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门记》第三十一章 惊人奇功

次日清晨,一架马车停到弘亲王府大门前,一个差官下了马车登上石阶,王府侍卫领着他走进静生堂。

那差官见了弘亲王,单膝下跪,手捧一封书信,禀道:“王爷,庄亲王差卑职前来向您递送书信。”

弘亲王应了声,上前拿过信封,拆开一看,信纸上是庄亲王的字迹:

“贤侄:弘郡王府里的义和团民,你不能赶走,不仅不能赶,王叔还要往你府上遣送一批过来,你着即准备迎入。”

弘亲王阅后大笑,对那差官说:“论辈分,庄亲王是本王的叔父,按说此事我该当孝顺,但接纳义和团决计不成,我虽然无权无势,但从不做违心之事。你回去转告庄亲王,我希望他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为好。”

那差官听了,也不作答,从腰间又取出一封信,禀道:“王爷,庄亲王嘱托卑职,如您拒绝,便呈上另外这封信,请您务必过目。”

弘亲王见之一呆,犹豫一下,接过手打开一看,此信稍长:

“王叔估摸着你会坚辞拒绝,这最易理解,你有你的苦衷,王叔深能体会,不过,有些话,你听一听还是甚好的。如今国难当头,内忧外患日益加剧,身为亲王,你也该为朝廷分忧了,不要老是坐享其成。我给你交个底儿,太后让义和团进京,那是让他们与洋人互相残杀,以达两败俱伤坐收渔利之效。眼下你出了力,往后太后定会奖赏,指不定几个阿哥还会加升王爵。可要是无动于衷,甚至推拒不从,今后则不免太后的另眼观了。”

弘亲王读完,有些沉重地对那差官说:“你稍候片刻,我作封回信,你回去后转呈庄亲王。”说罢命人拿来笔纸砚台,提笔写下:

“王叔:为朝廷效力,我自有本分要尽,可是此等令人难以合眼之事,我实在干不下去。王叔您怎么干,侄儿都支持,但若涉及本府和弘郡王府,还是由我作主妥当。”

那差官接了信,又禀道:“王爷,庄亲王还有嘱咐:今日所言之事,您心知即可,万不能外泄。”

弘亲王一怔,说:“这我自然清楚。”

差官一走,弘亲王带上罗良驹和几个侍卫出了王府大门,三骑马和一辆马车行了一程,到了轿子胡同附近的竹节胡同,弘郡王府便座落在此。

弘亲王尚未下马车,便听见府院里呼呼嘿嘿的吼叫声,混在一起颇为雄壮。

几个人下到地面,弘亲王朝大门口的侍卫一摆手,侍卫便闭口不报驾。

几人进到院里,弘亲王站在石阶上观看练武,郡王府的总管黎昀瞧见了,急忙过来行礼问候。

弘亲王向他吩咐道:“黎总管,你叫几个团民出来,表演几套功夫。我听说义和团刀枪不入,究竟如何,也未曾见识,今日我想饱一饱眼福。”

黎总管领了命,回身走上前高喊两声,叫住练功中的一众义和团民,唤出领头的大师兄卓淦,向他介绍道:“这是我们郡王的阿玛弘亲王,当今皇上的叔父。”

卓淦十分恭敬地行了礼,问:“弘亲王有何吩咐?”

黎总管先声回答:“你挑几个武艺高超的,表演几套绝活儿给弘亲王等人观赏。”

卓淦思量片刻,应了声,弘亲王对他说:“你们有哪些当家本领,都使出来,让我们见识一番。”

卓淦谦逊地回应了几句,返身走到一众团民跟前,逐一点出十几个人,命其余人拿着各自的家伙离开了场子。

弘郡王府的侍卫和杂役搬来桌椅,丫鬟端来茶水糕点。

弘郡王闻讯赶来,与阿玛一起坐下观赏。

先是三个壮汉步入场中。

一个手执长矛,一个横持大刀,另一人赤裸上身,空手而立。

卓淦在一旁点燃一张印符黄纸,昂头吹火。

火焰乍灭,执矛者大叫一声:“您诸位瞧好了!”

忽地挺矛前扑,先在青石地上猛刺一下,碎渣蹦飞。

赤裸上身者已扎下马步,两手运气,口中念词,只觉一股热流从丹田上移,全身紧绷坚钢有力,血脉偾张。

执矛者挺矛在他胸前连刺几下,尖锐的矛锋陷入肌肤,却只发出闷响,瞬间又弹了出来,仅留下一个浅窝,逐渐发红。

赤裸上身者嗷嗷大叫,似有无穷精力。

持矛者又接连在他肚腹上戳刺几下,依然如故。

弘亲王一等人瞧得瞠目结舌,却无人叫好。

看客们正相顾感叹间,那横持大刀的汉子喝了一声,扯下头上的红巾,搭在刀刃上,吹一口气,头巾断为两截。

弘亲王一等人心下紧绷,只见持刀人上前两步,朝那运气者臂膀上连砍几刀,长刀接连弹了起来,仍然只留刀印,不见血痕。

忽地白光一闪,持刀人挥刀朝运气者脖颈砍去,那运气者毫无惧色,左手一扬抓住刀锋,忽地一抽,将长刀夺在手中,纵身一跃扑了出去,长刀在空中脱手一转,两手迎刃压刀,往地上出劲一磕,当啷一声,手掌之下刀刃竟卷了近半寸。

那人拾刀起身,在空中展示半圈,说:“献丑了。”又扔了长刀,亮出掌心,毫无血渍。

弘亲王一等人震惊得面面相觑。

三个壮汉退下后,空旷的院中又走入六人,两人成对抬来三根长木,架起三角高架,足有王府房屋的屋脊高。

又有一人搭了木梯,在架顶摆置了一张椅子,下来后抬走木梯。

卓淦唤来一个壮实汉子,那人手握长棒,瞅了一眼那座高架,午后的阳光斜射过来,高处的木椅之后即是红日。

那人猛喝一声,奔前两步一个空翻,落地后两脚猛地一跳,窜升上去,在空中手舞木棒,呼地一下,咔嚓巨响声中,一棒击碎了木椅。

那人身轻如燕,落向地面,碎木随即也掉满木架四周。

弘亲王等人已受惊吓,黎总管见状躬身询问是否停止,弘亲王摆手说:“别停,继续。”

卓淦便即令团民们清理了乱场。

只见一个瘦高的小伙子手持火铳来到场中。

一个赤裸上身的中年人已站到众人面前,背对弘亲王等人。

那中年人先朝一张印符纸上吹一口气,对着日头点燃,抛到旁边,下蹲运气。

众人皱眉细观。

瘦高个儿走到那人背后,对准后腰连发三枪,巨响中钢弹飞出烟雾,在腰间似乎只撞了一下又弹飞出去,留下几坨白印和赤痕。

众人不禁惊愕得张口感叹。

弘亲王对罗良驹说:“这怎么说?”

罗良驹将信将疑地说:“看来传言不假,想必刚毅大人也见过这个了。”

弘亲王摇头说:“总还是令人觉得蹊跷。”又转头向场中观看。

八九个壮实的团民抬来一个青石碾盘进到场中,竖立在地上。

碾盘高过寻常之人,足有一尺多厚,中间凿有一个方孔。

卓淦唤出一人,此人瘦高清秀,碾盘顶部与他前额相齐。

那人伸手探入方孔,另一手扳住边沿,从心发力,四肢精气游走,一鼓劲儿竟缓缓将碾盘抬举起来。

弘亲王等众人又惊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人站定后,举着碾盘在院中快步走了一圈,将碾盘立放于地,两手一推,石盘便滚了出去。

那人迈步上前连推几下,碾盘越滚越快,院中隆隆作响。

那人纵身一跃,胳膊探入方孔,身子蜷缩成一团,竟然附在碾盘上跟着向前滚动。

眼见即将撞上院墙,那人身子重心一倾,碾盘兀自掉头转向,却越来越慢,即将停止,那人伸直两腿在地上运力几脚,石盘又快速滚动,在院中绕了半圈,朝弘亲王一等人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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