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的悲剧

近来突发奇想,想讲一些英年早逝的天才。这些天才,或是诗人,或是数学家,或是将士......他们如同一颗颗划过天际的流星,灿烂夺目而又转瞬即逝。时间的天幕不允生命重映,而人们心中的舞台总期待某些演员返场演出。

第一个登台的,是一流数学家、美男子(不然不会第一个说他)阿贝尔。我们曾在幂级数敛散性那里学过他的定理,当然,我知道有些人早就忘了,但如果当年教材上附了下面这张照片......我懂,我不说。


阿贝尔

1802年8月5日,阿贝尔出生于挪威一个小村庄芬德,有六个兄弟姐妹,其母只负责貌美如花,一家人都靠做牧师的其父供养。

天才,总在年幼时就大放异彩,若兼有良师助力,岂不如虎添翼?在阿贝尔15岁时,不得不提一个人,霍尔姆博---阿贝尔的老师,也是他的第一个伯乐。这两人能成师生,是造物主特意安排。19世纪初,挪威教育尤为残忍,学生常被体罚,阿贝尔的前任老师在下手时不慎太狠,把一位学生鞭打致死。此事太过,引起地方教育委员会的重视,他们开除了那位教师,霍尔姆博填补了空缺。霍尔姆博发现阿贝尔具备顶尖数学家的潜质,不断指引他,渐渐地,阿贝尔明白了自己的道。16岁时,他开始私下阅读并能领会他那些鼎鼎大名的前辈们(牛顿、欧拉、拉格朗日)的著作,并能从中找到一些小bug。

人生的走向绝非直线。1820年,48岁的阿贝尔父亲溘然长逝,重担立马移交到18岁的阿贝尔肩上。阿贝尔坚强、乐观、本分,他当时的计划就是能做一个数学教授,如此可以为全家的生活提供保障。眼下,他只能靠做私教得到杯水车薪的酬劳,同时见缝插针地继续他的数学研究。善良而惜才的霍尔姆博竭尽所能地为这个年轻人寻求补助金,并搜光了自己的口袋。当时挪威举国贫穷,很多人都在挨饿,所以别人的慷慨极其有限。

后来,阿贝尔成长很快,其数学思想已超越了挪威国界,他需要与国际上的一流大师(尤其是当时公认的数学老大高斯)交流,以求精进。这时,其数学界和天文学界的朋友们,联名上书去为阿贝尔请求政府的资助。途径种种困难,终于在他23岁时,皇家下令给予他足够在法德游学一年的经费。

在动身前,他花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安顿好家人。不难想象,以他的乐观精神,他一定憧憬过许多美好的画面。而这次行走江湖,几乎唯一的幸运就是遇见克列尔,除此外他碰壁碰得鼻青脸肿。

克列尔是建筑工程师,业余数学家,其数学才能不如阿贝尔,但为人大度谦虚。二人初遇时,阿贝尔就对克列尔说:“你的文章特别有意思,但是有一部分完全错了”。克列尔没有生这个年轻人的气,而是竖起耳朵,和他讨论细节,还谈论了很长时间的数学问题,其中有不懂的,克列尔就直言不懂。克列尔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数学天才,这次见面后,克列尔走哪儿都带上阿贝尔,让阿贝尔在自己创办的在杂志上发表论文,还煞费苦心为阿贝尔在柏林谋求教授职位。当然霍尔姆博也想在挪威本国为阿贝尔争取教授资格,但那时挪威落后,大学少,空缺少,后来有了一个坑,宁愿给外国人也不给阿贝尔。

阿贝尔碰的第一道壁,就是数学王子高斯。由于经费有限,阿贝尔将自己的论文浓缩成六页。论文交到高斯手中,高斯大喊:“什么鬼?”,然后将之丢到一边。这篇论文,证明了一般五次方程没有代数解,可惜当时在数学界,五次方程问题的研究是个大难题,总有古怪的数学家发出怪诞之论,高斯对这类论文看得多了,也憋着一股气,加上阿贝尔的论文仅六页,这就不难理解高斯的反应了。当然,也有人说高斯就是傲慢狂妄。无论如何,高斯始终把阿贝尔错过了。

阿贝尔碰的第二道壁,是当时已逾古稀的勒让德。阿贝尔拜访他,他瞧不上,不理阿贝尔。勒让德,法国著名数学家,主要贡献在椭圆积分。其实,如果他能和阿贝尔聊一聊,说不定他就会对阿贝尔有兴趣,因为阿贝尔的某些认识,可以解决让他棘手了40年的反函数问题。损失是彼此的损失。

阿贝尔碰的第三道壁,是柯西。阿贝尔在给霍尔姆博的信中是这么说的:“我刚刚完成一篇关于某一类超越函数的详尽的论文,准备呈交给学院,下周一我就交上去。我把它拿给柯西先生看,但是他只屈尊看了一眼......”之后,他还是透露了对这次游学的失望:“我后悔不该预定旅行两年,一年半就足够了”。后来阿贝尔去了维也纳,把杰作留给柯西转呈科学院,然而柯西就是坑货,他只顾搞自己的研究,早把阿贝尔的事情抛诸脑后,论文他都忘记放哪儿了。后面,是雅可比和阿贝尔通信,知道了阿贝尔的伟大发现,从而写信质问勒让德何以科学院如此疏忽。这质问传到挪威,接着,挪威驻巴黎领事馆就遗失的手稿提出外交抗议,到1830年,柯西才把它翻了出来。科学院为补偿阿贝尔,让他和雅可比一起获得了数学大奖。而这时,阿贝尔已经去世了。

这无疑是数学界巨大的损失。在谈到阿贝尔时,埃尔米特说过:“他给数学家们留下了够他们忙上500年的东西。”

阿贝尔临终前两个月,仍在昏迷中喊道:“我要为我的生命奋斗”,而当他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试着工作时,却有心无力,“像一只看着太阳的病鹰”。他的未婚妻克雷利陪伴着他,直到最后,克雷利始终坚持自己一个人照顾阿贝尔,“单独享有这最后的时刻”。带走阿贝尔的,是肺结核,这个死神同样也带走了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济慈。这两个天才离开人世时,一个26岁零八个月,一个还不到26岁。

阿贝尔死后两天,克列尔来信说,他的谈判终于成功了,阿贝尔将被任命为柏林大学的数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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