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复

        清晨时候,卖早点的老师傅骑了挂铃铛的旧自行车,铃铛清脆作响的声音和豆浆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潺潺的从窗下流过去。

        从看到这句话的第一刻起,我便爱上了它。

        这样一幅剪影,就像是渐渐远去的旧时光,和流淌地很慢很慢的岁月。明明只有一个声音,一段香气,却构成如此详谧的图景。一如被时光剥落的往昔,仅仅是只言片语,就能勾起一个时代的回忆。

        彼时,日子那么浓。

        黎明时候,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一个暖黄色的弧度,夜空开始渐渐地褪色。空气中还有薄薄的雾气,从那雾气里似乎还能看到粘稠的风。

        伏在门口睡觉的橘猫半醒着。风粘过它的鼻子,它动了动耳朵,响亮地向自己怀里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眯缝着眼,让自己高贵的目光临幸了这个世界一会,随即把尾巴卷回额前,十分吝啬地将目光收回到梦境当中。

        墙角的野花酥酥的醒了,她每一瓣翅膀的翕动,仿佛都在指引着晨光向大地的边缘倾泻,轻颤的娇躯似在表达着梦醒的喜悦。

        晨光渐渐苏醒,太阳像一个诱人的蛋黄,服帖地浸泡在天空中,让早起的人们不会因为刚刚醒来而没有食欲。雾气已经消散。毛茸茸的橘光照在毛茸茸的橘猫身上,连空气都腻了几分。大橘享受着难得的惬意,并不想睁开眼,只是圾拉着尾巴左右轻摆。一旁的黄狗不屑地瞥了一眼赖床的大橘,迈开四条腿,很有仪式感的从大橘身上跨了过去。它向后回头,看到毫无所觉的大橘,似乎是觉得无趣,便兀自哒哒地走开了。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开始冒出新的一缕炊烟,蒙蒙的在地上落下绰绰的影。卖早点的老师傅骑了挂铃铛的旧自行车,铃铛清脆作响的声音和豆浆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潺潺的从窗下流过去,不一会又流回来。老师傅从巷子里走了一个来回。卖的多了,心情自然也好了,就这么简单地不夹一丝杂质。他回到巷口热情地吆喝着,拎出一袋豆浆来送给旁边炸油条的胖阿姨,胖阿姨忙得腾不出手来推脱,便从锅中钩起几根刚刚炸好的油条,也要送给老师傅。老师傅人很实在,也没怎么客气,接过来放进自行车旁的泡沫箱里。简单地告了个别,他便骑上自行车去了下一条巷子。他绵延悠长的吆喝声,已经在数不清的早晨,叫醒了数不清的孩子。

        吃过早饭,大人们收拾了饭碗,一边嘱咐着小孩子不要乱跑,一边拜托老人看住这顽皮的孩子。得到满口答应后,大人们这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去赶上班的早班车。孩子们一个个贴在门口,听着大人的脚步声忽的沉闷了起来,这些小特务们就知道自家父母已经拐出了巷口。他们在院子里大叫着,一时间竟一呼百应,“百家争鸣”。老人走到玄关口,用不住拐杖的那只手撩开门帘,看着隔壁家的孩子跑进自家院子里玩耍,看着一群孩子尽情挥霍着他们院子里的童年,笑得满脸皱纹都结了网,里面蓄着一层一层的阳光。

        就是这样平常的岁月,三十七摄氏度的阳光暖的刚好;拂过发丝的微风轻的刚好;柴米油盐的日子醉的刚好;温润浓稠的时光慢的刚好。

        可我却有一点失落,忽的就写不下去了。

        时间总是要走的,要走的总是留不住的。你可以记住它渐行渐远的背影,但尘封太久,连这远去的背影都会一帧一帧地被虚空抽走。

        我忽然发现曾经的真实如今成为笔下的幻想,曾经闲慢的时光如今成为四处奔波的流水账,一时间颇有感触。我关了台灯,大睁着眼,仿佛眼前还是那个曾经的夜。

        可窗外的霓虹,太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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