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打呼噜

大学寝室里有个打呼噜超级响的室友。

我们必须赶在她入睡之前睡觉,否则她先睡的话,其他人是很难在她的鼾声中入眠的。

她也很自觉,每天都尽量等大家都入睡后再睡。

当然她也有忍不住比我们先睡的时候,那样也没办法,其他人就只能带上耳塞子或着耳机子,静静等待睡意的降临。

有时候睡得不实,半夜醒了,在她的鼾声如雷中想要再次入睡,简直是难于登天。那境况又是另一重折磨。

那时候觉得女孩子打呼噜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每年寒暑假回家,我妈都会提前把我房间空出来,之所以需要空出来是因为我不在家的时候,我妈就住我的屋子,我爸的呼噜声实在太大,随着年纪的增长,我爸打呼噜的音量也在逐级攀升,我妈已经是忍无可忍。

我和我妈试着给他买过很多专治打呼噜的药,还有矫正器,结果都是收效甚微。也不知是我爸没当回事,还是打呼噜本就是一个顽固的存在,总之我们也不再想着去纠正我爸了。

年轻时的我睡觉不大老实,睡觉时简直恨不得满床打跟头。

我妈早上起来的早,每每看到我的睡姿,都要摇头,她往往一边弯腰捡起被我踢到床下的被子和枕头,一边叹气:这将来可怎么办那。

我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因为睡姿不佳被老公嫌弃。

其实比起睡姿不佳,她更应该担心的事,应该是打呼噜。

作为我爸的闺女,我也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打呼噜了。

从前不敢想像女生打呼噜,后来看到室友打呼噜,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不打。

但是从来没想到,不打呼噜有可能只是暂时的。

你年轻嘛?不要紧,很快就老了。

一晃到了二十八岁,我居然开始打呼噜了。

首先发现这件事的,是我自己。

半梦半醒间,我经常会听到断断续续的类似猪叫的声音。

开始我并没有深究。

直到后来有一次在即将朦胧睡去之际,我突然灵感迸发:我在打呼噜。

这个念头只一闪,我睡意全消。

很快我的打呼噜就好了——因为我开始为打呼噜的事发愁,整夜整夜的失眠。

我想起刚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宿舍同学对我说:

你睡觉总是睡得特别香,那种特别深特别匀的呼吸,很恬静。


那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据说打呼噜就是鼻腔什么地方肥大,而随着年龄增长肥大的地方开始松弛,所以年纪越大,打呼噜的可能性越高。

现在我结婚已经第四个年头了,我的呼噜声在老公的描述中,从一头伤了风的的驴到一头鼻子不通气的大象到现在一大群在草原上呼唤同伴的大象。

有时我在梦里也会听到自己的呼噜声,不过在梦里它被我移花接木到了其他人身上,有时候是高中课堂上呼噜打的山响,睡得鼻子出泡泡的高中同桌,有时候则是公司会议上睡得地动山摇的同事,也有时候是睡得像一头猪,怎么叫都叫不醒的枕边人。。。。。。

在梦里我嫌弃死他们了。

也正因为此,我大概也能知道我有多让我老公苦恼。

但他唯一的一点好就是,到底还没有为此和我分房睡。

虽然和生活中其他的很多不如意相比,打呼噜终究不过算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烦恼,但到底它也是实实在在的困扰着我的生活。

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副对联:

无情岁月增中减,有味诗书苦后甘

裹挟在时间的洪流里,青春刹那而过。

昔日的少男少女,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睡觉时会打呼噜的油腻中年。

可是终究也得接受这种改变。

虚空的虚空,一切都是捕风,一切都是虚空。

我喜欢这句子,但并不是完全认同它。

人生不会是空,一本本书读过,一件件事经过,不会全然了无痕迹,

总有些东西剩下来,哪怕是一场梦,终究也还会留下一些梦影,

人生怎么会是空呢。

从最初不接受别人打呼噜,到渐渐理解别人打呼噜,从不能理解女生打呼噜,逐渐的可以理解女生打呼噜,从不能接受自己打呼噜,现在开始试着接受自己打呼噜的现实。

人生是一场漫长的修行,多小的一件事,都有可能成为一场开阔胸襟眼界的练习。

你可能感兴趣的:(关于打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