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二三事

          [脱落的黄葛树托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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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五年级。

我的小学在外婆家所在的村落里,它很小很小,没有漂亮的教学楼,没有一坛又一坛的鲜花。有的只是灰白色墙面的几排瓦房和房前屋后的那两棵环抱着超过两百年黄葛树,它朴实无华,单纯得却如同整日嬉闹于其中的孩子。

很夸张,每个年级几乎只有一个班,而任职老师们几乎都是自愿来学校教书的男老师,最年轻的不过二十出头。

他们放弃了去外面就业的机会,有的终生没有娶妻生子,日复一年陪伴着这群懵懂的孩子走过他们人生中最简单的时光。

学校人虽然少,却没有多少清静的时候。每每值周班级手敲的下课铃响起第一声后,除开六年级,每间教室总会同一时间一窝蜂窜出一拨拿着铜环、弹珠、橡皮筋的孩子们,迅速横扫操场的每个角落。


他们笑着,尽管脸颊上有时会擦上一些泥土,玩跳马时不小心摔上一跤,为输赢而争论得面红耳赤,但一点都不影响那份玩耍的热忱。

早春,中高年级的女生会去捡黄葛树下脱落的托叶套在指甲上,装做宫廷贵族的样子,端起步子来走着小碎步。

大家把身上可以拆卸的物什都一一装扮在她身上。而一旁某个身量较小的男生见状便会挽弯着腰捏着嗓子扶着这位女生喊道:“老佛爷/贵妃娘娘驾到~~~~~”人群中,大部队簇拥着的这位“贵人”往前走去。

这大概是我们最早的角色扮演游戏?

教室的背面是可以车辆单行的小公路,路的四周种满了青绿色的小麦。

每每有外来的卡车经过时,干燥的土路上飞起尘土飘进教室,我们咳嗽着捂着嘴不自觉将目光从黑板上花白头发的老师的背影转移到那轰鸣的车身上。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呢?

而后,六年级时我转去了镇上的小学,这群青梅竹马的小伙伴早早离开家乡,大多杳无音信。


          [花坛的第四格]


初中一年级。

那时台湾偶像剧风靡,我们所在的小镇固然偏远,却也被这股热潮弄得全民非主流。大家偷偷攒下的零花钱几乎都花在了歌词手抄本、明信片、明星海报以各及贴纸上。

这群浩浩汤汤的杀马特大军中也包括——只会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我。

那时我的笔名还不叫孟姜,叫死鱼。好吧,的确很非,哈哈。

十二岁的我,胆小,怯懦,在新环境中找不到自己的一点存在感。纵使我是班主任钦点的学习委员,可这并没有让我可以昂首挺胸地与人交谈。

我的交际圈仅限于座位面积范围不超过一米的位置。与小学时代不同,刚升上中学的我们已经有了小团体分化的雏形。


我大概就是那个同学们心中只听过名字,可就是怎么与脸对不上号的这类人吧。

初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的考试位置被分在了初二年级那层楼某个班级的最靠近后门的位置。

考数学时,做完最后一题之后坐在座位上的我无聊地发着呆,扫视着桌面,这才想起考语文时我因为很喜欢那篇讲团聚的阅读理解,便在桌面上写下了不知从哪里看来的宋词--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吟各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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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的字迹前面竟然出现了一行清秀的小字:“人间别久不成悲。”

提行后,后面还跟了一句:“同学你好,请不要随意在别人的桌面上写写画画,PS:你的手套落在这里了,我放在了住宿楼花坛的第四格后面。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套不见了一只,当时只觉得又惊又喜,既尴尬又温暖,这人真的和我平时注意到的同学不一样。

或许是我太孤独了吧,总觉得有人交流是这么地让人欣喜若狂。

我便也郑重其事地在后面又回了一句,“同学你好,谢谢你的提醒,以后我会注意的。”

那时只有七门学科,总共的考试时间为两天半。座位的主人虽然一开始很嫌弃我在TA的桌面上写字,但在后来一天半里我们愉悦地在桌面上留言。

后来我去花坛取手套,在手套旁边发现了一本很美的宋词,书上布满了字迹清秀的批注。


我想,书的主人一定爱极了宋词,不像我蜻蜓点水地只是浮于形式。自此之后我才能慢慢理解“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的真正含义。

我不知道TA的名字,在之后我也从未见过TA,我甚至不知道他TA的性别。那时的我应该是期盼对方是一位男生的吧,想象着彼此今后会发生怎么样的故事。

那个花坛的第四格是我们彼此的秘密,我们用文字交流着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没有固定的时候,自然,我们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在初入中学的第一年,这大概是对惺惺相惜的美好事物的最热烈的向往吧。

后来第二年升初二,因为父母的原因,我转去了另一所城市上学。没有QQ也没有手机号码的我们,就这样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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