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花了五天时间,才总算把熊逸先生的一部力作《一切心法王阳明上册》读完,本来自己是想将两册全部读完,统一来写这篇书评,但考虑自己行文之特点,就是长篇大论,因此担心一篇文章恐怕难以总括两本书的内容,于是便依据书籍本身内容分类,也分两篇书评分而论之。
至于这样写的好处,个人觉得一来可以减轻一篇文章的承载量,二来可以对书中精彩内容做更多自己的自由思考与分析,对己对人都可以有一个比较不错的交待。
对于这本书的作者,我就不多介绍了,在我写的《书评十七|熊逸作品集之纸上卧游录》那篇书评里已经做了比较详细的介绍,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查阅。既然作者,不必再多介绍,那我们直接走入本书,跟随作者一起来好好品读一下,这位在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学问家,军事家,政治家,心学创建者-王阳明先生吧。
提起王阳明先生,我想稍微有点历史常识,国学常识的人都不会陌生,因为,即便自己没读过他的书,也会在很多途径,渠道,听到对他思想的评判或引用。比如:中学历史教材提到他的学术思想属于主观唯心主义,又比如:人们业余谈资时,会聊到知行合一,致良知等心学概念。
我自己最初知道王阳明先生就来自于中学教材,后来读了一些民国学人的典籍,才进一步了解到它,但也只是碎片化的知悉,并没有系统全面的去了解过他。至于他比较重要的学术思想典籍《传习录》,我也只是略微翻过而已,并没有加以深入阅读与思考,直到这一次,读了熊逸先生的这部著作,才算稍微对王阳明先生有了一个基本的理性认识。
另外,我还得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当今学人解读王阳明先生的书籍,也是多不胜数,就我所知道的,就有度阴山的《知行合一王阳明》以及雾满拦江先生的《神奇圣人王阳明》,但我为什么首选熊逸先生的这本,原因就在于,个人读此类书籍风格的偏好。
我以前比较偏好阅读感性学术风格的著作(前文提到的两本,个人归为这一领域),现阶段则比较偏好阅读理性学术风格的著作,而熊逸先生这一部著作自然是偏向于后者,而且熊逸先生的治学风格,虽然注重理性思辨,但又不似专业学者那般枯燥乏味,读来甚是轻松愉悦,能够让人充分享受智识上的乐趣,于是乎,自然成为首选。
其实,对于我们而言,不必要通读这本书,才能够体会到熊逸先生的治学风格,我们只需要把熊逸先生在前言当中提到的要点拈出来讨论一番,马上就会理解为什么说他治学风格是理性思辨了。
在前言当中,作者只聚焦讨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读王阳明?这可能每个人原因都不大相同,就好比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般,但是这一千个读者的原因当中,会不会不同的原因,彼此间存在交集呢?我想,肯定会有的,而且很大概率就是作者在前言当中开列的十三点理由。
在这十三点理由当中提到,有的人是看重王阳明的事功,学成功经验,有的人是纯粹是为了获取信心,获得确定性答案,有的人是为了修炼一颗平常心,有的人玩的是左手权谋,右手鸡汤,有的人是为了获得良好的自我感觉,有的人是为了想学习王阳明狂者胸次的人生境界,有的人是为了从王阳明先生这里获得简易又笃实的终极人生真理等等。
但熊逸先生对这些原因,要么做了相应的驳斥,要么做了相应的剖解,总而言之,在熊逸先生看来,这些原因似乎都不能支撑这个人在读完王阳明后,准确认知王阳明先生本人以及其思想。
那既然认为他们的动因都可能存在误区,那对于熊逸先生而言,他为什么读王阳明?还有,对于我而言,我为什么读王阳明?这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只是对于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我在这篇书评暂不回答,会放置到下册的书评,再来表述。
在这里,我得特别说明的是在熊逸先生讨论人们读王阳明的动因时,纠正了大众的一些普遍误区。比如:王阳明是一个秉持成为圣贤原则的人,事功不过是副产品而已,可我们很多人反其道而行之,而且他事业上所获的丰功伟绩跟他的成功经验上联系没我们想象的那般有密切关联,所以,找他学成功经验,那可能真的会白费功夫,最多给大家提振一下信心罢了。
再有,他是一个醇儒,就是为道义,为良知而处事,在践行成为圣贤的路上,绝不掺杂功名利禄,可我们能行么?我们多少人不是抱着私欲去学习的,结果不仅没有正确认知王阳明先生,反倒自己学了点皮毛,就开始用所谓的心学去指点江山去了?更有甚者,直接用这一套理论,去用作传×洗×之功用,这也算是这门学问处在今世的流弊所在吧。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有阅读这本书的必要,只有抱着理性思辨的态度,才有可能比较真实客观全面的展示王阳明先生的传奇一生,才能真正理解到心学之根底所在。
这是个人对本书前言的一些引申思考,接下来,我们直接切入本书正文,一起正式走进王阳明的传奇一生。
我们可以思考一个问题,要想了解一个人,我们从哪里开始?那有的人就可能说,不就从他出生开始来看,不就行了么?再不济,把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算上,不就行了么?
可不论是我之前读过的《青年变革者-梁启超传》,还是这本书《一切心法王阳明》,都会去追溯其人家族的源头以及历代先祖杰出之辈的简要事迹,这是为什么呢?个人拙见,就是中国传统家庭的宗法制,就表达着后世子孙必然受先祖的文化,事功等方面的深刻影响。
那我们根据本书收集的资料来看,王阳明的先祖大致可以从哪里算起呢?根据作者的考据及推断,最靠谱的还是得从元末民初的六世祖王纲算起,至于更久远的历史,经不起考证推敲,我们目前也不必理会。那我们来看看,这个王阳明的六世祖王纲又是何许人也?
根据作者搜集相关资料介绍,发现这位王纲先生确实很不一般,不仅文武双全,而且还有一双善于识人的慧眼。曾跟随一位神秘的道士赵缘督,学习卜筮之法,这位道士在授法之余,还预言过王家后辈之中会出生名人,而王纲本人将来会不得善终。
而事实也仿如预言一般,王纲在古稀之年受明朝开国元勋刘基步入仕途,后潮州发生民变,王纲以广东参议的身份前往督运军粮,可在归途中,却不幸被海盗杀害了。
不过幸亏他还有个儿子,名曰王彦达,也就是王阳明的五世祖,他这个人有个看起来似乎很奇怪的选择就是终身不仕,甚至用先世遗书告诉他儿子王与准,第一,别忘记先人的文化传统,第二,别去做官。可这是为什么呢,在那个几乎人人都在求取功名仕的时代,他为什么对做官如此忌讳?是他觉得自己父亲死于仕途之中,还是其它?
在这里,作者给我们普及了一个常识,就是明朝当时读书人做官的处境是高危职业,不仅很容易被杀,而且很可能是侮辱性的被杀。要知道古代读书人,士大夫最讲究的是气节,尊严,正可谓是宁可杀,不可辱的姿态。
可明太祖是什么人?出身社会最底层,也当过乞丐,他的权力手段是什么呢?就是简单粗暴的帮派手段,那士大夫可能在他眼里,就不过是黑帮马仔,不听话,让我不爽,自然可以肆意凌辱,甚至打杀。
而且,据作者书中介绍,那个时候更有意思的是你不做官,想做思想隐士都没门,在《大诰三编》钦定的法律条文提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寰中士大夫不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诛其身而没其家,不为之过。”也就是不为朕所用的人,不仅要杀了他,还得抄家,都不足为过。
所以,在那个时代之所以选择不做官,或者做官,也是有时代条件约束的,而像王彦达这样的儒家知识分子,更像是处在夹缝中艰难求存。
而他的儿子王与准,也就是王阳明的四世祖,也不例外。他恪守父亲的规训,从不致仕,但却饱读诗书,这让他在当地也有了些许名气,有不少意图科举的后生晚辈前来求学于他,但他却让这些人都吃了闭门羹,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要知道那个时候,明朝统治者正在强化塑造意识形态,有官方严格规范符合统治者的思想内容,严格到什么程度呢?严格到连号称儒家亚圣孟子说的话,不符合统治意志都得删除。那王与准如果教导的学生在科举考试中,在思想上出了什么偏差,那他,甚至他整个家族,也就跟着玩完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即便如此,他的名气也害了他。据本书介绍,他不仅拜了一位易学大师为师,而且自己研究祖上王纲留下卜筮之书,居然还玩出了自己的一套花样,预测事物奇准。
这让当地的县令知道了,很想邀他入府,也就是要为他办事,可一个终身不想致仕的人怎么会答应,他情愿当众将那一套卜筮书籍焚毁,都不愿意?但与此同时,这也就得罪了县令。他也知道,县令不好对付,就跑到山里躲起来了,可县令依旧不肯放过他。
有一次,朝廷派来的搜求隐逸的使者途径这里,县令就把王与准给告上了,结果,就是王与准从山里被揪出来了,在使者问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索性也不逼迫王与准,给他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让他的儿子王杰代父出仕。
王杰,也就是王阳明的三世祖,是个地道的神童,据书中介绍十四岁,就精通四书五经以及宋代诸位大儒的学说。他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就是虽然,他得代父出仕,但却一直推辞,一直拿父母亲做挡箭牌,父亲王与达去世,就拿母亲做挡箭牌,待到母亲去世,这回没办法了吧,确实,可在朝廷还未正式达任命的通知时,他就去世了。
王杰膝下有两子,其中一个人就是王阳明的爷爷王伦。王伦,也跟先辈一样,不太热衷于仕途,但是却饱读诗书,据书中介绍尤其喜欢《仪礼》《左传》和《史记》,后来成了一位教书先生,他的事迹倒没什么好谈论的,倒是他的二儿子王华,也就是王阳明的爸爸,值得好好谈论一二。
王华,也是一个神童,据书中介绍,他刚刚会说话时,听过的诗歌便能不忘,再长大点,读书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十一岁上学后,只学了一年,教书先生就没什么好教的了,十四岁,与小伙伴一起在龙泉山寺读书,那庙里的僧人吓唬他们这里有妖怪,其它小火伴都吓跑了,就王华还敢处在那里正襟危坐的读书。
待到明宪宗成化十七年(1481年)他状元及第,而后又曾担任经筵讲官,也就是皇帝的儒家老师,而王家也是自王华开始,从一个贫民家庭摇身一变为官宦家庭,而本书的主角王阳明就是作为嫡长子在这个时候降临在这个家庭。
据本书介绍,王阳明出生之前有两大异象,第一,其母怀胎十四个月,第二,梦里某位仙人乘云送子。对于第一个异象,作者参考资料发现,儒家第一个圣人尧也是十四个月出生,汉昭帝也是十四个月出生,但其实按生理学常识根本不大可能怀胎如此之久,至于第二个异象,就是跟王阳明之前的名字王云有关。
在本书中可以知道的是王阳明直到五岁还不能开口说话,直到遇到一游方道士说了一句什么道破天机,才让王阳明父亲意识到要改名,从王云改成王守仁,结果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改了名以后,居然就会说话了。而且,还跟他祖上的先辈一样是个天才,读书有过目不忘之本领。
在他父亲状元及第的第二年,王阳明就跟着他爷爷王伦去了他父亲那里,在途径金山寺时,王阳明就表现了他的才华,那两首经常被人引用的诗,境界开阔,想象奇特,气魄雄浑,着实让人不得不惊叹,至于诗词内容,就不必再多赘述了。
在他入京上学后,他又表现出他学习儒家经典之外的另一面,就是喜任侠。所谓喜任侠,就是喜欢侠客那种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仗义勇为等行为气质。此后,他又遇到一个神秘相师,送了他一段很神秘的话,也经常被人引用,什么圣境,圣胎,正果之类的,但据本书作者考证,那属于无稽之谈,我们也不必过多理会。
再往后,就是他跟他的私塾老师有一次对话,这次对话内容非常之重要,因为它蕴涵了心学理论的逻辑起点,那一天,他问老师:何为人生第一等事,他的老师自然是不假思索地说,不就是为了考取科举功名么?可那个时候,王阳明却有一个迥异于常人的认知那就是读书是成为圣贤。可这个观点,连他父亲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其实,在那个时代,读书人的普遍共识就是熟读官方钦定的儒家经典考取功名而已,功名能带来利禄,荣华富贵,哪管它什么成圣成贤?那推崇的正其谊而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谋其功,在利益面前,还是有点苍白无力的。
不过,王阳明却有自己的一套主见,而且读书态度也很实在,儒家经典不就是教人学做圣贤的么?正所谓功勋富贵原余事,那都是副产品罢了。而且圣贤之道,也并非遥不可及,个人觉得最主要的是摆脱对强者的崇拜欲,自然就会深有感受。
时间又往后推移了一段时间,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书中记载他“居丧哭泣甚哀”,作者重点指出这一点是想说明王阳明天性为孝悌为本,这为他日后会摒弃佛老,彻底皈依儒家,为铺垫了基础。
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又爱上了骑射,而且经常到边关之地去实地考察胡人的骑射。所谓骑射,就是会骑马,会射箭,会在骑马的过程中射箭,而且这学这成本也挺高的,要不是他父亲已是官宦家庭,估计也支撑不起。
但不管怎么说,王阳明在这个时侯,就有了一颗驰骋沙场的种子,甚至在梦里都遇见了自己去拜谒伏波将军庙,醒来还赋诗了一首。其实在他十五岁之时,他也知道汉朝也不是很太平,京畿有石英、王勇作乱,秦中有石和尚、刘千斤作乱,他也很想自己在这方面有一番作为,不过想归想,那个时候,还是没那个资格。
时间又过去了两年,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他要结婚了。他的妻子是他父亲的好友,时任江西布政司的储养和的女儿,可他在新婚那天却发生了一件趣事,就是他在街上溜达溜达时,进了一个道馆,遇见了一个道士,结果和道士聊得很投机,聊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昨晚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这可真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他去的这个道馆以及和这个道士谈论的内容,值得讨论一二。这个道馆,叫做铁柱宫,据说当年道教真人许逊曾用铁柱在此地镇压过蛟龙,因而得名。而很有意思的是王阳明日后平定的宁王之乱,宁王在出生之前,据说也有异象,就是他父亲遇见一条蛇进入宫中吃掉了所有人,这是不是有点遥相呼应的意思呢?
再有,就是与这位道士讨论的内容为什么让王阳明如此痴迷呢?是因为这位道士谈论的是养生术,或者叫修仙之法,他自八岁时,就特别喜欢,当然后来,他就摒弃了。
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他带着他妻子回余姚老家,走水路经过江西广信时,拜访了一位大儒娄谅,而作者在此处表示娄谅的话,改变了王阳明的人生。据作者研究,娄谅真正触动王阳明的是关键点是他身上的真诚态度与践履精神。
为什么这一点会如此击中王阳明的内心呢?本书作者并没有当下直接说明,只是引申到了娄谅的老师吴与弼,娄谅的老师吴与弼也是一代大儒,书中讲述了他诸多传奇故事,在这就不再细论,只想抓出要点是这个人为儒家开辟了一条新路,叫做以实实在在的践履功夫,在流血流汗的修行里将自己打造成圣贤,他既不像郑玄一般注疏典籍,也不像二程那样创建思想,他只是一个时刻践行儒家思想之人,只是践行,连著作都不留。
而娄谅呢,他自己本人不屑于科举那一套,想要追求的是身心学,也就是陶冶身心,成圣成贤之学问,自然冥冥之中就似乎注定会遇见与思想理念相契合的吴与弼。而王阳明不就是像娄谅遇见吴与弼一样,遇见了一个思想理念较为契合的大儒么?还有意思的是娄谅的女儿嫁给了宁王朱宸濠,也就是王阳明将来要平定的叛乱首领,这也真是一场有意思的相遇。
过了三年之后,二十一岁的王阳明开始准备参加乡试,在这个时候才接触了格物致知,也才出现了大家基本都熟悉的场景就是王阳明研究格物致知,和朋友一起研究竹子的事情。
可本书作者却在此处存疑,《大学》是儒家读书人入门第一本书,而朱熹的《大学章句》又是权威注本,科举又以程朱理学取仕,那王阳明在二十一岁前干什么去了?他不接触这些?怎么通过乡试?因此,这个故事,很有可能是杜撰。当然,作者并没有纠结于此,倒是顺便把格物致知以及朱熹的理一分殊理论好好细论了一番。
所谓格物,就是追究某一事物的终极原理,而致知就是把探究某一物得到的原理,触类旁通,推而广之,以获得万事万物背后的终极真理。这跟科学精神不同,它是为人生,为社会,找到一个终极依据,是唯一与永恒的,而不是真的探索自然万物。
所谓理一分殊,就是天地万物各有其理,视为分殊,而分殊之理也是最本源之理的演化,所以理一,而且这个理是唯一的,永恒的。比如:人人都是天地孕育出来的,叫理一,每个人对自己父母有特殊的爱是分殊。因为理一,所以能推己及人,因为分殊,所以,从爱身边的人开始,一直大爱到全世界。
此后,虽然王阳明成功通过了乡试,但却在京城的会试中落榜了,第二次参加,依然是落榜。不过,他跟其它人以落第为耻不同,他认为:“世人以不得第为耻,我以不得第动心为耻。”可见他的心理素质与追求。
他两次落榜之后,干脆就会老家去了。在他父亲原来读书的地方龙泉山寺与好友结成诗社,写诗去了。据本书介绍,也写了不少。直到他二十六岁时,才重新进京,而这一年时局动荡,北疆蒙古势力又开始大肆劫掠,几乎每个月都有地方被烧杀抢夺。
而在这个时候,王阳明则是专心研究起了兵法,还经常用果核演练排兵布阵的场景。不过,一年后,他因为读到朱熹的一句话,又开始研究起了儒学。
他读到朱熹上宋光宗的一封奏疏,说:“居敬持志,为读书之本;循序致精,为读书之法。”发现自己之前涉猎太杂,没有循序渐进,达到精纯的地步,这点,他确实向朱熹学习了。
只是,在读书过程中,他的心与理始终处在分离状态,让他无法接受。而据作者推测,可能跟王阳明曾经打坐修仙的神秘体验有关,因为这种体验,可以在某些特定时刻做到,物我合一的状态。
在这个时候,王阳明又准备求仙访道去了,但他第三次应举,却考中了,这个时候,他二十八岁。考中之后,就去工部实习去了。
有一次,他到河间出差,去帮督造威宁伯王越的坟墓,这个王越,作者认为是矮化版的王守仁,也谈论了他的很多故事,在这里,限于篇幅,我就不在叙述了。不过,值得说明的是,王阳明在督造威宁伯王越的坟墓闲暇之时,还会驱使民工演练八阵图,这为他的军事理论实践铺垫了一些基础。
实习结束以后,朝廷正式任命他为刑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这一年他二十九岁。三十而立之际,他受命去江淮一带,审核刑案,在此期间,他又痴迷上了佛老之术,一见到有不凡之士,就去请教。
回京复命后,他开始挑灯夜读,读的是先秦两汉书籍,而且根本停不下来,他父亲劝都劝不住,直到有一天,读到吐血,才歇息了。这个时候,他告病回乡去了,这个时候,他三十一岁。
他回到家,住在阳明洞天里,也就是道教的修炼圣地之一,用气功治病,但这病没有治好,倒好像练出了未卜先知的超能力,有一次,他吩咐仆人去接待远方来的一些朋友,可朋友并没有事先告诉他,可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过了一段时间,王阳明反省到这不过是精神恍惚,并非自己追求的道,自此将这一方面抛弃了。
后来,他想到人如果摆脱自小对父母的依恋之情,那人岂不是要灭绝了?于是乎,他在这种出世与入世的矛盾中,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入世。
书中有个例子印证了这点,有个和尚闭着眼,不说话,天天在一个地方打坐。如果是原来的王阳明,按道理他肯定会去求教一番,但这次却是训斥,以至于,最后把别人说得连和尚都不当了,回家孝顺父母去了。
又过了两年,也就是王阳明三十三岁之时,当时的山东巡按监察御史陆偁礼聘王守仁来做山东乡试的考试官,这个时候,你看王阳明出科举考生出的题目,自然就知道他未来的人生选择了,具体文言文,就不引用了,就参考作者的理解。
比如:四书题目提到的,君子在他的职位上,就要为天下人谋福祉,五经题目提到的,周代对抗游牧民族的侵虐,策论题目提到的,佛老之术蛊惑人心,为啥有识之士,不能与之抗衡?而这一切都反应出这个时候,王阳明在政治上经世致用,兼济天下的思想以及在学术上坚持儒家正统,摒弃佛老之术的思想。
在做完主考官后,王阳明被调去做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这一年他三十四岁。与此同时,他开始弄起了讲学,讲学主旨,就是希望大家读书志在圣贤。在这过程中,非议他的人不少,但也有重量级支持者,那就是湛若水,这个人与王阳明亦师亦友,而且被作者认为是丝毫不亚于王阳明的思想巨擎,因此有必要好好细论一番。
湛若水,本来跟当时的书生一样,也是科举中的一个考生,结果,也是在会试中落榜了。落榜后,就跑去拜大儒陈献章为师,而特别有意思的是他的老师陈献章也曾求教于吴与弼,跟前文说对王阳明启发极大的娄谅算是师兄弟关系。他的老师指点他读二程著作,让他放得下,才拿得起,结果他干脆把部檄,也就是进京赶考的准考证都烧掉了,专心求学。
即便如此,但他母亲还是让他科举,推辞不过,就不得去考,但这一次,不仅考上了,还考得不错。成了翰林院庶吉士,这在明朝就相当于“储相”,很有可能成为内阁大学士。而且这个时候,他也是一代学术宗师了。
他跟王阳明的思想宗旨是一致的,但很多观点却截然不同,而且在王阳明龙场悟道以后,两人也经常书信往来,时不时思想交锋,湛若水也能敏锐发现王阳明心学的破绽,这当然涉及到后面的内容,后文再说。在这一年,王阳明能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可也同样是在这一年,王阳明卷入到了一场政治漩涡之中。
这一年,明朝大太监刘瑾不仅担任了太监中的最高职位司礼监,也成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开始要逼迫他一直以来的政敌,也是当朝的顾命大臣刘健、谢迁让他们辞官回家。
但底下有人不服,以戴铣等人为首的谏臣,给皇帝上书,不要让这两位大臣致仕,可这一上书,得罪了刘瑾,大权在握的刘瑾,直接派遣锦衣卫把这群任押解进京问罪。王阳明听说此事,仗义执言,也给皇帝上书,请求为戴铣开罪,等来的结果却是锒铛入狱。
不仅如此,王阳明等人入狱后,大太监刘瑾还是不愿放过他们,有一次心情不好,就把王阳明等人拉出来处以延杖之刑。那个时候是冬天,刘瑾觉得,这穿着大棉袄,打起来肯定不疼,就很皇帝进言把衣服都脱了,这皇帝当然是按他说的办,结果,戴铣被打死,而王阳明倒侥幸活了下来。
可王阳明连养伤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被贬到贵州龙丞做驿丞去了。在去贵州的路上,也是险象环生,也衍生出了很多故事,比如:刘瑾派追兵来刺杀,王阳明在江边制造假死;在路过某一寺庙,居然遇见了曾经在铁柱宫见过的道士,那道士还给他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此去必然是否极泰来。
就这样,他在三十七岁之际,最终来到了这个原始落后的蛮荒之地贵州龙场,做起了驿站管理员。在这个时候的他,一方面无法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另一方面,又无法尽孝,环境又如此恶劣,他该如何自处呢?
眼看到自己随行的家仆都撑不下去了,自己又该如何是好?他也不得不追问,若是孔孟先贤处于此地,又该如何自处?日日精思之际,终于有一日在梦中惊醒,豁然开悟,也就是悟到那句名言:“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
在把自己悟的东西与古圣先贤的典籍相互印证后,发现解释得通,他就放心的写起自己的著作来。在此后,王阳明与当地人熟悉后,他们主动帮王阳明建立讲学场所,由于他的学说跟官方程朱理学是不一样的,于是随着他的讲学,也惊动了当时思州长官。
思州长官本想问罪于他,却不曾想被当地土著揍了一顿,他就上报给他的长官贵州按察司副使毛科,毛科与王阳明几个来回的交流后,被王阳明折服,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后,贵州提学副使席书慕名造访,在听闻王阳明的一番教诲后,也被王阳明折服,他便跟着毛科一起建了一个文明书院,邀请王阳明在此地讲学,而知行合一也就是从这里流传开来的。
提到知行合一,作者花了一点篇幅来讨论,到底何为知行合一?怎么才能知行合一?知行合一,其实就是一回事,知道的与做的没什么区别,浑然一体。因为那个时候,读书人打着不做圣贤的名号,求取功名的,而不是真的做圣贤。至于怎么做?最关键的是立志,坚定不移,百折不饶,成为圣贤。看作者所言,知行合一,就这么简单。
在贵州待了三年后,他终于又被朝廷重新启用,前往江西做庐陵县的知县。这一年,朝廷内外又是风云变幻,先是安化王朱寘打着诛刘瑾、清君侧的名义在宁夏叛乱,但仅维持十九天,就被游击将军仇钺连用智计破溃。几个月后,武宗将张永又弹劾大太监刘瑾,刘瑾被抄家,抄家之时又发现谋反证据,结果刘瑾就被杀了。
在他担任知县七个月后,便就进京接受朝廷的考核,在这一年的十一月抵达京城,于大兴隆寺落脚。这时不仅见到了他的好友湛若水,同时慕名前来的还有黄绾,他后来成为王阳明的弟子,也是将来发展阳明心学的一员大将。
在考核结束后,王阳明是要调往四川,但朋友不愿他离开,就透过走关系,让王阳明就在京城担任了一项职务,既然留在了京城,索性他就在大兴隆寺开始讲学。讲学日久,听讲的也越多,但也会遇到一些棘手的问题,比如:朱熹与陆九渊的辩论,到底尊德性正确?还是道问学正确呢?
据本书作者分析,王阳明本来想含糊其辞,但门下弟子追问迫切,不得已,王阳明表达了一个态度,尊陆不反朱,但即便这样,也会得罪官方钦定的程朱理学系统。
当他的朋友湛若水被调走,黄绾告老还乡,他也被外调出去,前往滁州上任。就这样,他远离了权力中心,也开启了他的新天地,这一年,他四十岁,正值不惑之年。
写了这么久,终于将上部的书评写完了。我根据本书作者写的内容,沿着时间线索,从王阳明六世祖王纲写起,一直写到王阳明四十岁,内容似乎有点过于繁琐,而且我也省去了书中一些背景材料以及谈到的人物事迹,关键点在于我想根据这本书写出一份简要的王阳明传记。
而且我自己透过对这本书再次回顾,我会发现不知不觉间,就真的更进一步走进了王阳明这个人,在读他的祖上事迹,让我意识到一个家庭文化传承的重要性,在读他的事迹时,让我意识到去除了王阳明身上的神圣性后,他的事迹显得更让人敬佩。
让我最为敬佩的是他在成为圣贤道路上的身体力行与一以贯之,无论是他的学问,还是事功,都是在为这个志向而服务,同时在成为圣贤的这条道路上,他又利用他的学问与事功解决了社会问题,真正落实了兼济天下,那在下部,王阳明又会遇到什么?我与大家都保持着同样的期待,待我看完,写了书评,再与诸位评说。