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前一晚不冷（十六）

已经很晚了，小月躺在床上用IPARD看美剧，卧房所有的灯都被关掉，只剩IPARD反射出来的光，折射到小月脸上。

突然手机响，打断陷入剧情中的小月：“小月，告诉你一件事，局党组开会要把你调到国有资产交易中心，事情已经定了。”是小月在环保局的科长易小风。

小月一惊：“这是什么事？我还在湄洲改造办公室，怎么会调我？”

“不知道，只说已经定了。”易小风好像也在表达无奈。

“交易中心好不好？要是好，我去也无所谓。”小月尽量显出自己不在乎。目前是临时借调到湄办，湄办周主任很喜欢自己，恐怕不会轻易让自己走，其实小月也只是陪他喝了几场酒。

湄办主任直接听命人大副主任，跟各个机关部门一把手协调时，一把手也要让三分。跟周主任去诉苦，应该有回旋余地。小月想着，同时也有些气愤，新任环保局局长来时，她已经在湄办，没有去拜新局长码头，她想，把她调离可能与这个有关吧。

她确实应该去拜码头，混个脸熟至少也不会就这样被弃掉。虽然都是体制内，毕竟是被舍弃嘛！小月这辈子很少体验被抛弃的滋味，这是头一遭。被科长易小风舍弃，被环保局舍弃。

小月在环保局的科室有五人，她是副科长。只有她是女孩子，又带点职位，所以不免对别人傲气、对自己又要求不严。这恐怕也是易小风建议调离自己的理由吧。如果在提出非要调一人去交易中心，易小风完全有提议权。所以当易小风假装无奈告诉小月时，小月心里嗤之以鼻。

她想，清办周主任会跟自己说话的。

小月还是不懂官场。周主任虽然一听环保局要将小月调离湄办，顿时大发雷霆：“你可以不去！这是不能强制的，要根据自己意愿，我在机关待这么久，我知道。”

“可是听说他们已经开了党组会，形成了会议纪要，不能更改。”小月还是想如果由周主任出面去和环保局长说，把握大些。

周主任沉吟半响：“我碰到他们会说的，不过你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要去。”周主任正处在事业上升通道，目前是副处级做正处级使用，随时会提拔，但也正因为如此，越发是处在紧要关头，要小心走好每一步。

小月听周主任这么说，便觉得他有顾虑。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找到市委编制办公室的同学李景打听：“交易中心是个什么地方，我去那里会不会好？”

李景手中掌握着全市行政、事业单位的编制，熟悉湄洲每一个机关单位。说实话，小月并不太信任李景的判断能力，好几次事情小月都觉得李景处理得并不好，且年长到三十好几时还没人愿意娶她，最后单位都急了，说只要谁和李景结婚，老公可以随便选单位，这样才找了个农村来的老师，并由单位出面调到市里某机关。从小学开始，李景便不出众，长得非常一般，身材也不好。但她的爸妈是市委领导，眼看着女儿成绩不好，高中也没让她读，十六岁便把她弄到市委编办打字，混了好些年好歹混上了科长。李景的妈妈去年去世，爸爸又找了一位阿姨，这个阿姨了可不得了，是当今市长的岳母娘，所以李景再怎么不愿意爸爸再婚，冲着市长的面也无可奈何，只是听说李景终于又可以迈进一步，提拔到副处了。

在小月要李景帮忙分析去交易中心还是不去时，李景以她在编办多年经验的分析说：“我建议你去。这个单位好，是新成立的，财力充足；现在环保局马上要省管，不好。知道工商局吗？自省管以后，待遇反倒一年不如一年。”省管是由省里管辖的单位，人事、财权全部上交到省里 。

小月又找到教育局沈局长，她是小月多年的朋友，现在还是邻居，想请她也帮忙参考，刚说起这事，她便知道了：“哦，这是市里重组的单位，建立公共资源交易平台，国有资产都要在此进行交易，市里还要求每个单位都抽调人过去呢！是好事啊，噢！这比一般正处级单位都好，这个单位领导是副厅，是民主党派主席，高于其他单位的配备。你要去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找他。”小月听沈局长这样说，又觉得可能没那么糟糕。

小月又打电话给省环保厅的领导肖主任，她曾在那里借调过一段时间，肖主任立马反对：“那是一个没有行政职能的单位，原来曾经是招投标局时还有审批权，执法权，现在只有服务企业和机关的职能，再说，你去干嘛？单只做环保方面的业务？这个业务近几年也不会增长，别的业务你也不会做。”小月的心被搅得七上八下，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打电话给老板，听到他那边热闹非凡，好像在与朋友们聚会，没说几句便挂了，小月有想哭的感觉。小月想，自己需要老板的时候，老板总是不在。老板在的时候，自己又装作什么也不需要。

编办李景打电话来：“跟交易中心说好了，要他们关照你。”小月愕然，还没决定的事呢。

教育局沈局长也打电话来：“有空吗？带你去拜访交易中心的崔厅长。”小月惊住，朋友们帮忙太热心，自己还有思考和回旋的余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