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就发》之55：奢侈与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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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点年纪，就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小孩儿。

我因为要取一个尿管结石，就被安排住了院。三人一间的病房，我住中间的21床。右边是22床，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刚割了包皮，陪床的也是个20多岁的小伙子，两人是同班组的战友，无话不谈。左边是20床，挺潮的一个小伙儿，一边倒的长发，精瘦干练，来来去去总有小女朋友陪伴，好像是医院附属医校的学生，看上去和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很熟悉。

我们住院都有伙食补助，每天个人交1块6，医院补助到23块，一周食谱不重样，每餐都有十几个品种可选，前一天订第二天的餐。饭菜都不贵，用不完的伙食费还可以点一些酸奶面包之类的零食，但是每天必须清零，不够用的就要自费。我每天都是点餐吃，味道还不错，比单位的饭菜丰富多了，挺合我的意。

两边的小伙子可就不同了。

右边的22床只点早餐，八宝粥啊、露露啊什么的，弄的挺丰盛。也不按点吃，睡到护士来打屁股了，才起来洗漱吃饭。午饭和晚饭都是叫外卖，无非是一些肯德基、盖浇饭、披萨之类，还经常叫烧烤。我心里是不认可这样吃的，这些食物质量如何且不去论，单就味道来说一定是不怎地道的，这些东西应该现做现吃，热焦酥脆才有味道，经过塑料袋子一捂一闷，好吃了才怪。可是看俩小伙子吃的不亦乐乎，我也就只好“子不语"了。

左边的21床基本上都是和小女朋友出去吃，他们和护士们熟识，请起假来比右边的小伙方便些。至于人家出去吃了些啥，也没听人家回来讨论过，所以也就不得而知了。偶尔俩人也买回来在房间吃，也多是粉儿啊串儿啊什么的，没什么正经吃食。倒是这俩人不浪费，把用不着的伙食费都点了特仑苏、开啡尔，男孩喝特仑苏，女孩喝开啡尔，一天也都造的完。

隔壁两个房间也住着和我们一样的病号，住院的陪床的清一色和21、22床一样的小孩，我观察了一下，都是把伙食费点成方便面火腿肠，然后正餐再叫外卖，以至送外卖的小哥对这里熟的很，每次来送餐还都跟我打声招呼，竟也成了熟识。

扯远了，说奢侈与自律。其实，以上也有点小奢侈不是。还有，22床俩小伙也挺守纪律的不是。

不知怎的，今天医院停水。我接了饮水机的一杯水，刷了牙，抹了一把脸，吃了早饭，就去检查。22床那小伙子今天出院，俩人一通收拾，把没吃完的水果、酸奶、饮料，装了一个大袋子，我以为要带回去，还提醒了一下，怕袋子不结实，走不了几步就漏，谁想陪床的小伙拎出去给丢到垃圾桶了，我这个不解呀，也好心疼。

21床的小伙睡到护士给捅醒，起来就上厕所，半天才出来，一脸的冏态。我检查回来，22床己出院走了，破天荒的21床小伙一个人在玩手机。我想上厕所，就问了一句来水了没，小伙儿回答我说“我订了两包水，就来。”弄得我有点丈二，遂上床读起书来。

一会儿，有个快递小哥搬了两大包矿泉水进来，放下就走，是塑料打包的那种，一包24瓶。正巧有护士来送药，见状不解地问：“那不是有桶装水吗？买这么多矿泉水干嘛？”小伙子咕哝了一句“刷牙洗脸冲厕所。”护士责怪地说：“真奢侈！一会儿就来水了。”小伙子也不回答，拎了一包水就进了厕所。就听里边哗哗啦啦了一阵儿，再出来时，小伙子清清爽爽的，脸上的表情也轻松舒畅了许多。拿起水杯到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冷热兑过的水，把护士送来的药吃了。

再过一会儿，小女朋友来了，带了早餐，带了脸盆，还带了一个吹风机。问小伙水到了没，听他们交谈，得知那包水是7毛钱一瓶的，小伙子又拎了一包水进厕所，又一阵哗啦哗啦，原来是洗了个头。

到这儿，才算看明白，小伙子要两包便宜的矿泉水，原本就没打算喝，就是为了洗漱和冲厕所，也许真的像护士说的那样，有些奢侈。刚开始，我在心里也这样认为，还把他同我的儿子类比了一下，内心还苦笑了一番。但我看了个全过程后，不由地却为小伙子点起赞来：这个奢侈好！奢侈里边有自律。

其实，他也可以像我一样，接一杯饮水机里的水，刷牙，洗脸。然而他没有，因为他认为那是给病员们提供的饮用水，不能他用。他也可以像22床那样，干脆不洗不漱，然而他也没有，因为他还要追求生活的舒适度。他还要把厕所冲干净，不能因为自已而给別人带来不便。

他花了30来块钱，把一个意外的尴尬化解的无影无踪。我认为这不是奢侈，而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修养，是难得的自律。

现在，我很为接的那杯漱口的水，而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