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一个欲哭的小孩,阴沉着脸,窗外的树在风中不停地战栗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一会看向窗外,一会看向讲台,老师的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没完没了!
我就不明白,她怎么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忍受着自问自答?很佩服她的耐心,恒心,决心……
班主任总说:你们要听话,她年纪大了很不容易,她就像妈妈一样!
“哎,她要真像妈妈一样就好了,我也不至于上课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调皮!”
我观察着周围的同学,除了前面几排还在认真听课外,大多数都在无所事事,打瞌睡的,讲闲话的,照镜子的……
同寝室的坤子坐得笔直,似乎对老师讲的内容很感兴趣,他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我特别吃惊。
我撕下一张草稿纸,用力揉成一个小团,趁老师和同学不注意的时候用力向离我三排远的坤子扎去。
坤子身子一颤,并用手摸了摸被扎中的脑袋。他迅速转过头来,用力地搜索作案之人,他的目光从前扫到后,从左扫到右。
我努力保持镇定,看着他疑惑中略带愤怒的表情。
搜索无果,他慢慢地转过头去继续听课,还是坐得笔直,一副专注的表情。
大约过了两分钟后,我把另一个纸团再一次向坤子扎过去,这一次,他没有马上回头,也没有再用手去抚摸被扎中的脑袋,我和同桌的小力放肆地笑了起来。
谁知道正在我和小力奸笑的时候,坤子回头了,虽然我立马收住笑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坤子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警告我别得意。
“坤子今天怎么了?不仅上课认真,还那么严肃?全然不像平时嘻嘻哈哈的他!”正在我纳闷的时候,一个纸团再一次向坤子的脑袋飞去。
我正准备侧头问小力的时候,发现一把椅子正凶猛地向我的脑袋扎来。
或许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我迅速用力一挡,椅子落地,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
因为来势凶猛,我还来不及还手就被几只大手用力地抓住不能动弹了。
坤子也被抓住了,我使尽浑身力气用力一甩,抱住我的人被我远远地甩开了,我咬着牙正准备向坤子冲去的时候,我再次被一个人紧紧地抱住了。
是她,这个温柔的妈妈老师。
她紧紧地抱着我,一脸的担忧。
她比我矮了半个头,鬓发斑白,脸上的老年斑带着淡淡的忧伤。
一瞬间,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我再也不想挣扎了。我害怕,我害怕一不小心就把她弄摔倒了,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奶奶……
一瞬间,教室好安静,静得我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仰着头让眼泪回到眼睛里,我轻轻地说道“老师,你放开我,我不打了,今天我让他赢……”
老师紧紧地盯着我说“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不相信你,万一你又冲过去了怎么办?”老师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里除了担心和爱,居然没有半点责备。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自己,一个调皮,不争气,容易冲动,眼睛里还冒着怒气的魔鬼。
眼泪终于还是流出来了,我凑近老师的耳边说道“老师,我保证,相信我,我出去找班主任,你赶紧上课!”
老师的手松开了,我转身向教室门口走去。
一边开门,我一边回头,发现坤子还在笑,怒气再一次涌上头顶,于是我说道:“你给老子等着!”
坤子也不甘示弱,他回了一句“放马过来,随时奉陪!”
我真想返回去给他一拳头,不过理智告诉我“不可以”。
算了,算了,我不能让她失望,那个今生遇到的最好的班主任!
我狼狈不堪地走出教室,又不紧不慢地向办公室走去。刚走到门口我就停住了。
“不行,我得整理一下情绪,这个样子肯定又要挨批,关键是一会万一我笑不出来怎么办?”
自从遇到她,我就发誓,无论她怎么批斗我,收拾我,我都绝不还击,也不会生气,最好是能够笑着安慰她“你别生气,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读书十几年,经历了班主任无数,个个都对我伤透脑筋,恨得牙痒痒的,唯独她不一样。
每次我调皮,她都会语重心长地跟我谈心,每一句话都能说进我心窝里去,总感觉她跟我是一伙的,反正我们都愿意听她的管教。
前天她才找我谈话,今天我又犯事,她肯定伤心。
前天晚上,又轮到我打热水,钟声一响我就冲回寝室拿水壶和水桶,可是等我赶到开水房的时候,那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排了半天队才轮到我。
接好水后,我准备去吃点宵夜,肚子早就咕噜噜直响。
这时候,同寝室的两个同学路过,我就让他们帮忙提回去,谁知道他们两个都借口有事走掉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有事)
我越想越气,当我把水桶提到寝室门口时,我就用了力摔在地上,水桶没有倒,但是里面的水倒出来了三分之一!
谁知道班主任就站在寝室里,我黑着脸直接经过她面前去了阳台。
她说道“哎呀,我今天把这个少爷得罪了吗?咋这个态度呢?”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阳台上,她过来陪着我站着,她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陪我看着远方。
过了好一会,她看向我,并用肩膀撞撞我问道“心情好点了吗?能不能分享一下你的难过?”
接下来我们谈了半个多小时,没有半点批评,可是每句话我都记得。
我是一个出了名的坏学生。初中被五六所学校开除,老妈对我无语,所有人早就对我不抱任何希望。
遇见她,我才发现,原来我也还有人在乎!
我转身来到楼梯间,那里有一个正衣冠的镜子。
我对着镜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被拉扯不整的衣服,再对着镜子笑了笑,虽然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就班主任一个人在,她总是那么刻苦。
我轻轻地来到她身边,笑了笑说道:“我有事找你!”
班主任抬起头看着我,几秒钟后说道:“不对,你哭过?还是你现在想哭?感觉你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你怎么了?”
我耸耸肩,眼睛不停地闪躲,怯怯地说道:“打架了!”
我用余光看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表情忧郁,眼睛一眨不眨的。
于是我又赶紧说道“我没有还手,我……”
她用手摸了摸我脸上的一块红肿,疼得我张大了嘴巴,刚才这个地方挨了重重的一拳头,我怀疑牙都松了。
“疼吗?”班主任理了理我的衣服。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那现在怎么办?想好怎么处理了吗?”班主任拖过来一把椅子将我按了下去。
在我开口之前,她又跑过去接了一杯热水递给我。
我端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于是我又把杯子放到班主任的办公桌上。
我偷偷地看她,发现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脸上的表情很温和。
“我自己有错在先,所以今天没有还手,被他揍了一顿,坤子下手确实太狠了!”
我不敢看班主任的眼睛,这两年她真为我操心不少,虽然跟以前相比,我确实改变了许多,可还是给她带去很多麻烦,我不想让她难过。
“我跟坤子平时关系很不错,大家经常开玩笑,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他突然变了一个人,他以前不这样小气的!”
班主任说:“我来告诉你原因吧!”
原来,坤子的奶奶今天去世了,原本他早上就要请假回去的,可是妈妈让他等一个亲戚明天一起回去。
坤子从小是跟着奶奶长大的,人生十几年,他基本上都是吃奶奶做的饭,穿奶奶洗的衣服,用奶奶给的钱……
坤子爸爸在外地打工,前段时间腰受了重伤,现在都还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
听完坤子的故事,我突然一点也不生气了。原来,坤子是因为心里太难过才发脾气的。
“我理解坤子的心情,我去给他道歉!”我终于抬起头来看班主任!
班主任看着我欣慰地笑了!
她说“你长大了,不再是去年那个任性的小男生了,我给你点赞,为你今天不还手,为你越来越宽广的心胸!”
班主任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小伙子,好样的!你替我把坤子喊到办公室来,我必须跟他好好谈谈!”
我转身去了教室。
也许是坤子的拳头太用力,也许是我太过用力挡椅子,我的左手和肋骨钻心地疼,于是,我再次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捏捏我的肩膀和手臂,再揉揉我的肋骨说道:“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于是,班主任让我,小力和坤子三个人去了医院。
从学校到医院也就四五百米的距离,可是,我清楚地听到班主任给小力打了四个电话。
我知道,班主任肯定很担心:一方面,她想让我们三个一起去,因为矛盾是发生在我们三个人之间,她希望借此机会我们三个能和好如初。
另一方面,班主任也特别不放心。他害怕我们血气方刚的三个人再一次拳脚相对。
班主任具体跟小力交代了什么,我们不太清楚,但是我们三个都明白班主任的心思。
我们哪里舍得再让她操心啊,这也是我今天宁愿委屈自己不还手打坤子的原因。
以前那个不顾后果,任性调皮的地痞是真的不见了!
来到医院,坤子和小力都抢着给我挂号,拿单子,缴费。
最后我们都争着去付照X光的四十几块钱。
从医院出来,坤子提议我们三个吃点东西再回学校。
我们三个来到一家砂锅店,跟往常一样,三个抢着付了饭钱。
突然,小力伸出手说道:“以前,我们都是好兄弟,以后,我们也还是好兄弟!”
我和坤子也不约而同地伸出手说道:“对,兄弟,永远的兄弟!”
三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餐厅外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我仿佛看到了班主任的身影,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
【齐帆齐第八期训练营】:(非主题打卡:)第7篇,3454字,共累积14888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