国大军攻破燕国城池，继而北上追杀太子丹。太子丹弃城逃到东北的浑河支流，后被燕王喜斩首，献秦王。太子丹的尸体被投入河中。从此，人们就把这条河称为太子河。
太子河不卑不吭，仍在向我讲故事，它只为我讲述，故事的名字叫“悲伤”。看见太子河，我再次想起了弟弟……
2
你到我家，我到你家，这就是普通人的恋爱。
我家独门小院，一座老宅两间屋子，有一小间属于我。每次迟亦菲到我家，母亲便亲自下厨房为她做好吃的饭菜。饭后，父亲总是笑呵呵地和迟亦菲说上几句，问问长短便走出房门，他和老哥几个下棋去了；母亲也要到外面，去和邻居姚婶子聊家常。我想她少不了要把儿子的婚事当成主题谈论，以便把空间让给我和迟亦菲，给我俩创造的一个谈情说爱的环境，让我把这场爱情进行到底。
我和迟亦菲自觉地来到小屋，虚掩房门，仿佛贴上一张大大方方，让君子自觉的，请勿打扰的告示。我们把小屋当成爱巢，拉开了扮演各自角色的帷幕，在此，我品尝到爱情美酒的香醇，人生有爱该有多么美好。
一天，省里的一个交响乐团来老城演出音乐会。迟亦菲弄来两张入场卷。周六晚七点，我俩兴致勃勃地去听音乐。听罢音乐会，走出剧场之时，外面下起了小雨，我俩顶着淅沥沥的小雨跑回到我家。当时，父母去妹妹家串门已经有一周的光景了。
回到家里，我的耳畔仍然满是音乐，处在亢奋的状态中，音乐让我们激动不已。我找出一盘交响的乐带子，插进录音机的磁带仓，按下放音键，喇叭里响起《友谊地久天长》的乐曲，这是电影《魂断蓝桥》主题曲。音乐仿佛是清泉，使生活有了生机，也常常激发我的想象，叫我回想起第一次听音乐时的那个情景，今天它又在陶冶我和她。
我俩上床，手抱双膝，相对而坐。迟亦菲不说话了，沉浸在了乐曲中。
“外面下着雨，在屋里和女朋友听音乐，是什么感觉？”
“感觉？哦，美妙。”
“我就喜欢外面下着大雨，自己在屋里听音乐或是睡大觉。”
“看电视也挺好。”
“你发现没有，同样的曲子，在剧场听乐队演奏和听录音机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价钱也不一样啊。”
“听音乐是享受。”
我俩为音乐而激动。在我们为音乐激动的同时，事情就是这样，此时，两人的体内出现了生物现象的化学反映，一种叫作氨基丙苯的化学物质，在两人的体内燃烧，它使我和她的眼睛分外地明亮并饱含深情，呼吸也明显地急促起来。我瞅着迟亦菲傻呆呆地发笑。
音乐到了尾声，迟亦菲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猫腻在我的怀里。浪漫的情调暖暖融融地弥漫在夜色之中。
接吻，是上帝为我们安排的一个序幕，她的舌头像一只小青蛙碰到我的舌尖，滑滑的有一点凉。我俩吸吮起来，发出吃冰激凌的声音。
接下来我说：“这是良宵美景，你别走了。”
“不行！”
“为什么？”
她不说话。
“外边下雨呢，想走，你也走不了啊。”
我的手指在她的脸颊轻轻地滑动。
“别这样。”
“怕什么？”
“痒。”
“我想要。”
“别介。”
“我想。”
“不行，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你又不是跟别人。”
“你做过吗？”迟亦菲问我。
我摇摇头，反问道：“你呢？”
“当然没有。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你的手在抖。”
不由自主，我用抖动的手把她的外衣脱掉。在这个时候，有谁还能坚守往日的矜持？她没有推托也没反抗。在阻挡我们圣洁身体的遮羞布滑落在床上的瞬间，我对着黑暗昏头昏脑地傻笑。刚才的一点紧张加恐惧，被此时的激动、紧张、兴奋等多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窗外夜雨潇潇，我和她相拥在床上。院墙外的街灯透过印有荷花图案的窗帘，把一束清白的光泄进屋子里，有一朵荷花的影子映照在床单上，另一朵印在她的身上。我的手摩挲过去，那瓣荷花就印在了我的手背上，我的手在荷花下面像蛇一样地游动。她的手臂交叉着我的手臂，在光照不到的地方飘荡，像一个幽灵。
我俩身体相融，肌肤相腻，皮肤间的摩擦像春风一样荡漾，使我俩身心欢愉，血液也像奔腾的小溪，唱着歌流到每一处敏感的部位。身心激扬，异峰凸起。最顾不得的，就是平日里的斯文和大哥哥一样的荡荡君子风范。我们把这个雨夜当作礼与法，道与德的休息日。终归，我们没有取得合法的许可证。
在上帝的伊甸园，我俩偷吃了禁果。初尝男女欢爱，湿润的，饱含生命的甘露浇灌了一片最原始的土地，千年的冰川融化了。
印证在床单上那星光一样的点点红色，让我联想到人们曾经描述过的，那种对我来说仿佛是神话般而且是遥远的大人们的事，如今……此刻，对于我已经变成了现实。处女的星光如盛开的鲜花，鲜花已经绽放，小草业已长大，我和她一同跨入成人的门槛。
情欲在春天里觉醒，在夏天里盛开，从此它的势头再也不能逆转，鲜花真的就到了盛开的时节。
我终于懂得了女人的妙处！不知何时窗外的雨停了，月光悄无声息地在云缝中露出诡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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