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草木

    友人说,论吃,北方人不及南方人精细,写吃,梁实秋比不上汪曾祺。汪曾祺《端午的鸭蛋》倒是看过,其他的就没有涉及,故此,找来了《人间草木》。

    这本散文集,确实比较散,分为七辑,包括人间草木、四方食事、脚底烟云、联大岁月、师友相册、平淡人生、文章杂事,泛读一遍,对汪老先生的生平和性格增加了不少了解。

    汪曾祺和梁实秋先生一样,文风朴实平淡,贴近生活和自然,也是合我心意的。但真要说吃,我个人觉得四方食事倒不如雅舍饮食写得细节具体。但有几篇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焦屑”,我曾以为会是我家乡独有的,汪曾祺家乡在扬州高邮,我的家乡也南通如皋,大概因为都属于“苏北地带”,长期的贫穷催生了这种应急且智慧的食品,我的记忆中已经没有了“焦屑”的制作过程,只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用开水冲给我吃过,后来就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大概真的没有营养味道也不特别,以至于没有流传下来。我问过我家先生,他出生在富饶的江南地带,他没听过这个食品也没有尝过,真心觉得遗憾。我心里尚有疑虑,我和汪曾祺老先生年岁相差很大,为何他的童年的食物我童年还有?是否证明了那个时候我的家乡,苏北小县城,物资还是长期贫乏的。引起共鸣的第二种食物和家乡没有关系,是内蒙古的手把肉,七年前我带着父母和孩子去内蒙旅行,我母亲已经七十多岁,她终年不肯食用羊肉,吃不惯那股羊膻味。可是在内蒙,母亲人生第一次吃羊肉,且一发不可收拾。经汪曾祺先生解释,一是因为原料,内蒙的羊自己吃野葱,自己把味解了,所以羊肉不膻;二是因为独特的做法,手把肉就是白水煮切成大块的羊肉,现杀、现煮、现吃,一手把这大块肉,用蒙古刀自己割了吃。我至今记得,当地煮羊肉时间很短,有时一刀子割下去,看到血水滋出来,当时我的一个远亲长期在内蒙,也曾告诫我,羊肉越嫩越好,煮久了就不好消化,果然,我们一家老小吃了一周的半生羊肉,平安无事。

    值得要说一说的,是联大岁月篇。五篇小短文,让我对那段历史那段岁月那些大师增加了不少了解。前段时间有部《无问西东》电影颇有名,就以西南联大为背景,重现了当时的一些人物和历史。汪曾祺先生当时正年少,亲身经历那段难忘的岁月,他写来并不艰辛,仍是语调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调侃和幽默,就连躲避日本人的“跑警报”竟也有了一丝热闹和浪漫,满满的不在乎。最点睛最引发思考的,乃是最后的一问,西南联大八年,设备条件那样差,教授、学生生活那样苦,为什么能出那样多的人才?甚至比北大、清华、南开三十年的人才都多,为什么?因为自由!民主之思想、独立之思考,这些看似无用的精神方面的影响,也是当今教育最缺乏的。如云流水,水流云在!

    民国是大师辈出的时代,读梁实秋先生散文中也谈到过老舍、闻一多、沈从文,梁先生比汪曾祺年长,他们观察人的角度又有所不同。读汪曾祺以一个学生的角度,记录这些大师,更加栩栩如生,特别和沈从文先生的师生情谊,让人感叹!

    散文集中,作家大多会回忆父母家人,汪曾祺并不例外。殷实的出生,良好的教育,开明的家庭对他一生影响不小。特别是父亲,对他一生的性格和人生影响甚大。我特地把那篇“多年父子成兄弟”折出来,给我家先生看,“父亲绝顶聪明,是画家,会刻印图章,会乐器…”,“父亲是个很随和的人,很少发脾气,对待子女,从无疾言厉色,他爱孩子,喜欢孩子,爱跟孩子玩,带着孩子玩….”,“父亲对我学业关心,但不强求….”,“我十七岁初恋,暑假里,在家写情书,他在一旁瞎出主意”,“我十几岁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他喝酒,给我也倒一杯,抽烟,一次抽出两根,他一根我一根,他还总是给我先点上火”,“父亲说,我们是多年父子成兄弟”。是的,儿女是属于他们的自己的,他们的现在,他们的未来都应该有他们自己来设计,一个想用自己理想的漠视塑造自己的孩子的父亲是愚蠢的,而且可恶!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尽量保持一点童心。

    汪曾祺先生的文章我读得不多,但主观认为他的童年,求学经历对他一生的性格、作品应该是有着重大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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