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战3:暗夜

破败的废墟上空,乌鸦飞过,死亡的哀悼声回荡在高空,回荡在大街小巷,在屋顶等待救援的市民,握紧双手对天祈祷,饿得眼眶凹陷的流浪汉,扒拉垃圾箱,和流浪狗夺食。

  这座城市好像死了,但破败之中碰留有生机,十二道圣洁的光柱屹立在天地间,撑起了这片天空,把巨龙逼到天空,为大地搏来生的希望。

  这里是珠海城,一个月前爆发了一场巨变,古老的巨龙从地底飞出,肆虐整座城市,它们在咆哮中喷吐烈焰、雷电,召唤狂风、暴雨。长达三个小时的末日之景,笼罩着这座经济之城,让它化为了铁与泥土的废墟。

  直到神之山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端,神秘的光束开始镇压、排斥巨龙,龙群被迫逃离大地,躲进天穹之上。但巨龙的烈焰仍未熄灭,漆黑的通天之柱从高空中的风暴漩涡中降下,密密麻麻的亡灵骑士从黑色光柱中走出,他们手持巨剑,双目漆黑,黑色的铁甲不沾鲜血,一步步将人类逼向地狱。

  就在这时,十二道光柱从天而降,分布在神之山周围,十二把神之王座悬浮在其中。西方的神明于人间降下了旨意,他们在东方点燃生命的圣火,将力量赐予十二位神选之人。

  十二位神选之人成为了珠海城唯一的光,他们手握神明的伟力,肩扛人类的希望,只有突破亡灵军团的防线,在往生之门中的诅咒之力尚未消散之前抵达门前,打开门户,接引西方众神的降临,才能拯救这座城市。

  由此,名为圣战的战役正式开启。

  ……

  夜晚,一丝血雾掠过月光之下,穿着黑色外套、灰色短裤的少年在昏暗的巷子里行走,他的步伐平稳而沉重,呼吸均匀,手中握着日式长刀,外套上的连衣帽盖在头上,衣角被凉风吹动。

  在他的正前方,是一个手握巨剑的亡灵龙骑士,他的背后没有斗篷,只是普通的士兵。

  巷子很长,两个人的距离却只有数米,少年停下脚步,将手放在刀把上,摆出拔刀的姿势。

  铮!

  长刀出鞘,刀光划过空气,留下一道只存在了瞬息的弧线,刀尖的目标是亡灵龙骑士的死穴:右侧胸口内的灵魂之火。

  亡灵生物是生命的反面,极难被杀死,只有彻底熄灭他们的灵魂之火,才能将他们从人间放逐。

  可惜的是,亡灵龙骑士即便生前只是最普通的士兵,终究也沐浴过龙血,如今从安息之地走出,实力虽然不如生前,但也远非一些亡灵骷髅之类的所能比。

  刀光将至之时,亡灵龙骑士巨剑横斜放于胸前,格挡住长刀的同时用力挥砍,强横的力量顿时将少年击退,连退数米才稳住身形。

  “好强的力量。”

  少年暗自吃惊,他自从获得了神之血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独自面对亡灵龙骑士,像这种级别的亡灵士兵,难以相信那位神明居然成片成片的乱杀。

  神明的伟力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但,我不能退!我要变得更强!”

  女孩的身影浮现在少年眼前,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握刀的手也更加用力,刀身渐渐被红色的光芒笼罩,光芒越来越炽热,最终化作炽热的火焰,燃烧在整个刀身,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模糊起来。

  “火之一式·斩日!”

  少年低语,双手靠拢,改为双手持刀,刀身的火焰突然暴涨,在最炽热的时候用力出刀、挥砍,人仍站在原地,弯月状的烈焰被猛烈的挥刀下从刀身砍出,照亮整个巷子。

  烈焰如同一道燃烧的弯月,融炼世间的一切,它爆射而出,火星四射,地面在火焰的烘烤下变得血红、炽热。

  亡灵龙骑士的瞳孔中没有情绪,面对晖瞳的全力一击,他依旧想要故技重施,再次格挡,却这次他只抵挡住了几秒钟,巨剑就溃散为碎片,刀光穿过他的身体,灵魂之火被劈成两半,开始黯淡,直至彻底熄灭。

  巷子,在白昼般的明亮下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然后是亡灵消散,白昼回归暗夜。

  空气中的火星逐渐熄灭,地面也一点点恢复正常,只留下了一道车轮压过一般的裂痕,上面残留着被烧焦的泥土。

  长刀归鞘,几缕火焰在刀鞘开口处冒出又熄灭,少年昂起头,黑色的帽子在重力和风的作用下滑脱,露出他黑发下疲惫的面孔,正是晖瞳。

  一个月前——

  “我能代替她承担这一切吗?”

  “不能。”

  晖瞳静静的看着雅典娜,雅典娜却好像没有察觉一样依旧望向远方的神之山。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晖敏默默的站到晖瞳身旁,她看着他,晖瞳此刻的眼神,就像无数个夜晚,他双手张开,将坏人挡在她身前时一样,坚定、奋不顾身。

  一直以来,只要有他在,她就永远不用直面危险,这是曾经的承诺,也是时间留下的印记。

  晖敏张了张口,并没有第一时间能发出声音,喉间既滚烫,又闭塞,好像被人掐住了一般。

  “哥,这次,换我保护你吧。”

  她再次开口,也再次哭泣,只是这次她的泪中不再是委屈,而且闪烁着过去晖瞳保护她的画面。像在小巷里为了保护她浑身被石子砸伤的画面,这些年来曾无数次上演。

  她想,这或许就是神明选中她的原因吧,一直被保护的女孩,终于拥有了能保护他人的能力,她该笑的,但笑着哭也没什么不好,因为她眼前的人总会替她擦去眼泪。

  “阿敏……”

  晖瞳看着晖敏,她似乎变了,变得像曾经的自己一样,晚间的高空不再冰凉,雅典娜的光罩阻挡了一切,这是神明的伟力,是阿敏不愿承担但又必须承担的责任。

  他本想替她承担这一切,让他去战斗,去守护所谓的神之山,拯救这座城市里那些从未给过他们温暖的陌生人。但她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躲在他的身后捂着耳朵哭泣了,她如今像是一名骑士,找到了自己的荣耀。

  虽然意外,但没什么不对的,这就是她,不是吗?

  “哥会陪着你,一直到最后。”

  伸出手擦去晖敏脸上的眼泪,晖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无论晖敏变了亦或一直如从前那样,她就是她,晖瞳也一直是晖瞳,他们本就是互相依靠,互相守护的亲人,这是这个世上唯一不会变得事实。

  “我知道,哥。”

  晖敏点头,但又摇头,“但这次,请你站在我身后,这次的敌人不再是街头的小混混,也不是包子铺的老板,而是巨龙和它们的手下。”

  “这次,有能力面对这一切的是我!”

  晖敏的声音很低沉,低沉到影响了晖瞳的内心,他知道妹妹的意思,但……真的只能站在身后,接受保护?

  就像在梦中一样,目睹着一切,如死尸一般等梦结束。

  晖瞳不想这样,他转过头,看着雅典娜,意思不言而喻。

  这次雅典娜不再无视他,她也看着晖瞳,紫色的瞳孔中散发着智慧的微光。

  “有一种办法,可让你获得神之力。”

  ……

  晖瞳握紧拳头,一个月前,雅典娜赐予了他神之血,让他拥有了成为神之圣斗士的潜质,那是仅次于神明的力量。若他能充分汲取神之血中的能量,化为披着神圣衣的圣斗士,他便能再次站在阿敏身前,保护她,和她一同作战。

  就如同圣斗士存在的意义一样,守护曙光下的女神,为她驱散黑暗。

  而这,需要不停的战斗!

  神之血并非普通人所能承受,雅典娜曾说,他的身体不同于常人,体魄中隐藏着巨大的潜力,只有不停的战斗,在生与死的间隙中行走,才能开发出体魄的潜力,进而更充分的吸收神之血。

  所以,他趁晖敏闭关融合雅典娜的力量时,偷偷离开了庇护所,提着长刀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征途。

  这场圣战,若和梦中的画面有关联,必然会惨烈无比,他不能让晖敏独自面对这一切。

  黑夜之中,黑色的外套再次竖起帽子,帽沿将晖瞳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中,他提着长刀,走在阴影中,寻找下一场战斗。

  城市的另一边

  古老的宫殿中,108座雕像昂首挺胸,站在两侧,断剑折戟斜插在通往楼梯的红毯边缘,红毯在微风的撩拨下起伏着,如同血液一般。

  灰尘曾经铺满这里,大地曾经埋葬这里,众神曾经厌恶这里,而冥界的冥斗士们,朝拜这里。

  这里是神的住处,也是生命的终点与另一种新生的起点,它的影子里隐藏着极乐净土,光与暗交汇在这里,这是神明也不愿踏足的地方——冥王殿!

  红毯之上,曾经的“暴君”在黑暗的簇拥下走向王座,他的身后,那团黑影已经变得清晰,迷雾之下是一位穿着黑色盔甲的男子,他的背后展开着一对白银羽翼如刀片一般排列整齐,黑色的长发和漆黑的斗篷几乎融为一体,额前的刘海微卷,但很柔顺,不规则的落在两侧。

  他跟在君柏身后,但所有的黑暗仿佛因为他的存在才亲近君柏,脚下的血色红毯原本可以吞噬妄图走在上面之人的灵魂,但此时却像死物一般,任凭踩踏。

  随着时间的流逝,君柏跨越台阶,走到了黑暗的尽头,王座就在他眼前,透过天花板洞口的月光笼罩着它,为它披上一层淡银色的光辉。

  “这便是打开冥界的钥匙,通往死亡的坐标?”

  手轻轻的在王座上滑动,君柏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欲望,他渴望力量与权利,这座王座简直就是世上最美好的权利作品,它是死亡的坐标,在光下也熠熠生辉,

  “多么完美。”他不由赞叹。

  “由神明的骨骼铸就,经黄泉之水浇灌,吸收游离在世间的生命之火,于冥府中打造千年形成,它名为冥王之盾,是我‘生前’最喜爱的神器之一。”

  在君柏的背后,黑甲男子的声音响起,他在黑暗中言语,但站在光下的君柏却羡慕他的威严。掌管着冥界与瘟疫,在死亡的阴影中恒古长存,他的身后本该有整个冥界簇拥,如今却只有空荡荡的黑暗,因为打开冥界的钥匙在他身前。

  他便是曙光下更清晰的黑暗——冥王哈迪斯!

  哈迪斯的话让君柏眼中的欲望更盛,他甚至想直接坐上去,享受权利顶峰的快感,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把手从王座上移开,君柏往后退了一步,为哈迪斯让出空间。

  “坐上去吧,神。”

  哈迪斯没有回话,他静静的看着君柏,想看透这个男人,但即便是神明的双眼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中心脏和血液在跳动与流淌。

  最终,哈迪斯放弃了,他不再想着看透王座旁的君柏,而且迈步向前,但却在最后一步时停在了王座的前方。

  “雅典娜……你果然不是那么轻易摆脱的。”

  他努力让语气平静,但还是被君柏听出了平静中的惊涛骇浪。

  “战争女神?她做了什么?”君柏问道。

  哈迪斯在平静中扑灭怒火,他手轻轻一托,一把黑色的长剑散去黑色的地狱之火,出现在他手中。

  “冥界之门被她和守护她的十二位跳蚤一起设下了封印,唯有她身上的神之血才能解开封印。

  这是冥王之剑,手持它,你将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我能感应到她还很虚弱,并没有彻底苏醒,冥王之剑会指引你找到她。”

  君柏看着冥王之剑,没有直接接过,而且意味深长的问道:

  “你也很虚弱?”

  “……”哈迪斯没有回答。

  短暂的寂静之后,君柏表情变化,真挚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冥王之剑,轻轻打开一个指缝的长度,感受到那浩瀚如山海般的神力之后,迅速把剑合上,眼中闪烁着压抑的兴奋。

  “需要我做什么?”他一边欣赏手中的剑,一边问道。

  “用冥王之剑刺伤她,她的神之血会顺着伤口被冥王之剑吸收,助我开启地狱之门。”

  哈迪斯淡淡说道,他走出月光笼罩的区域,回归到黑暗中。

  “等我重新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你会成为冥界的第四位神明。”

  充满诱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工厂,就像暴露在月光下的王座一样,看一眼便令人心驰神往。

  “我无比期待。”

  君柏轻笑,他的笑容随着他的后退渐渐隐入黑暗,紧接着是谁也不知的内心暗语。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一样,当凡人拥有了神明的伟力,屠龙便不再是唯一的目的,欲望一旦触及它从未见识过的高山,催发出的也将是从未有过的贪婪。

  只是,这场笼罩在黑暗下的神与龙与人的三方斗争,该如何进行,又该如何结束,目前都还掌握在神明与巨龙的手中。

  而人,则只能暗藏在火焰最深处的黑暗下,伺机而动。

  神明的提线木偶,巨龙的猎物,人类脆弱的生命在这场游戏中被肆意践踏,没有人真正在意死去的人,而他也不想成为丢掉性命的无名小卒。

  看那些亡灵龙骑士,即便死去,也要为巨龙卖命,永远在安息之地等待召唤,进行对他们而言没有意义的杀戮。

  力量,是摆脱命运的唯一铁锤!

  在不知名的高楼之上,戴着连衣帽的晖瞳一手握剑,一手提鞘,弯月在他身后,他看向远方,仿佛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

  只是这一个月来,他感受过太多恐惧了,若每一次都放在心上,他将寸步难行。若身处黑暗之中,唯一的灯光照亮唯一的路,那要做的便只有不断前行,哪怕脚下,是万丈深渊。

  晖瞳纵身一跃,从高楼跳下,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吹的外套猎猎作响,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密密麻麻的亡灵龙骑士,眼神中没有任何情感。

  若只有战斗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人,那他无论面对多强的敌人,也会活下去,越战越强!

  暗夜之下,又将是一场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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